比起年味兒更濃厚的除夕,元旦似乎是屬於年輕人歡聚熱鬧的節日。

通往市中心的路上車流如織,越是靠近廣場,越是能感覺到人如潮水般湧動。兩人下了車,切身置於其間,轂擊肩摩,被人流推著往前走。

寧蘇意回想起來,發覺自己真的許久沒這樣輕鬆過,諸事煩惱都拋卻腦後,只顧看眼前的璀璨風景。

燈火一盞一盞綿延至遠方,路過的店鋪櫥窗流光溢彩,不知從哪飄來一縷甜香,伴隨著歡快的音樂,讓人覺得不虛此行。

她雙手插進羽絨服口袋裡,呼吸間帶出一縷縷白氣,唇畔始終掛著淺笑,心臟像那商販手裡攥著的氫氣球,在空中飄飄忽忽。

井遲怕她被人群衝散,手攥住她的手臂,帶她緩慢前行:“等到零點,對面那一排大廈會有個燈光秀,勉強能充當煙花吧。”

寧蘇意愣了愣,原來他還記得小時候除夕夜放煙花的事。

寒風凜冽,四周火熱的氣氛好似驅趕了冷意。

寧蘇意笑著說:“你早說你要帶我來看這個。”

“早說你就不來了嗎?”

“不是,我會叫上我媽和大嫂一起過來看熱鬧,左右她們待在家裡也無聊得很。”

“你認真的嗎?”井遲有點挫敗,頓了頓,面色由陰轉晴,揚眉而笑,“幸虧你沒叫上她們,我想和你單獨慶祝。”

寧蘇意看他一眼,他的眼睛晶晶亮亮,不知是開心過度,還是融合了路邊暖白燈光的緣故。

她匆匆別過視線,有些抵抗不住他這樣熾熱如火的眼神。

手臂上的力道倏地一鬆,寧蘇意有所感知,回頭去看,身邊已沒了井遲的身影,她踮腳四處張望,卻只能看見一片黑壓壓的攢動的人頭。

寧蘇意在原地轉了幾圈,沒有看見人,沒來由一陣心慌,以為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對,惹他不高興了。

她又不敢隨便亂走,擔心他回來找不見人。

正躊躇焦急間,肩膀忽被人輕拍了一下,寧蘇意用手指撥開纏繞在臉側的髮絲,回過身來。

井遲高大的身軀替她擋住了寒風,亦擋住身後些許燈火,他敞著羽絨服,仍有些氣喘吁吁,手裡拿一串半米長的糖葫蘆,山楂顆顆飽滿鮮紅,中間夾幾顆草莓,外面裹著脆脆的糖衣,舉到她面前。

寧蘇意無由生出失而復得的感覺,心臟砰砰,劇烈跳動,聲音不穩:“你……你去買這個了?”

“對啊,看到路邊有賣的,就去給你買一串。”井遲微微低頭,看進她眼底,裡頭有未褪盡的焦灼,他笑一笑,語含玩味,“你擔心我丟下你跑了啊?”

寧蘇意翻了個白眼,不想理他。

井遲摸了摸鼻子,不再逗她,手拿著糖葫蘆往她懷裡遞了遞:“你看,好大一串,以前糖葫蘆都沒這麼大的。”

寧蘇意說:“我都不愛吃糖葫蘆了。”

“我知道,給你拿著玩,權當是迎合節日氣氛。”

寧蘇意這才接過來,走了沒幾步,等她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無意識地把糖葫蘆往嘴裡送,並不是想吃,只因手裡拿的是吃的東西,自然而然塞進嘴裡。

井遲看著她,彷彿洞穿了她的心理,促狹一笑。

距離凌晨還有一個多小時,井遲怕她在外面逛太久會冷,帶她去附近的商場,目光不期然瞥見門口的臺階下,一個小姑娘正在販賣鮮花。拿那種泛黃的舊報紙包裹著鮮豔紅玫瑰,點綴幾枝尤加利葉。

井遲這回沒擅自跑開,叫寧蘇意在原地稍等,自己過去買了一束花。

寧蘇意目光追隨著他的身影,注意到他買花的舉動,心裡蕩起波瀾,一瞬間無措極了。

以前他不是沒送過她花,畢業典禮的時候、哄她開心的時候、節假日的時候,可那都是朋友之間的饋贈,但是眼下……

胡思亂想之際,井遲已然回來,將一束花遞到她懷裡。

寧蘇意猶豫著要不要接時,聽見井遲紊亂的呼吸聲夾雜低沉的嗓音:“我看那小姑娘實在可憐,我們就當做善事了。”

一個很好的理由,能讓她心無掛礙地接受這束花。

寧蘇意說:“賣火柴的小女孩怎麼沒遇到你?”

“我這不是被你傳染的才開始關心人間疾苦嘛,菩薩姐姐。”

“救命,能別瞎喊嗎?”

寧蘇意扶額,表情無奈。以前當真沒發現井遲惡劣的一面,最近她看他,就像是看武俠小說裡打通任督二脈的練武奇才,突然激發某種技能,叫人無法招架。

井遲歪頭笑一笑,狹長的眼裡春意盎然。

進了商場,周身便被溫暖的氣流包裹,兩人沒任何目的性地隨意亂逛,看見什麼喜歡的就直接買,不管需不需要。

寧蘇意買了一堆裝飾房間的物件兒,又去逛服裝店,意外地挑了一件很中意的米色針織背心,可以套在襯衫外面穿的那種。井遲幫她付錢,被她攔了下來,她要自己付。

井遲手裡拿著錢夾笑得幾分無奈,故態復萌地揶揄:“以前花我錢都沒這麼見外,現在又為什麼不願意了?”

寧蘇意懶得與他掰扯,往往越說他越是起勁,她根本討不著好。

從店裡出來,走在光滑的瓷磚地面,不知從哪家店裡飄出來的音樂聲,播放的是林宥嘉的《天真有邪》,歌詞唱到耳熟能詳的那段——

“就是你,狠狠把我一夜之間變成了大人。”

“奮不顧身的天真,瞬間化成一路走來的傷痕。”

“我悼念,我的笨。”

“愛人,你太知道,害一個人,怎樣害一生。”

井遲跟著調子哼唱了後面一句,突然表情認真地看著寧蘇意,重複那一句歌詞:“酥酥,你也是一樣。你太知道,害一個人,怎樣害一生。”

寧蘇意剛把幾個購物袋歸置到一個大袋子裡,方便手拎,冷不丁聽到這句類似控訴的話語,怔了幾秒,抬起頭看他的臉。

井遲接著說:“小時候,你把自己送到我家來,那樣細緻地照顧我,早就給我下了蠱,害我窮盡一生都不可能再找到第二個這樣的人,難道不是你在害我?”

害他情根深種,無法自救,她卻不管不顧。

這樣嚴重的指控,寧蘇意哪裡擔得起。

“可我對你的好,跟施華姐、韻蕎姐她們……”

“不一樣。”井遲知道她要說什麼,那不是他喜歡聽的,索性直接打斷,“不一樣的。她們哄著我喝藥的說辭是希望我趕快好起來,而你,只有你,對我說,你想要我長長久久陪著你,去更遠的地方,而不是隻待在風吹不著日曬不著的屋子裡。是你給了我希望。”

他又說:“我的姐姐們也不會睡前給我講童話故事,告訴我,要做一個披荊斬棘的勇敢的王子,這樣才能拯救他的公主。”

寧蘇意啞然失語,她早已忘記自己說過那樣的話,如果有,那時也是單純的小孩兒心性,想多一個玩伴,或是想滿足一個童話夢。

哪會知道,他真的聽進了心裡,還較了真。

可能,她那些有意無意做出的舉動,害了他一生,卻不自知。

寧蘇意抿著唇瓣,心情直線墜落下去,一句安慰開解的話都找不出來。

“走吧,快到零點了,我們去佔個好位置看燈光秀。”井遲輕吐出一口氣,適時出聲轉移話題,他可不想在這樣的日子裡與她再起什麼爭執。

原本,他也沒打算跟她說這些,平白給她增加負擔,只是剛好氣氛合適、歌詞合適,那些話就從胸腔裡跑出來。

兩人順著電梯下到一樓,再緩步走到廣場上,已是晚了一步,前面絕佳的觀看位置被趕赴而來的人佔得滿滿當當。

井遲要帶寧蘇意擠進去,被她拽住手臂,出聲阻止:“我們就在這裡看吧,其實也能看得到。”

不久,耳邊傳來人群齊聲高呼倒計時。

“十、九、八、七……”

與此同時,前面高樓大廈上的LED屏出現同樣的倒計時數字,待到“一”字落地,那一排商業大廈的燈光全部點亮,變幻出絢麗多彩的顏色,組合成各種祝福語、圖案,沒比煙花遜色多少。

井遲轉過身與寧蘇意麵對面,琥珀色的瞳孔裡倒映著她的臉,亦有燈光掠過的殘影。他彎唇一笑,說:“酥酥,新年快樂。新的一年,也要健健康康。”

寧蘇意回以一笑:“新年快樂。”

新的一年,希望你能對自己好一點,開心一點。

沒過多久,燈光熄滅,四周一下黯淡了不少,可也足夠明亮,只是不如方才那般亮如白晝。人群四下疏散,好在井遲與寧蘇意站在外圍觀看,想要出去很容易。

隨著燈光滅掉,情緒也一同回落。

興奮了一整晚的神經,到零點過後,終於漸漸冷靜下來。

回到家已是零點四十,寧蘇意將那束花和購物袋放在沙發上,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懶得洗頭髮,很快就捯飭完畢,躺進被窩裡。

房間裡很安靜,依稀能聽見外面的風聲,這樣的環境很便於人思考,寧蘇意大腦紛紛亂亂,好似還停留在燈火最鼎盛的那一刻。

井遲說的那些話,也一併在她腦海裡盤旋。

言情小說相關閱讀More+

腹黑王爺傲嬌妃:王妃總想逃

沐子嘻

我穿越到遊戲世界裡,怎麼辦?

桃慕慕

知瑤修仙路漫漫

零碎山楂

相親後,閃婚醫生是隱形富豪

太陽神殿

與帝書

女帝侯

蕭總的嬌妻不嬌

JY酒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