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就擔心這隻帝王蟹會趁我睡著以後到處亂爬。”
“我要不現在把它弄死？”
“該怎麼處理它啊？我家裡沒有那麼大的鍋。”
“要不送給你們？井遲不是會做飯嗎？”
“不對，孕婦能吃海鮮嗎？”
葉繁霜在群裡噼裡啪啦發了好多條訊息，藉以發洩自己亂糟糟的情緒。
寧蘇意已經回到家，洗過澡了，穿著長袖長褲的睡衣，躺在床上翻看群裡的訊息，一邊看一邊笑得直打嗝。
寧蘇意：“畢竟是陸總對你的心意，轉手讓出去不好吧？”
葉繁霜：“說了是員工福利！”
寧蘇意：“可是，這福利只有你一個人有啊。這說明什麼？說明‘福利’只是一個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想送你一個禮物。”
葉繁霜看著泡沫箱裡時不時動彈一下的帝王蟹，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你見過有人送帝王蟹當禮物的？”
寧蘇意在床上翻滾了一下，笑得肚子痛，她連忙摸摸肚子，做出安撫的動作。
葉繁霜：“他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
寧蘇意：“你再給我詳細講講，陸總他當時真說你們倆正在交往，你是他的女朋友？”
葉繁霜頗為無語：“我說了，他是為了幫我解圍，故意那麼說的。”
寧蘇意一語中的：“有時候真心話就是要借用一些特定場合才能光明正大地說出口，至少他心裡有這麼想過。”
鄒茜恩大概是在看繪畫老師的直播，群裡只有她們兩個人在聊天。寧蘇意句句直白，沒半點迂迴，葉繁霜嘴皮子再厲害也漸漸招架不住。
葉繁霜：“算了，我還是想想怎麼處理這隻蟹吧。”
寧蘇意卻說：“不，你該思考的是怎麼處理陸總。我覺得他對你的想法挺明顯了，你要不要試著跟他談一談？”
葉繁霜：“除非我瘋了。”
寧蘇意身邊的床倏然往下一陷，她扭頭看了一眼。井遲洗完了澡，吹乾了頭髮，手裡拿著一本花裡胡哨的書坐在床上認真翻看。
身上散發著沐浴露的清新香氣，渾身清清爽爽的，穿著深藍色的兩件套睡衣，襯得面板特別白。
寧蘇意與葉繁霜聊了幾句就收起手機，放到床頭櫃上。
井遲擔心手機有輻射，離她太近不好，給她拿到書桌上充電。
“你在看什麼書？”寧蘇意好奇地問，方才匆匆一瞥，她沒看清楚書名，只記得封面畫著一個衣服穿很少的女人，封面整體配色是粉藍白三種顏色。
井遲豎起手裡的書，將封面朝向她：“關於孕婦在孕期該注意的事項、體質變化、常見的問題和解答。”
封面是一個穿著白色背心挺著大肚子的孕婦，兩隻手捧著肚子，臉上露出微笑。一旁用藝術字型寫著書名，好長一串字。
寧蘇意呆了呆，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要看此類的書籍。
井遲彷彿猜到她此刻在想什麼，摸摸她的腦袋，把她抱進懷裡，讓她靠著自己的胸膛，腦袋枕在他肩上：“我看就好了，需要注意的地方我轉述給你，免得你對著密密麻麻的字傷眼睛，本來工作上要看的檔案就夠多了。”
寧蘇意：“除了這一本還有別的嗎？”
“你真要看啊？”井遲側了側身，“書房裡還有好幾本，今天抽空去書店買的，大姐推薦的書單，可看性很強。”
“我閒著沒事也可以看看。”寧蘇意笑了笑，“我今天重新安排了工作上的內容，不會像以前那麼忙碌。”
“你要是想看，不如我讀給你聽。”井遲說，“給你當睡前有聲讀物。”
寧蘇意聞言，馬上做出聽書的姿態，眼眸微閉，調整了下姿勢，給自己營造一個舒舒服服的氛圍：“好了，你讀吧。”
井遲清了清嗓子，翻到前面從第一頁的前言開始讀。他語速緩慢，咬字清晰，聽起來確實是一種享受，就是有點催眠。
讀了兩頁不到，寧蘇意就打了個哈欠，昏昏欲睡。
井遲聽到打哈欠的細微動靜，視線從書上移開，垂下眼眸看著懷裡的人，輕聲問：“困了？”
“幾點了？”
井遲偏過頭瞥了眼床頭櫃上的電子鐘：“九點四十。”
“唔。”寧蘇意從他懷裡滑下去，腦袋枕在枕頭上，“那睡覺吧。”
井遲把書籤夾進去，合上書放到一旁，跟著躺下去，手臂隔著被子攬著她，看著她困頓的樣子，頗覺好笑。
這人以前的睡眠問題無解，懷了孩子反倒治好了她的失眠症狀。
井遲伸手關了臥室裡的頂燈，將被子往上拉了拉，掖到她脖子下面。寧蘇意習慣性地朝他靠近，蹭進他懷裡，汲取源源不斷的熱量。
寧蘇意身上的睡衣寬鬆柔軟，隨便動一動，袖子就滑到手肘，褲腿捲到膝蓋彎。他摟著她，時時刻刻都能觸碰到軟軟滑滑的肌膚。她丟掉了以前常用的洗護用品，全部替換成孕婦專用的溫和型，連散發出來的香味都是綿密的親和的。
井遲閉了閉眼，喉結微微滾動。她倒是睡得香香甜甜，他卻是越躺腦子越清醒，偏偏還不敢亂動，害怕把她吵醒。
他索性睜開眼睛，盯著她恬靜溫柔的面容看，能看到天荒地老的那種專注。
井遲到底沒忍住，在她白裡透粉的臉頰上親了一下。下一秒，她就皺了皺眉毛，嘴唇微動，咕噥出幾個聽不懂的模糊字眼。
井遲就看著她傻傻地笑。
——
翌日早上，葉繁霜出門前特意去廚房的洗菜池裡看了眼那隻帝王蟹。
為了防止那些碎冰塊融化掉，她昨晚從冰箱裡拿出了好多自己備用的冰塊，全部堆在池子裡，擔心帝王蟹死掉以後會發臭。
葉繁霜看著那隻蟹一動不動，抿著唇用手戳了下蟹殼，發現它還頑強地活著，沒有嚥下最後一口氣。
她稍稍鬆口氣，決定今晚下班回來就把它蒸熟吃掉。
葉繁霜一想到為了吃這隻幾斤重的蟹，還得特地去超市買一口大鍋，她就有種把帝王蟹扔出去的衝動。
到了公司，葉繁霜正巧碰見昨晚發過訊息的同事，兩人一起乘坐電梯。
從電梯裡出去，同事突然想起員工福利一事，問葉繁霜：“你昨晚給我發訊息時，我都愣住了，沒聽說過公司最近要發福利啊。難道……是陸總讓你私下裡調研，準備給大家發福利？”
葉繁霜一愣。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行為會給人造成這種誤解，連忙解釋：“不是，我就是隨口一問，不是陸總讓我調研的。”
同事眨了眨眼：“你要是知道內部訊息可別瞞著我哦。”
葉繁霜訕笑：“怎麼會呢。”
“陸總早。”
正聊著天，同事陡然變了臉色，葉繁霜似有所感，緩緩轉過身，才發現陸詢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跟昨晚一樣神出鬼沒。
陸詢難得平易近人地問一句：“在聊什麼？”
葉繁霜給同事擠眼睛，然而同事壓根沒注意到她的眼神暗示，實話實說：“昨晚葉經理發訊息問我，有沒有收到員工福利，我就說沒有，剛剛就是在聊這件事。”
葉繁霜：“……”
她都沒敢抬眼去看陸詢的表情。
好在，陸詢對此事並非不知情，她昨晚在微信裡提到過，她去找其他同事求證過了。所以，她眼下不該表現出心虛。
葉繁霜定了定神，神色如常地掀起眼簾看向陸詢。
他恰好在看她，不知想到什麼，莫名地笑了一下，並不明顯的笑容，讓人疑心是自己看錯了。
陸詢：“既然都提出來了，那就回頭徵詢一下，大家都想要什麼樣的福利，最好意見稍微統一一點，可以分為男士和女士兩種，我好讓人準備。”
同事愣了一下，滿眼驚喜：“真的？！”
陸詢說：“我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開玩笑？”
得到老闆肯定的回答，同事頓時喜出望外：“謝謝陸總！”
陸詢頷一頷首，錯開她們兩個，往走廊另一端走。同事激動地拉著葉繁霜的袖子搖晃，壓低聲音也控制不住激動的情緒：“我的嘴巴開過光吧！說福利還真有福利，聽陸總話裡的意思，我們還有選擇權！”
葉繁霜配合著咧嘴一笑，心裡卻犯起嘀咕，陸詢未免太好說話了，她總有種要被算計的不安。
果不其然，走過去好幾步的陸詢突然停下腳步，朝葉繁霜喚了一聲：“葉繁霜，來我辦公室一趟，帶上昨天那個案子的資料，有幾點內容要補充。”
頗負盛名的一家房地產公司鬧出的糾紛，需要緊急公關，半點馬虎不得。葉繁霜立馬收起雜亂的心思，先去自己辦公室，整理出一系列資料，而後敲響陸總辦公室的門。
推門進去後，陸詢的助理也在，還有另一位經理徐姐。
一大早就開了個小會，電腦影片連線上對方公司的負責人。
整場會議下來，葉繁霜扭了扭脖子，找到了以前忙碌時期的狀態。活絡完筋骨，她就低下頭翻閱手裡新增的資料，聽陸詢吩咐助理去泡兩杯咖啡，以及讓徐姐這次配合她，爭取三天內給出方案。
徐姐沒有異議。
陸詢看向葉繁霜，指節輕釦了兩下桌面。
葉繁霜這才抬起頭，與他四目相對，公事公辦的口吻：“我沒問題。”
陸詢有另外的話要跟葉繁霜說，徐姐拿著資料夾先出了辦公室，助理剛好進來，送來兩杯咖啡，放在茶几上。
陸詢遞給葉繁霜一杯，葉繁霜沒客氣，食指穿過小巧的咖啡杯握柄，端起來抿了幾口，主動說：“其中的細節我昨天就看得差不多了，三天時間沒問題。”
“我不是質疑你的能力。”
陸詢低低地笑了一聲，在葉繁霜看過來時，他就及時收斂了笑容，輕咳一聲，擺出嚴肅的表情，給她指點一些地產行業的內幕，方便她接下來展開工作。
葉繁霜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
她有兩個重大發現——
第一，陸詢比以前愛笑，以前真就是一張別人欠了他五百萬沒還的冰塊臉，生人勿近；第二，他竟然會給她開小灶，後面這番話相當於考試前給她劃了重點。
本來她自己去調查也能弄明白當中的關竅，但他直接說出來，會省去她不少麻煩。
葉繁霜看了眼外邊的天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