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茜恩手肘撐著車窗邊緣,痴痴地望著外邊夕陽鋪陳的天空,已經到傍晚了啊,時間過得真快。

不知她和聞朝誰先到家。

“對不起。”

驀地,耳邊傳來一聲道歉,鄒茜恩一怔,視線轉向正在開車的人,她懷疑自己幻聽了:“你在跟我道歉?為什麼啊?”

“過去我可能對你態度不好。”尤壑清語調微頓,“無意中說過什麼傷害你的話,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嚇我一跳。”鄒茜恩舒口氣,大度道,“你只是拒絕了我的追求,那算什麼傷害人的話?我早就忘了。”

雖然,她之前跟閨蜜提起他的時候沒少罵他……

“我以前好像對你有點誤解。”

“這世上沒有誰會完全瞭解另一個人,誤解在所難免。”鄒茜恩漫不經心地說,“對於不熟悉的人,你瞭解的渠道無非是別人的片面之語。別人說我是黑的,你就認為我是黑的,別人說是白的,你就認為我是白的。只有當你真正想要了解我的時候,你才有可能知道我原本是什麼樣子。當然,你親自了解以後,或許那也並不是完完全全的我。”

說完,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對吧?”

尤壑清像是剛剛才認識她,油然而生一股羞愧感,許久沒說出話來。

直到發現鄒茜恩一直盯著自己,他才低低地說了聲:“你說得對。”他以前總覺得她散漫慵懶、不學無術,可是在某些方面,自己還沒她思想通透,怎能不羞愧。

“那你之前說……”尤壑清咳嗽一聲,“說喜歡我,是……真的?”

明明是他不想繼續談這種話題,不知為何,又突然問了出來。

“哇,你不會到現在還懷疑我那時候是在消遣你吧?”鄒茜恩雙手環胸,故作惱怒地輕哼一聲,“我怎麼可能會那麼無聊,拿這種事情消遣別人。本小姐要找樂子有一萬種方法好嗎?”

“對……對不起。”尤壑清愈發慚愧。

“你剛剛已經說過對不起了,我沒有怪你。”鄒茜恩一秒恢復正經表情。

如果說之前她還遺憾沒在訂婚前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那麼現在,她一點都不後悔,她很清楚當下喜歡的人是誰,她不覺得遺憾,反而認為緣分是很神奇的東西。

尤壑清問:“你家住哪兒,我送你回去。”

鄒茜恩沒跟他客氣,報上了她目前的住址。

她的嘴巴就是閒不住,說起某個話題就沒完沒了:“我說我現在有別的喜歡的人了,也不是誆騙你的。祝你能夠早日遇到喜歡的人。”

尤壑清在等紅燈時看向她,她提起喜歡的人神色飛揚、坦蕩炙熱,跟那時候在公司裡遇到他時的神情差不多。

而他往日並未對她假以辭色。

鄒茜恩見他盯著自己看了好一會兒,摸了摸臉,好奇問:“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尤壑清收回視線,望向前方的紅燈倒計時,等倒計時結束,他重新把車開出去。

鄒茜恩笑了聲,心情徹底轉為晴朗。

進入市區,天邊的晚霞已經散了,夜幕即將來臨。鄒茜恩終於想起被自己遺忘許久的手機,手摸到外套口袋,口袋上縫有拉鍊,她拉開拉鍊,從裡面掏出手機。

給手機開機後,鄒茜恩就被嚇到了。

幾十通未接來電,分別來自於聞朝、葉繁霜、寧蘇意、姚媽,其中聞朝打給她的次數最多。不僅如此,未讀訊息也有很多條。

鄒茜恩神色怔怔。

他們該不會以為她失蹤了吧?

她張嘴瞪眼,滿臉吃驚的表情。她記得自己出門前跟姚媽說過,她要去朋友家玩,叫她不用擔心。雖然那只是她的藉口。

今天週一,葉繁霜很忙,寧蘇意即便懷孕也不會清閒到哪裡去,她就沒去打擾她們兩個,自己找地方散心去了。

遇到尤壑清是意料之外的事。

正胡思亂想,一通電話打了進來,來電鈴聲清脆,鄒茜恩嚇得一激靈,低頭一看來電顯示,是聞朝。

她連忙接起來。

“茜恩?”聞朝不知嘗試撥打了多少通電話,每次都提醒關機,唯獨這一次,是打通的狀態,是以,他不敢確定,再次問道,“是茜恩嗎?”

鄒茜恩低下頭,鼻子莫名酸酸的:“是我啊。”

尤壑清朝她瞥了一眼,很快移開視線,鄒茜恩沒注意。

電話那邊,聞朝吞嚥一下,緊張了大半天的心終於安定下來,聲音低沉剋制:“你人在哪兒?我過去接你。”

“啊,不用。”鄒茜恩抬起頭看向前方的路,再有十分鐘左右就到小區,忐忑道,“我快到小區門口了。”

她能聽出來,聞朝說話時的嗓音壓抑著情緒,但她辨不出那情緒具體是哪種,是憤怒更多還是擔心更多?或者兩者都有?

兩人誰都沒有掛電話,鄒茜恩小心翼翼問:“我……掛了?”

聞朝:“嗯。”

鄒茜恩掛了電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臟跳出高頻率。

“是你未婚夫打來的電話?”尤壑清不帶情緒地問。

車廂裡很安靜,兩人打電話時說的話,即便不特意去偷聽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對。”鄒茜恩說。

“他就是你說的現在喜歡的人?”

“對。”

“挺好的。”

“我也這麼認為。”

挺好的,要好好珍惜。

鄒茜恩點開微信群,給關心自己的好友說一聲:“對不起啊,讓你們擔心了,我沒離家出走,只是出門散心去了。因為不想看網上那些造謠的緋聞就把手機關機了。”

寧蘇意:“嚇死我們了。”

鄒茜恩再次道歉:“對不起。”

寧蘇意:“沒怪你,我後來才看到網上那些訊息。聞朝跟你聯絡上了嗎?”

鄒茜恩:“剛聯絡上。”

葉繁霜:“聞朝以為你失蹤了,從上午一直找到下午,聽說連寧城機場都問過了,擔心你一氣之下飛出國。”

寧蘇意補充:“豈止啊,圈子裡的朋友都被他託關係問了個遍,也就你們兩家長輩那邊他沒去驚動。我估計他再找不到你就該報警了。”

鄒茜恩手指扣著手機殼,心虛感成倍增加。

方才在電話裡,聞朝壓根沒跟她提過這些,他還能壓著脾氣心平氣和地講話,真是難為他了。換做旁人,鐵定要發火了。

——

十分鐘的時間不長不短,等鄒茜恩再次抬起頭,小區大門就出現在視線裡,一同映入眼簾的還有一道十分熟悉的身影。

聞朝站在小區門口,身上僅穿著一件白襯衫,下襬沒掖進長褲裡,幾分落拓散漫,目光直直地望著越來越近的車。

尤壑清停穩了車子,鄒茜恩立馬解開安全帶,從車上下來。

聞朝走上前,一把拉過她,手指攥她手腕的力道略重。

鄒茜恩聯想到葉繁霜和寧蘇意說的話,首先向他道歉:“對不起,我不該任性到處跑,害你為我擔心。”

聞朝深吸口氣,語調略低:“回去再說吧。”

鄒茜恩低垂著腦袋,任由他抓著自己的手腕,跟著他往裡走,完全忘了旁邊佇立的尤壑清。

“等等。”尤壑清出聲喊住她。

鄒茜恩頓住腳步,聞朝也駐足停下,朝車邊看去。

尤壑清無奈地看著鄒茜恩:“你的魚不打算要了?”

“我給忘了。”鄒茜恩嘀咕一句,示意聞朝鬆開自己的手,她要過去拿魚。

尤壑清開啟車後備箱,把裡面那個大紅桶拎出來,草魚在行車過程中時而撲騰,弄得後備箱的毯子上都是水漬,桶裡的水少了很多。

他把塑膠桶遞給鄒茜恩:“當心點,很重。”

聞朝望著紅桶裡那條肥厚的大草魚,一時莫名,神色怔了怔,而後從尤壑清手裡接過紅桶,果然不是一般的重。

“這位是?”聞朝淡挑眉梢,問起他的名字。

起初他沒留意,以為送鄒茜恩回來的是網約車,但見面前的男人對鄒茜恩的態度,似乎不太像是司機。

鄒茜恩給他介紹:“尤壑清,我……朋友,之前在我家公司實習的時候認識的,今天下午偶然碰到就一起去釣魚了。”

聞朝這才鬆開鄒茜恩的手腕,騰出一隻手伸出去,客套禮貌的態度:“幸會,我是聞朝,她未婚夫。”

尤壑清虛握了下他的手:“幸會。”

——

夜色下,路燈和地燈的光芒交相輝映。

聞朝一手提著水桶,一手牽著鄒茜恩,跟領著不聽話的兒童一樣,面無表情地走進電梯間。

他把手裡的桶放下,裡面的魚哐當一下撞向桶身,濺出不少水,灑在聞朝的鞋面上。

聞朝臉有些臭。

鄒茜恩本來是想坦白的,注意到他的臉色,一時間把握不準他在想什麼,心裡怵得慌,不確定要不要跟他說明自己和尤壑清的關係。

在小區門口,她之所以稱尤壑清是自己的朋友,而不是說成以前追求過的物件,是怕在場的兩個男人尷尬,她並非有意隱瞞。

她以前追過尤壑清這件事,聞朝是知曉的,她完全沒必要藏藏掖掖。

電梯到達樓層,聞朝提著桶出去,鄒茜恩緩步跟上。

進了屋,提心吊膽大半天的姚媽總算能鬆口氣:“茜恩,你可算回來了,白天跑哪兒去了?到處找不到人,電話也打不通。”

鄒茜恩記不清自己道了多少次歉:“對不起,姚媽。”

“說什麼對不起,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趕緊坐下歇息吧。”姚媽看了眼時間,“我去做晚飯,你倆慢慢聊,有什麼事說清楚。”

姚媽以為小倆口吵架了,鄒茜恩生氣才會跑出去。

“姚媽。”聞朝叫住她。

姚媽腳步一頓,回過身來看向他。

聞朝指了一下隨手被自己丟在玄關的大紅桶:“那裡有條草魚,你拿去燉了,晚上喝魚湯。”

姚媽應了一聲,忙走到玄關,一眼瞧見大紅桶裡的魚,驚了一下,挑高眉毛:“哪兒來這麼大的新鮮草魚?這條魚一頓吃不完吧?”

鄒茜恩忘了自己處在懺悔中,憋不住接話道:“我釣的!”

姚媽經常幹活,手勁兒不小,連桶帶魚拎起來都挺費力,聞言,她表現得難以置信:“真的假的?”

“那還有假?”鄒茜恩洋洋自得道,“我為了把它釣上來,差點一頭栽進池塘裡,幸虧我及時穩住,最後只打溼了褲腿。”

聞朝下意識去看她的褲腿,她穿了條黑色的緊身牛仔褲,褲腿和白鞋上已經幹了的泥點很明顯。

聽她描述的口吻,不僅沒半點驚險,她反倒挺開心的。

“你真厲害,還會釣魚呢。”姚媽笑說。

姚媽進了廚房,客廳裡只有聞朝和鄒茜恩,十分安靜。

鄒茜恩收斂起表情,想想還是決定主動交代:“尤壑清就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我喜歡過的人。今天下午,我們確實是意外遇見,他要去郊區的度假山莊跟一位老總談事情,我想那裡的風景很好,可以去採風,於是就搭乘他的順風車。我們到度假山莊後就各忙各的,他去跟人交談,我閒著無聊就釣魚……”

她的話還沒說完,聞朝就傾身抱住了她。

鄒茜恩定住,纖長的睫毛扇了扇,感覺自己快要被他勒得喘不過氣來。她還要分出精力瞥向廚房的方向,擔心姚媽隨時會出來,撞見他們抱在一起,會不好意思。

“聞朝……”她小聲叫他的名字。

“你不用道歉,不用跟我解釋,我才需要跟你解釋。”聞朝直起身,喉結滾了滾,不再壓抑自己滿腔的情緒,驚懼和擔憂並存的一雙眼眸,裡面還雜糅著自責,凝視著她,“你是因為看到網上的緋聞生氣了對嗎?”

鄒茜恩皺皺眉,糾正他的錯誤說法:“我沒有生氣。我就是……不太開心而已。”

僅僅是不開心而已,沒有到生氣的地步,出去玩了大半天,連那點不開心的情緒都消散了。

如果說寧蘇意是屬於萬事不縈懷的性子,那麼鄒茜恩就是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她很擅長自我消化,不喜歡為難自己。

聞朝知她一向坦誠,必不會故作不在意,可他此時此刻不想看到大度寬容的她,他更想她發脾氣質問他。

聯想到尤壑清送她回來時的情形,他眼神黯了黯。

鄒茜恩以前說,她曾經喜歡的那個人從來不用正眼瞧她,總是能無視掉就無視掉,即使她向那個人表白了,對方也一口拒絕了她。

依他來看,尤壑清對她的態度沒她說的那麼疏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們相處了一天,讓尤壑清看到她原原本本的樣子,發現她其實很可愛。

聞朝眼眸微垂,原本想要解釋的,聽了她的話,他就不確定要不要解釋了,她看起來似乎毫不在乎。

他語調柔和輕緩,帶著試探問:“那你……還想聽我的解釋嗎?”

言情小說相關閱讀More+

五嶽浮生志

亦木君

被權臣寵起來真要命

南白止

嬌矜少爺不懂愛

止黛

憨憨老公今日又發神經

香灰月亮

月挽浮生微夢

暮聲七年

無能力天使想要擺爛

白鷺青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