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壑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載上鄒茜恩。

“你要去哪裡?我看順不順路,順路就捎帶你一程,不順路就在前面那個路口把你放下來,你自己打車去你想去的地方。”尤壑清握著方向盤,目不斜視,語氣也不冷不熱,原本他們就沒有多熟。

鄒茜恩想了想,話音低落:“我不知道要去哪裡。”

尤壑清:“……”

鄒茜恩伸手撥下前面的擋光板,遮住能曬死人的太陽,她靠在椅背上,隨口問他:“你去哪裡?”

“去郊區水庫釣魚。”尤壑清說。

鄒茜恩扭頭往後看,後座放著鐵桶和漁具,還真是去釣魚的,她以為他故意這麼說是不想載她。

“今天週一,你不用上班嗎?還是說,你被公司辭退了?”鄒茜恩問。

尤壑清分出一部分精力瞥她一眼,一時不知該說她天真還是腦洞大:“沒有被辭退。”

“那你怎麼……”

“我比較注重勞逸結合。”

鄒茜恩無言以對。

就算要勞逸結合,他就不能選擇年輕一點的娛樂方式嗎?在她看來,只有上了年紀的人才喜歡坐在小馬紮上、舉著魚竿一動不動坐一下午,高階點的還會給自己配一把遮陽傘。

不過,尤壑清確實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老幹部的氣息。

尤壑清注意著前面的路況,很快就到了下一個路口,他再次開口問:“把你放在這裡行嗎?”

鄒茜恩是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她有些茫然,看著他的側臉,問:“我也想去水庫釣魚,能搭你的車嗎?”

就當是出門採風好了,水庫的風景一定很美。

尤壑清沉默,相當於無聲地拒絕。

鄒茜恩猜中他的心思,忙不迭撇清自己:“你千萬別誤會,我可沒想繼續糾纏你。我就是不知道做什麼,想出去散散心。”

半晌,尤壑清輕嘆口氣,像是妥協:“我知道,我沒誤會。”

鄒茜恩已經訂婚了,跟聞家的獨子,去年平安夜舉辦的訂婚典禮,他身為鄒氏的職員,當然聽說過。

鄒茜恩以為他是嘴上說著釋懷的話,其實心裡還介意她以前對他的痴纏,直白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現在不喜歡你了。”

尤壑清抿唇,嗯了聲。

鄒茜恩回想過去的事,坦坦蕩蕩地說:“就算是我以前追你的那段時間,也沒有給你造成困擾吧?”

沒有鬧到公司裡的其他人知道,做出讓他為難的事,也沒有窮追猛打,耽誤他工作。鄒茜恩覺得,自己追人還是很含蓄的。

尤壑清輕咳一聲,不想再談這個話題,感覺很彆扭:“你說話一直這麼直接?”

鄒茜恩反問:“直接點不好嗎?為什麼要彎彎繞繞?”

尤壑清一時語塞,接不上話,過了好幾秒,憋出來一句:“……挺好的。”

鄒茜恩捂著嘴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太陽暖洋洋地照在她身上,她無所顧忌地睡起了午覺。

尤壑清偶爾往副駕駛座瞄一眼,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睡著了。

她就這麼放心他?不怕他把她帶到陌生的地方賣掉?雖然他不會那麼做……可她的心未免太大了。

尤壑清想不通自己為什麼要答應帶她去釣魚,他不是去遊山玩水釣魚的,他有很重要的正事要辦,搞砸了後果很嚴重。

尤壑清默默嘆氣,安慰自己就當是給老總照看女兒。

回想起來,鄒茜恩那會兒獨自一人失魂落魄在大街上晃盪,太奇怪了,不知道是不是跟家裡人吵架了。

——

鄒茜恩在車上睡得昏天黑地,是尤壑清把她叫醒的。

“到地方了,大小姐。”

那句“大小姐”的稱呼,聽起來像是打趣。鄒茜恩難得在心情不好的時候也願意露出個笑臉,推門下來。

睡得腰痠腿麻的她在車邊跺了跺腳,勉強緩解過來。

尤壑清拉開後座的門,從裡面拿出自備的釣魚用具和一個黑色公文包,關上車門,鎖了車,徑自往上走。

鄒茜恩小跑著跟上他的腳步。

面前是又陡又長的坡,用水泥切成臺階,幾十級臺階,拾級而上,再往裡七拐八繞、分花拂柳,終於到達度假山莊。看外觀十分簡陋,大門僅用幾根粗木棍搭成。

尤壑清跟身後的人解釋:“不是在水庫釣魚,這是建在水庫底下的度假山莊,裡面有池塘,在那裡釣魚。”

鄒茜恩感到好奇:“你怎麼想到跑這兒來釣魚?距離市區好遠的樣子。”都能看到青山的輪廓了。

尤壑清沒回答她的問題,先跟她說好:“一會兒我帶你進去,你自己釣魚,我有事,沒空管你。”

鄒茜恩聽他語氣嚴肅,配合道:“知道啦,不打擾您。”

尤壑清看她一眼,她不閃不躲地看回去。

兩人行至大廳,裡面只有一個簡陋的前臺。尤壑清過去,報了自己的名字,有服務生前來領他們進去。

穿過大廳的後門,是一道曲折蜿蜒的長廊,欄杆外風景怡人,是最原始的狀態,沒經過任何人工開發。

山風從側面吹來,鄒茜恩撩開糊住臉的頭髮,舉目遠眺,遠處有延綿不絕的峰巒,能瞧見陡峭山壁間傾瀉而下的小小瀑布。近處是成片的植被,全是她叫不出名字的樹木,底下池塘邊有粉色的山花探出頭,成為青翠叢中的一抹點綴。

鄒茜恩沒有帶漁具,尤壑清給她租了一套。

是的,漁具是他租來的,料想她以後不會經常釣魚,懶得給她買。

鄒茜恩抱著自己的漁具順坡而下,站在池塘邊。這一片區域有七八個釣魚的人士,基本都是四十歲往上的男士,坐在藍白相間的遮陽傘底下,手持魚竿垂釣。

離她稍遠的那個男士五十歲左右,穿著蒼青色Polo衫,褐色休閒長褲,戴著白色棒球帽,給人一種成功人士的威嚴感。

鄒茜恩收回打量的目光,低頭研究半天,發現自己不會穿魚餌:“尤壑清,這個魚餌怎麼掛上去?

周圍好幾個人循聲看過來。

尤壑清兩眼一閉,有點絕望地說:“大小姐,你嗓門能不能小一點,大聲說話會把魚嚇跑,影響到別人。”

鄒茜恩哪裡懂這些,壓低聲:“哦哦。”

尤壑清給她掛好了魚餌,順便幫她把魚線甩出去,再把魚竿遞還給她,低聲說:“你盯著那個彩色的魚漂,如果一上一下起伏,說明有魚在咬餌,不要立馬拉起來,等它把魚鉤吃進去,魚漂被拉下水面再收魚竿……”

不指望她能領會,他只能先教她最簡單的。

鄒茜恩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握著魚竿坐在遮陽傘下面的摺疊椅上,優哉遊哉的樣子像極了片場等戲拍的龍套演員。

尤壑清拿著自己那套漁具離開了,去往另一個方向。

鄒茜恩目光追尋他的身影,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說的“勞逸結合”是誆騙自己的。他根本就不是來釣魚的,當然,也可以說成“釣魚”,但此釣魚非彼釣魚。

尤壑清可能是帶著上級的任務來的,他釣了一會兒魚就藉機去跟那位氣質出眾的中年大叔攀談。

中年大叔是個釣魚高手,他都沒握著魚竿,而是把魚竿搭在一個小架子上,拿著太空杯悠閒地喝茶。

隔著一段距離,尤壑清跟那個中年大叔說了什麼,鄒茜恩一個字都沒聽到,只見尤壑清從公文包裡掏出一份檔案遞給對方看。

鄒茜恩見狀,歎服地搖了搖頭。

果然,那個呆頭呆腦的學霸腦子裡除了工作就沒有別的東西。

鄒茜恩一手撐著腮,一手舉著魚竿,靜靜地等魚兒上鉤。

釣魚很考驗一個人的耐性,鄒茜恩以前就是個很沒耐性的人,重新開始畫畫後,在畫架前一坐就是幾個小時,因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絲毫不覺枯燥。釣魚不一樣,她沒法沉浸其中,只想趕快釣上來一尾魚。

鄒茜恩盯著那小小的彩色魚漂發呆,漸漸地眼睛失了焦距,只想打瞌睡。

魚漂忽然動了幾下,她一驚,激動之下就忘了尤壑清說的那些訣竅,迫不及待挑起魚竿。明明有一股被拉扯的感覺,等魚鉤浮出水面,連根草都沒釣上來。

鄒茜恩肩膀下塌,瞬間洩了氣。

魚鉤上好歹還剩了些魚餌,她只好再將其沉入水中。

——

一個小時後,尤壑清拎著魚竿走回來,眉梢眼角都藏不住飛揚的情緒。鄒茜恩懶洋洋地開口:“事情辦成了?”

尤壑清在她旁邊的摺疊椅上坐下:“辦成了。”

鄒茜恩真誠道:“恭喜你。”

尤壑清瞄了眼她腳邊放的鐵桶,裡面只有半桶清水,一條魚都沒有。別說魚兒,連只蝦都沒瞧見。

“你釣了一個小時就釣上來半桶空氣?”尤壑清再看向裝魚餌的小盒子,一整盒的魚餌所剩無幾,“嗯,你是來餵魚的,不是來釣魚的。”

鄒茜恩:“……”

她正想撂挑子不幹,魚竿前端忽然傳來一股強烈的力道,像是要把她拽進池塘裡。這種感覺她知道,是魚兒在咬餌,她這一個小時裡體驗過好幾次類似的感覺,然而每次都是希望落空。

鄒茜恩調整呼吸,不再急切地收魚竿,先穩住自己,等咬餌的力道慢慢增加,她站起來挑起魚竿。

哪曾想,魚竿前端沉沉地往下墜,竿頭都被壓彎了,魚兒還沒被拉出水面。

不遠處頗有經驗的釣魚人士正好瞥見這一幕,忍不住笑道:“姑娘,你這是釣了條大的啊。”

尤壑清正準備出手幫忙,還沒來得及,鄒茜恩就被魚兒掙扎的力道拖進了池塘裡,只聽見噗通一聲,她兩隻腳都踩進了水裡,褲腳打溼半截。

尤壑清傻眼了,連忙伸手拉她起來。

鄒茜恩緊緊抓住魚竿不鬆手,手心裡都攥出了汗,顧不得壓制聲音,大著嗓門道:“別管我,先幫我把魚拉上來!”

守了這麼久一無所獲,她不把魚釣上來她就不叫鄒茜恩!

尤壑清拿她沒轍,只能先幫她握住魚竿,男人到底力量大,不多時那一尾掙扎的魚就破出水面,被拉上來。

慶幸魚竿的質量比較好,即使彎成彩虹的弧度也沒有斷掉。

魚被甩到岸上還在劇烈地撲騰,一點都不服輸,鱗片上粘了不少草屑和泥沙。

尤壑清丟下魚竿,握住鄒茜恩的手肘,將她拉上來。鄒茜恩沒心思檢視自己溼掉的褲腳和鞋,蹲在大胖魚旁邊,興奮地問:“這是什麼魚?”

“草魚吧,十來斤,你真厲害。”尤壑清由衷誇讚。

鄒茜恩笑得十足開心,撿起一根樹枝戳了戳魚肚:“那我能帶回去嗎?”

尤壑清說:“交了場地費的,可以帶走。”

鄒茜恩更開心了,她偷偷觀望過,那些資深釣魚人士釣上來的魚都沒有她的大!她簡直運氣爆棚!

“可是,你帶來的小鐵桶裝不下,萬一死了怎麼辦?”

鄒茜恩望了眼那隻鐵桶,再看看這條草魚的體積,嚴重不匹配,再次說明她厲害。

尤壑清倒是不擔心:“給你買個大桶,你裝著帶回去。”

“嘿嘿,你真好。”鄒茜恩終於滿足了。

——

尤壑清辦完了正事,鄒茜恩也釣到了心心念唸的魚,兩人返回大廳,借用度假山莊的休息室,烘乾了鄒茜恩打溼的褲子和鞋襪。只是那上面沾了不少池塘邊的泥點,一時半刻不好清理乾淨。

但鄒茜恩並不在意,開心大過一切。

開車返回市中心的途中,鄒茜恩時不時側耳留意後面的動靜,生怕那條大草魚把塑膠桶撞翻逃出來,還讓尤壑清開慢一點,別把魚晃暈了。

尤壑清數次對她表示無語。

鄒茜恩翹起唇角說:“今天謝謝你。”

尤壑清莫名:“謝我什麼,幫你把魚拉上來?”

“不是。”鄒茜恩想到那時的情景,沒忍住撲哧笑了聲,“我是想謝謝你願意帶我過來釣魚,我今天本來不太開心,但我現在心情很好。”

尤壑清想說,他早就看出來她悶悶不樂了。

她的心思其實還蠻好猜的,看她的臉色就能猜到七七八八。只不過,以往他總帶著有色眼鏡去看她,下意識將她當成那種不學無術、刁蠻任性不講理的大小姐,懶得跟她有過多的接觸,每每遇上總是避之不及。

今天完全是個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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