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蘇意害怕黑暗使然,房間裡的壁燈始終亮著,不至於過分明亮,近距離下,人的表情還是能夠看得一清二楚的。

除了被矇住眼睛那一會兒,其餘時間,她任何一次睜開眼眸,都能瞧見井遲痴迷沉湎的神色,那樣惑人。

薄唇抿著,唇色似乎比平時深了兩分;狹長的眼眸半闔,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眼皮到眼尾處,泛著不正常的酡紅,像極了醉酒後的過敏反應——倒是忘了,他本就對酒精過敏,今夜又飲了酒,自然是過敏反應,可又有些不像。

某一個瞬間,他倏地低下頭,離她很近,額頭抵著她的,滑落在眉骨處的汗珠黏上她的面板……

她分明沒有飲酒,也像喝醉了,重度沉醉。

停歇了許久,寧蘇意的心跳都沒回歸到正常頻率,仍有些急促紊亂,像是剛結束一場馬拉松,連眼皮都那樣沉重,眨眼的動作變得艱難。

枕頭不知丟去了哪裡,她歪頭枕在被褥上,喘息著,平復自己。

後背貼著一具熱鐵一般的軀體,手臂霸道地攬住她腰,姿勢親密。好半晌,男人嗓音低沉愉悅,滾著熱氣拂過她耳畔:“要去洗澡嗎?”

沉默片刻,寧蘇意捂著臉“嗯”了聲,聲音嬌軟得不像自己,她一霎愣住,故作正經地清了清嗓子。

井遲聽見了,在萬分寂靜的夜裡笑出聲來。

寧蘇意惱怒窘然,蹬腿踹了他一腳,動作太猛,沒曾想拉扯到腿部肌肉,滋味不好受,當即蹙了眉頭。

井遲伸手握住她腳踝,抬眼一看,瞧見她染著紅棕色甲油的腳趾,襯得腳背白生生的,頓了兩秒,在她腳背上親了一下,像個變態。

寧蘇意瞪大了眼,神色怔怔地看著他,半晌忘了思考。

井遲則面色如常,從床尾沙發上撿了她的浴袍,披在她肩頭,隨意裹了裹,彎腰將她打橫抱起來,大步走向浴室。

再出來,兩人都是一身清爽,鼻尖縈繞著相同的沐浴乳氣味,是馬鞭草混合海鹽的清新氣息。

寧蘇意大概是困過勁兒了,徹底睡不著覺,問身邊的人:“幾點了?”

井遲摸到手機摁亮,看一眼螢幕上的數字:“還有一刻鐘就到五點了。”

“……”

寧蘇意登時感到頭痛,她上午還要開會,休息不好很折磨人的。

井遲猜到她的心思,手掌貼著她後背,輕輕拍著,像哄小孩睡覺那樣:“閉上眼,什麼都別想,還能再睡一會兒,到時間了我叫你。”

寧蘇意聽話地闔上雙眼,試圖放空大腦,然而作用不大明顯,腦中的思緒仍舊十分活躍,半點不受她控制。

怎麼就到了這一步呢?

雖然想過會走到這一步,但她原本沒打算這麼快的,完全出於她的意料。

回憶起來,她腦海裡根本沒有一個清晰的起始點,從一開始他們兩個就是混亂的,房間裡的氣氛、兩人交心的談話、動情的親吻、想要靠近彼此的心思,等等,促成了這樣一個結果。

沒有先知的計劃,也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一切似乎是水到渠成,再自然不過。

很久之前,她閃過那麼一個荒謬的念頭,當然,那個時候她對井遲還沒有男女之情,所以稱之為“荒謬”——她想知道自己跟井遲親密到什麼程度,才會產生牴觸的應激反應。

可事實上,沒有,中途沒有一絲抗拒。

井遲好像也擔心這一點,時不時問她一句,會不會有不適感,如果哪裡不舒服,無論是心理還是身體,一定要告訴他。

想到此,寧蘇意倏地睜開了眼睛,直直地對上井遲深深迷戀的眼神。

寧蘇意:“……”

井遲手還在不停歇地輕拍著她的後背,與她對視良久,忽然忍不住彎唇一笑:“經過試驗,拍後背這種哄睡法沒效果。那些哄小孩入睡的家長,是不是不知道這一點?”

寧蘇意彎彎嘴角,被他逗笑了。

“我睡不著就算了,睡眠老毛病,你為什麼不睡?”

“我也睡不著。”

要井遲自己來說,他都描述不出來心裡的感受,飄飄忽忽,如在雲端,看著周遭陌生的房間佈置,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誤入了某個仙境,被困在了裡面。

如果說當初寧蘇意答應跟他在一起,是得償所願,那麼眼下發生的一切,就是額外的饋贈。

貪心得來的東西,怎麼都有點誠惶誠恐的感覺。

井遲眨了眨眼,不捨得睡覺,一瞬不瞬地看著寧蘇意。他胡思亂想的工夫,她已經重新閉上了眼睛。

情致所動,他俯身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觸感那麼真實,一點都不像是在虛幻世界裡。

寧蘇意一霎睜開眼,一臉惱火地看著他,覺睡不好,脾氣都上來了:“我差點就要睡著了!你又把我弄醒了!”

“……”井遲輕抿唇角,露出抱歉的表情,連忙撫了撫她後背,低聲哄道,“好了,你快睡吧,我再不吵你了。”

他也心疼她,這都五點了,她上午還有工作。

寧蘇意再次睡著,也不知道具體是幾點,只覺得還沒睡多久,手機的鬧鈴就響了,她困得頭暈眼花,連關鬧鈴的動作都懶得做。

跟她相比,井遲則是徹徹底底的一宿未眠,但他臉上瞧不出半點睏倦之色,精神奕奕,好似隨時能舉鐵。

他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給她關了鬧鈴。

一轉頭,他就看見寧蘇意雙眼迷瞪、眉心緊蹙的樣子,頓時替她難受:“要是沒重要的事,乾脆別去公司了,給自己放一天假。”

寧蘇意強打精神起床,聲音都裹著濃重的疲倦,添了幾分沙啞,不似平常的清泠:“那怎麼能行?會議時間早就定下來,不能隨意更改。”

她趿拉著拖鞋,去浴室洗漱。

井遲套上長褲,跟著進了浴室,站在她邊上,拿起盥洗臺上另一個漱口杯,拆開一支牙刷,擠上牙膏,跟她一塊刷牙。

寧蘇意抬眸,酒店裡的浴室鏡鑲了一圈白色燈條,開啟以後格外明亮,兩人肩並肩刷牙的畫面映在裡面,分明再正常不過,偏又帶兩分旖旎。

讓人輕易聯想到昨晚,寧蘇意撇過眼去,低頭含一口水,漱乾淨嘴裡的牙膏沫。

“你就不能先把衣服穿上?”寧蘇意接起一捧熱水洗臉,忍不住小聲提醒他一句,“也不怕著涼。”

“不怕,房間裡溫度剛好。”

寧蘇意沒話說,水珠沾了滿臉,她閉著眼,抬手在一邊摸索。

井遲見狀,取下架子上的乾毛巾,放在她手裡,她抓住一角,擦了擦臉上的水珠,露出一張白皙乾淨的臉。

留井遲一個人在浴室裡,寧蘇意先出去換衣服,穿的自然還是昨晚那一套。酒紅色翻領襯衫,搭配黑色的高腰緊身牛仔褲。昨晚出門匆忙,從衣帽間裡隨便拽出來的一套,以行動方便為主。

現下,牛仔褲倒沒什麼,布料精良的襯衫卻皺巴巴的,不怎麼能見人。

寧蘇意對著鏡子整理許久,要不是時間來不及,她得叫酒店服務員送掛燙機過來。

好在,公司裡常備著幾套正裝,用來應付突發狀況,不然還得回家一趟。

出神之際,井遲也收拾好了,從浴室出來,拾起床上的襯衫套在身上,低著頭從上至下扣紐扣。

而後,他拿上兩人的手機,牽著寧蘇意的手出了套房:“走吧,送你去公司。”

“我怕你昨晚喝的酒沒代謝掉,還是我自己開車吧。”

“你不是沒休息好?”井遲攬著她的肩膀進了電梯,按了一樓,想了想,說,“實在不行找個代駕,安全一些。”

寧蘇意抿唇,他倒也不必特意強調她沒休息好這件事,容易讓她產生某些聯想。

“我沒事,開車而已。”

“疲勞駕駛不好,聽我的。”

電梯很快到了一樓,寧蘇意收了聲,跟他步伐一致出了電梯。井遲讓她在原地稍候,自己去前臺退房。

櫃檯後面的服務人員不是昨晚那一撥,眼見著井遲和寧蘇意一同出來,眼睛都瞪直了,幸好回神得夠快,沒叫人瞧出異樣。

井遲把房卡推過去,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準備支付,服務人員微笑著叫他稍等一會兒,上面有人在查房。

雖然小井總是他們老闆的朋友,在沒得到指示的情況下,也得按照規則辦事啊。服務人員分神地想。

寧蘇意等得有些無聊,低著頭盯鞋尖,驀地,耳邊傳來井遲和服務人員對話的聲音,她好奇地投去視線,隨即聽見服務人員說要扣除一盒安全套的錢。

寧蘇意大腦轟的一聲,只覺這酒店大廳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手指攥著車鑰匙,先一步出門。

若不是酒店的玻璃門能自動感應,照她現下落荒而逃的趨勢,鐵定要撞到門上。

偏偏,寧蘇意聽力極好,離開大廳前一秒,聽到井遲一本正經的語氣:“不好意思,我給忘了。”

服務人員笑著說:“沒關係。”

井遲收起手機,一轉身,發現大廳裡沒人了,掃了一圈都沒見著寧蘇意,正有些疑惑,邊上一個前臺小姐貼心告知:“寧總剛剛出去了。”

井遲低聲說了句“謝謝”,提步追了出去。

等人走遠,幾個前臺人員面面相覷,皆是震驚不已的表情,下巴都要掉下來。

羅曼世嘉的小井總和明晟藥業的寧總,他們兩個……竟然在一起了!而且,昨晚還開房了!

好想去豆瓣吃瓜小組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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