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間主任是位年近四十歲的女士,她叫徐鳳花,我們全車間的員工都親切地叫她一聲徐姐。

她有一個十三歲的兒子正在讀初中,徐姐的愛人早在四年前因病亡故。

這徐姐雖然年近四十徐娘半老,身材保養得卻很好,一雙杏眼勾魂攝魄。

她對我尤其有好感,平時對我照顧周全,隱約中她似乎有那麼一點點喜歡上我的意思,只是這層窗戶紙至今沒有被她捅破而已。

電報是徐姐親自送到我的手上來的。

徐鳳花知道,每一個員工的信函都是與外界或者家人朋友溝通的橋樑和紐帶。

在沒有特殊的情況下,家人只給在外的親人寫信而是不會給出門在外的親人拍發電報的。

一旦某位員工收到家電,那就意味著這位員工家裡一定會有重大的事情正在發生。

今天,我的電報更令徐姐神情緊張,這從她給我送電報時的臉上表情就能夠看得出來。

徐姐對我有恩,而我對徐姐有點冷漠;徐姐對我大方慷慨,而我恰恰斤斤計較。

徐姐曾為我‘鞍前馬後,推心置腹’,而我呢?對她卻不冷不熱,心猿意馬。

徐鳳花手裡揮舞著電報向我急匆匆走過來,嘴裡朝我大聲地喊:“小劉,你家裡來電報啦,你趕緊拆開看看內容吧,需要我幫忙的話你儘管開口.”

我從一臺患故障機器的後面跳了出來,來不及去洗一下髒乎乎的手就接過了電報。

對於家裡這個時候拍來的電報,我內心是比較忐忑不安的,我心裡很難接受它的到來。

我只相信我自己的那種感覺,這又是令我心情難以平靜的一封電報啊!老天爺,千萬別在旁邊打上“加急”兩字,這是我最不願意接受的字樣。

我早說過,我的第一感覺很靈敏。

這不,我的這種擔心在我剛剛拆開它的剎那間就應驗了。

那紙片的右上角醒目地標註著:“加急”這兩個醒目字樣,我的眼睛出現一種少見的眩暈現象。

徐姐伸過脖子來關切地問:“裡面寫了些什麼?”

我將電報紙遞給她看。

只見她驚呼一聲:“天哪,又是‘家有急事?’小劉,你打算怎麼辦?要不要先拍一封電報回去先了解一下是什麼情況?”

“不了,徐姐,我知道這事很急,拍回電肯定是來不及了,我得馬上走.”

“馬上走,是什麼時候走?下午?還是明天早上出發?”

徐姐有點替我焦急。

“對,就下午吧,徐姐,請假的事還是請你替我去落實一下.”

我乾脆明白地說,對於徐姐,我沒有什麼好做作的,總是直來直往。

“我會替你安排好的,不過,你能不能先別這樣急匆匆地走,停留一個晚上也好,這反而也許對你會更加有利.”

徐姐用商量的語氣跟我說話。

“不行的,徐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希望我此刻冷靜對待這封電報,可我意已決.”

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徐姐的建議。

徐姐是個聰明人,就不再說話,只輕輕地點著頭走開了。

我很快就離開廠區回到宿舍裡來,我要整理一下我的行李。

中午還要與車間裡要好的同事告別,同時還得給肖劍梅留下一封信。

肖劍梅目前是我的女朋友,她在早一個星期前離開工廠回家給她哥哥接親,她哥哥這幾天正娶新媳婦。

一小時後,徐姐走進了我的宿舍裡來,遞給我一疊錢:“你拿著,這是我替你申請預支來的錢.”

我停下手中的活,用眼角瞄了她一眼:“徐姐,咋會那麼多?”

“不多,你都帶上去,回到家裡肯定有用處的.”

“可我知道廠裡規矩,預支款是不能超過當月工資的一半的,這明顯已超過了我整個月的工資了.”

“你拿著吧,別問那麼多事情。

整理好,我下午送你一程.”

徐姐走了,錢就放在我的床鋪上,我將錢分成兩半,也不點數,厚點的一半放進旅行箱裡去,再在外面用衣服仔細包裹好,另一小半放進口袋裡去,這部分錢是計劃自己路上用的,我知道這裡一定有徐姐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來的錢。

我風風火火地走,徐姐很是憂愁的樣子。

下午1點鐘,我如期出發,徐姐在廠外馬路上等著我。

我走過去,徐姐就伸出手要幫我提行李箱。

我說,行李不多,就沒讓她去提。

徐姐也並不勉強,她與我並肩走在路上,欲言又止的樣子使我心裡暗暗發笑。

出於禮貌,我只好打破沉默先開了口:“徐姐,您就別送我的了,廠裡忙,您送我,耽誤工作會被領導批評的.”

“誰是領導?你是說我····我了嗎?”

徐姐其實平時相當健談,口才比誰都好,可今天不知怎麼她始終吞吞吐吐的說不好話了呢。

我心裡感到好笑:都這個年紀的人了,難道還在乎難為情這一說。

“此次回家,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廠?”

默默行走了一段路程後徐姐彷彿心情平靜了許多,這時就不像剛才那麼連說話也不順暢不連貫了。

“這不太好說,我都不清楚家裡發生了什麼事,只能看著辦吧.”

我說。

“你在家裡儘量早點處理好,說實在的,廠裡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多離開一天,都是一大損失.”

“徐姐誇獎我了,我算什麼人才,只不過懂點機修的皮毛而已.”

我輕搖著頭說。

“小劉,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徐鳳花突然轉變了話題說。

“對我,徐姐你只管說,這有什麼好吞吞吐吐的.”

我斜視了她一下,發現側面的徐姐更加的楚楚動人。

“好,那徐姐也就直說了,小劉,聽姐一句勸,這回回去,你得考慮一下你自己,別不對自己不上心,姐是過來人,家要早立,男人除了事業,還應該顧家!”

徐姐說話聲音很輕。

“徐姐,你放心,這件事我會去認真考慮的,不過現在我所面臨的事還不知道如何呢?”

“小劉,你是聰明人,輕重緩急分得清.”

徐姐在我上車的這一刻依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我透過車窗,看著她表情複雜的臉,竟難過得一陣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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