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怕是這樣的窘境下，還是泰然處之。
頗有幾分風骨。
可從前，他甚至都不怎麼記得這個大兒媳的模樣，甚至也沒說過多少話。
回想當初，長子執意要娶商賈人家的女兒時，他氣得發了好大一通火。
甚至還將他給關了幾日。
若非身旁的夫人勸慰，只怕最後這董氏也入不得林家門。
現如今，就是這麼一個他當初瞧不上，而後多年忽略沒放在眼裡的大兒媳，倒是擺了他們一道。
忌憚歸忌憚，但若是他真的想要讓大房和董家自此消失，也不是辦不到的事情。
只是，她這點子骨氣，倒是比自己那個不成器的老大強。
大夫人董氏不知道林相爺所想是何，只知道挺直腰板。
她說這些話，可一點心虛都不能露出來。
否則，眼前這兩個老狐狸怎麼可能會同意分家。
想到這裡，那份決心更是掛在臉上。
片刻後，就在榮康郡主打算開口之時，林相爺卻緩緩說道。
“老大也是如這般想的嗎？”
董氏默然，她今日是被逼進死衚衕了，所以才覺得唯有分家才是出路。
但此事她確實沒有和林大爺商量過，所以微微蹙了眉。
正想著如何回答呢，卻見有人推門而入。
來者正是林大爺。
他臉上也掛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在看到夫人臉上的傷時，更是心疼難忍。
全然無視了前面坐著的林相爺和榮康郡主。
直接就問道。
“夫人沒事吧。”
“沒事。”
大夫人董氏雖然剛剛堅強的讓人有些害怕，可現在自家夫君來了，那口氣一下子就軟了。
便是她再想忍，那眼淚也如決堤一般。
怎麼都控制不住了。
林大爺拍了拍她的手，低聲說道。
“放心吧，今日此事一定要有個了斷。”
而後便對著林相爺，恭敬的行了個鞠躬禮。
“父親，琴珍所說的，便是我所想的。”
林相爺聽到這話的時候，心裡的小小一角還是塌了。
他雖然對這個兒子不甚喜歡，覺得他胸無大志，又脾性軟懦。
但他還在世的情況下便提出分家，可見兒子心中對這個家，還有他這個父親是多有怨恨的。
這一點，林相爺有些不大能接受。
於是不說話，就這麼看著他，眼神中帶著幾許複雜。
林大爺也是頭一回正視自己的父親，絲毫沒有退縮。
若不是林管家派人去尋了他回來，他還不知道家裡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才剛到東跨院就瞧見了一地狼藉，而後匆匆趕來了榮合堂。
就是怕自己的夫人會再次被欺負。
他是軟弱，是無能，可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若還一點成長都沒有，那才是沒了指望。
因此，分家出去單過，是最好的選擇。
大約也只有這樣，他與林相爺間的父子感情，還能再保留兩分吧。
氣氛再次沉默了下來。
榮康郡主冷眼瞧著大房夫婦二人。
今天這是怎麼了？
兩個人都硬氣起來了，難不成就是知道林晚意在宮裡頭過得順風順水，所以才抖擻起來？
若真是如此，那過兩日她進宮怕是要敲打震懾一番才好。
沒得讓一個十來歲的丫頭，給拿捏住了。
過了許久，許久。
林相爺才鬆口說道。
“既如此，那便隨你們吧。我只一句話放在這裡，搬出了相府，就絕無再回來的可能，知道嗎？”
“兒子深謝父親。”
“兒媳深謝父親。”
大房夫婦二人的話徹底的讓林相爺明白。
他們搬走的決心有多大。
想到這裡，那原本還有些悲傷的情緒，很快就收拾好了。
對於這個兒子，他也沒有給予過多大的希望。
所以，就算離開了，也就離開吧。
於是揮揮手，林相爺就讓他們走了。
榮康郡主心裡頭高興著呢，可這外頭臉面上卻還要裝作一副為難的樣子。
“相爺，老大他們這一走，外頭人的非議……”
“你和老二家的坑了董氏那麼多錢，這會子又怕非議了？”
榮康郡主訕訕的笑笑。
她倒是想反駁說自己沒有參與其中，可是誰會信呢。
好在林相爺也並不是要追究責任，只將那些賬本悉數放回了木盒裡。
對著榮康郡主就嚴肅的說道。
“對外便說，我今年命格中帶血光之災，要有人離府為我祈福方可化解，老大一家便自請分家，為我擋災即可。”
這話說的，倒是給大房了一個好臺階。
否則，父親還在世就分家，便是他們有千萬個理由，也難逃一個孝字壓身。
“是，但憑相爺吩咐。”
反正出都出去了，日後再也與他們無關。
藉口便藉口吧，榮康郡主倒是也不計較了。
稍後，林相爺又吩咐道。
“公賬上還有多少錢？”
榮康郡主沒想到林相爺突然有這一問。
緩了緩神便說道。
“還有不足十萬兩，如今不是秋收的時候，所以賬面上也沒多少閒錢，都是有口子要用的。”
林相爺看了榮康郡主一眼，眼神似乎在說。
你確定？
可榮康郡主倒是沒說假話。
偌大的一個相府，自然有的是要出錢的地方。
還剩下這些，都還是林管家用心經營了的。
“一日內湊足三十萬兩，兌成銀票，送去東跨院，權當是分家所給吧。”
“相爺！我……”
“別跟我說什麼沒錢，你們從董氏手裡花銷的還少嗎？要本相一筆一筆的給你們算清楚嗎！”
而後眼神猛的犀利起來，盯著榮康郡主的臉，頗有威嚴。
連本相這種稱謂都說出來了。
他可不是幾十年前的那個小官。
權傾朝野那麼多年，便是皇帝太后面前都說得出重話的人，更何況是區區一個郡主。
榮康郡主便是氣不過，此刻也不好與之硬碰硬的。
只能答應說好。
但時間上還想再商量一下。
“相爺，一日的時間確實有些緊了，便是我手頭上也沒那麼多現錢啊，能否寬限兩日？”
“你沒有？那便去找二房要吧，若他們也沒有，就將這賬本送過去，我倒要看看，他們還有何面目，在這裡哭窮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