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玉峰躺在炕上,一邊玩弄著手機,一邊想著怎麼去倉庫裡把那證據找出來。

正在他苦思冥想的時候,偏廈的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還沒等劉玉峰從炕上爬起來,就被二愣子和另外一個人給按倒了。

山歌冷笑著出現在門口,對按著劉玉峰的二愣子說道:“把他手機拿過來!”

看這陣勢,劉玉峰知道自己可能暴露了,但是他還是想極力挽回信任,於是故作驚恐的問山歌:“這,這怎麼回事呀?”

山歌用手掂達著剛拿到手的手機,對劉玉峰說:“怎麼回事?我告訴你,自從你來這我就覺得你小子不地道。

說!剛才給誰打電話呢?”

劉玉峰裝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樣子說:“我,我沒給誰打電話呀.”

山歌虎著臉大聲道:“你不說是不是!走!把他帶到廠長那去!”

劉玉峰故作鎮靜說道:“走就走,到廠長那怎麼了.”

那兩人把劉玉峰拉出偏廈,劉玉峰一拋胳膊說:“少拉我!還怕我跑了!”

路上,劉玉峰本想伺機逃掉,可是這三個人成犄角之勢把他圍在中間,還真不太好跑。

可是轉而一想,幹嗎要逃跑啊。

自己是市監局的,難道還怕他們不成,再說他們也不應該能把自己怎麼樣。

於是他挺起胸脯,跟著他們來到張懷中的辦公室。

見他進來,張懷中面帶笑容的說道:“你是市場監管局的?”

見劉玉峰不吱聲,便又接著說道:“冷丁看見你的時候,我就覺得好像是在哪見過似的.”

剛才過來的一路上,劉玉峰想了很多。

最後他還是決定自己不能承認是市場監管局的。

如果那樣他們肯定會毀滅證據,他們這些天精心策劃的臥底行動不就失敗了嗎。

所以要跟他們儘量周旋,儘管曾處長得不到他的資訊也會帶人過來弄清楚真相。

再說了,他從來沒見過這個張懷中,他什麼時候見過自己,顯然是在詐他。

於是他笑嘻嘻的說:“廠長,我怎麼會是市場監管局的呢,我真的真的沒去過那地方.”

張懷中黑著臉說:“你說你不是,那你剛才給誰打電話?說什麼了?”

劉玉峰裝出理直氣壯的樣子,環視著屋裡的幾個人說:“誰,誰說我打電話了?”

張懷中從山歌手裡拿過他的手機,掂量兩下說:“嗯,這手機不錯,還蘋果呢!”

見有密碼,便遞給劉玉峰說:“解鎖!”

劉玉峰知道自己早就換了新卡,裡面什麼也沒有,剛才給曾冠英打的電話早就自動刪除了。

於是他接過來輸入密碼後重新遞給張懷中。

張懷中翻騰半天,沒找到有用的東西,便把手機揣到自己衣兜裡對他說:“就憑你能用蘋果手機?你說不說都沒有什麼用,我一會兒就知道你是幹什麼的了.”

然後對山歌他們說:“去把他帶到你那屋去,給我看住了,別讓他跑了!”

劉玉峰被他們帶到山歌在工廠那屋裡去,門被從外面劃死了。

剛到彩雲食品廠的時候,劉玉峰就在這呆過,這屋子三面是牆,一面是門,只要門一鎖,任誰也別想跑出去。

劉玉峰腦子裡突然浮現出張懷中說的那句話,一會兒就弄清楚他是幹什麼的了。

他忽然覺得這句話裡隱藏著很多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張懷中要能這麼快弄清楚自己的身份,說明張懷中肯定是和局裡或者是和局裡有關係的人有著不一般的關係。

那麼這個人是誰呢,他怎麼也想不出來。

處理完劉玉峰的事,張懷中拿著劉玉峰的蘋果手機擺弄著對山歌說:“哎,你說這小子啊,像個要飯的似的,卻使喚蘋果手機,比我還高一個檔次.”

說著,他拿起桌上的電話給賈文財打電話說:“賈叔啊!我是懷中啊,有個事你得幫我一個忙.”

賈文財恰巧跟馮子民在一塊吃飯,便說道:“你說,什麼事?”

張懷中憂心忡忡的說:“無論如何你現在就得幫我問問,是不是市場監管局派人上我這臥底來了.”

賈文財聽了以後心裡也不由大吃一驚,心想這市場監管局的人也太厲害了,居然派人去做臥底,但是他表面上還是非常鎮靜。

對張懷中說:“彆著急,我馬上就給你回話。

啊對了,你說說那人長的什麼樣?”

張懷中想了想說:“那人長的中等個兒,方臉盤,小眼睛,外表像是鄉下的,說話的口音有點咱們這邊的味兒.”

賈文財說:“行了,我一會兒給你回電話.”

賈文財回到包房,馮子民問他:“上哪去了?我替你連喝了兩杯!”

賈文財悄聲說:“我剛才接懷中一個電話。

他說你們局派人上他那臥底去了.”

聽了這話,馮子民立刻從那半醉的狀態中清醒過來說:“有這事?我怎麼不知道啊!”

賈文財扭曲著臉說:“就憑咱倆幹過偵察兵這活計你好好捋捋。

你聽我說,最近你們那個曾處長有什麼動作沒有?”

馮子民抓著頭髮想了半天說:“最近沒看見他幹什麼呀,一直呆在局裡好像沒出去.”

突然他好像想起來了說道:“對了!他們處裡的劉玉峰出差好長時間一直沒回來,是不是他去臥底去了?”

賈文財見有戲,比劃著說:“這人是不是中等個兒,方臉盤,小眼睛,面板有點黑,說話有點鄉下口音?”

聽了賈文財的描述,馮子民連連點頭說:“對對對,就是他!一點沒錯!”

他不知道這個叫劉玉峰的去那裡臥底是誰派去的,想要查什麼。

再說了,就是自己違規審批了彩雲食品廠也不至於派人去臥底呀,所以覺得這裡一定有事兒,而且不是小事兒。

馮子民突然警覺起來,眼睛盯著賈文財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

賈文財攤著兩手,好像也很疑惑的說道:“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怎麼回事,就當是手續上有點不合規定,可也不至於派人去臥底呀.”

馮子民雖然有點貪圖錢財,但是他絕對不敢做那些一點底線都沒有的事情。

看賈文財閃爍其詞的樣子,馮子民意識到他可能有什麼事瞞著自己。

忽然他想到禮尚往來大酒店的事,不由得被一種恐懼感包圍起來。

他用有點發抖的聲音看著賈文財問道:“難道禮尚往來大酒店那事是他·····”他不敢再往下想,巨大的恐懼把他從酒精麻醉的狀態突然拉回到現實中來。

看馮子民那驚恐萬狀的樣子,賈文財安慰道:“不會不會,他那點能耐也就在熊耳山周邊賣賣,禮尚往來哪能要他的東西.”

聽賈文財這麼一說,馮子民緊張的神經才稍稍鬆弛下來,但是他還是叮囑道:“你趕緊弄明白他那邊到底什麼情況,該補救的趕緊補救,我明天也瞭解下情況。

咱們也別喝了,都想想明天怎麼辦吧.”

賈文財點頭道:“好,好!我什麼時候不都得聽你的!”

然後對著門外喊道:“服務員!買單!”

賈文財看也沒看服務員遞給他的單子,掏出手機對著服務員拿給他的二維碼掃了一下。

出了酒店,賈文財對馮子民說:“我送你吧.”

馮子民擺擺手說道:“算了,你趕緊辦你的正事去吧,我打車回去.”

恰巧這時來了一輛計程車,馮子民晃晃悠悠的鑽進去。

賈文財掏出一百塊錢扔給司機,然後對馮子民說:“到家來個電話!”

馮子民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賈文財早就懷疑張懷中那有事,但是他不能把自己的懷疑告訴馮子民。

見馮子民打車走了,他回到自己車裡趕緊給張懷中打電話:“喂!我告訴你,你說的那個人就是市場監管局派去的臥底.”

張懷中聽了並沒有太驚訝,但是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於是問賈文財:“賈叔,你看現在怎麼辦,你得趕緊想想辦法呀!”

其實到這時候賈文財也是束手無策,於是沒好氣的說:“我能有什麼辦法,我說的話你都當成耳旁風了,這時候你讓我想辦法,早你幹什麼去了!”

張懷中用懇求的語氣說:“以前都是我不對還不行嗎,這時候我只能靠你了,你不幫我誰幫我呀。

再說,我要真出事了,賈叔你不也得跟著倒黴呀!”

聽張懷中這帶有威脅的語言,賈文財氣得差點跳起來,電話裡就爆出髒口:“你個小兔崽子,你敢威脅我!”

電話裡張懷中趕緊說:“沒,沒有,賈叔!我哪敢威脅你啊,不過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這廠子是怎麼整起來的咱村裡誰不知道,一查就查到你那,這不用我說吧!”

賈文財想想也是這麼回事,於是才壓下火氣說道:“我現在能想到的辦法就是你把和奶孃乳業有關係的趕緊都處理了,別讓那個叫劉玉峰的抓著證據.”

張懷中遲遲疑疑的說道:“賈叔,那可不少錢呢!”

賈文財厲聲斥責道:“都什麼時候了!是錢重要還是命重要!我告訴你這回你得絕對聽我的,別弄個有命賺沒命花,你現在就去辦去,聽見沒有!”

張懷中實際上表面鎮定,心裡卻是慌亂至極,早沒了主意。

於是趕緊說:“好好!我馬上就去。

賈叔那完事呢?”

賈文財一聽這個氣呀,沒好氣的說道:“完事,完事就躲起來呀,還等著人家去抓你呀!”

說完,氣得賈文財沒等張懷中再嘮叨就關了電話。

張懷中見賈文財關了他電話,知道賈文財是真的生氣了,知道再打過去也沒用,弄不好還得讓他訓一頓,於是放下電話,對還站在那裡的山歌和二愣子說:“你倆還站在這幹什麼,去去把三哥喊來.”

山歌沒見過張懷中這麼急扯掰臉的,趕緊掏出手機給胡興國打電話說:“三哥!你趕緊過來一趟,老闆有事找你,快點啊!”

胡興國在家裡正捏著小灑壺喝著呢,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什麼事呀,又不是火上房了,不好明天再說吧啊.”

山歌生怕他不過來,趕緊說道:“這事可比火上房還急呢,你趕緊過來吧,老闆還等著你呢.”

胡興國嚼著嘴裡的東西說:“行了,我馬上就過去,這行了吧?”

山歌說:“好!你快點就行!”

胡興國收起電話,把桌子上那小半杯灑一口㨄進嘴裡,對他媳婦說:“我去廠裡一趟.”

未等他媳婦吱聲便已經走出屋子。

胡興國來到廠子裡,徑直去了張懷中的辦公室。

一進屋就看見山歌愁眉苦臉的看著張懷中在地下轉來轉去。

他大概估計出張懷中遇到什麼愁事了,但是他沒吱聲,只是站在那裡看著他來回轉悠。

張懷中看見他進來半天沒吱聲,便有些不高興的說:“進來這半天你怎麼也不吭個氣呀!”

胡興國今天竟然不像往常那樣隱忍,藉著酒勁同樣沒好氣的回道:“我吭什麼氣我吭氣,我知道你什麼事啊我吭氣!”

張懷中被胡興國這麼嗆得半天沒反應過來,直愣著眼睛看了他好半天,然後看著山歌和二愣子說道:“你看看,這是又喝了不是。

你倆跟他說說怎麼回事.”

山歌撥拉下二愣子說:“你跟三哥說說怎麼回事.”

二愣子朝胡興國說道:“啊,是這麼回事,那個叫劉玉峰的是市裡那個什麼局裡派來臥底的,剛才讓老闆給關起來了,老闆找你就是想商量這事怎麼辦.”

其實胡興國早就對那個劉玉峰有懷疑,只是他不願意把這懷疑告訴張懷中。

聽二愣子說張懷中不但知道劉玉峰是來臥底的還把他關起來了,便問張懷中:“你是怎麼知道他是來臥底的?”

張懷中斜楞著眼睛瞅著胡興國說道:“從他來的那天我就有點疑心,要不是我媽,我根本不會留下他。

他一個打工的怎麼還比石頭強啊,石頭把機器弄壞了他卻給修好了。

所以我讓山歌看著他點,果然他今天晚上套了半天山歌的話,然後就給他們什麼人打電話了,你問山歌,這都是他看著的.”

張懷中說了半天也沒說他是怎麼知道這個劉玉峰是來臥底的。

其實胡興國不用問也知道是他那個賈叔告訴他的。

本來張懷中找他來是讓他給出主意的,他卻反問張懷中:“那你想怎麼辦?”

看著他們幾個瞪著眼睛看著自己,張懷中知道問他們也是白搭,於是看了他們幾個一眼,最後把目光落在胡興國臉上說:“我是那麼想的,現在趕緊找幾個可靠的人來把廠子裡所有跟奶孃乳業有關係的東西都處理了,該燒的燒,該倒的倒,該埋的埋了,咱們幾個也得暫時出去躲躲.”

胡興國撓撓腦袋說道:“這大晚上的怎麼找人家呀?”

張懷中嗆他道:“你們挨家叫去呀!就說多給加班費!”

胡興國擺手說道:“好好!”

然後對站在一旁的二愣子說道:“別在那杵著啦,趕緊去找人呀!”

二愣子聽了,趕忙答道:“啊!好!好!”

然後磨轉身,跟著胡興國去村子裡找人去了。

沒一會兒工夫,胡興國他們便領來好幾個人,他們在張懷中的監視下,摸黑把那些和奶孃乳業有關係的包裝物還有那幾大桶被汙染了的原奶倒的倒,埋的埋了。

等幹完了這些,天邊已經露出淡淡的白色。

張懷中看了看有些衰敗的工廠,回頭對胡興國說道:“叫上大劉,咱們趕緊走吧!”

胡興國遲疑的說道:“現在呀?”

張懷中虎著臉說道:“對!就現在,再晚了就等著人家來抓你吧!”

這時候胡興國才覺出這事兒弄大了。

但是他覺得張懷中是老闆,再怎麼著也弄不到自己身上。

於是哼唧著說道:“這跟我又沒什麼關係,我跑他幹什麼.”

張懷中用奇怪的眼神兒看著他說:“你以為沒你什麼事兒啊,那個酒店是你聯絡的不,貨是你送的不。

我告訴你,你和大劉倆人誰也跑不了.”

胡興國一想,張懷中說的也有道理。

心裡卻恨不得抽自己倆嘴巴,當時怎麼就沒想到這層呢。

現在只好先聽張懷中的跟他出去躲躲再說。

於是問道:“那咱們去哪啊?”

張懷中搖搖頭嘆口氣說道:“離開熊耳山再說吧,你趕快回去收拾下東西,一會兒在柳樹林那會齊.”

胡興國答應著好,便出去上大劉家裡去找大劉。

張懷中回家去收拾東西,不小心把他媳婦田玉珠吵醒了。

田玉珠揉著惺忪的眼睛問:“天沒亮呢你這回來找什麼,別把兒子弄醒了.”

張懷中悄聲說:“你小點聲,別把咱媽整醒了。

咱們廠子出了點事,我得出去躲幾天.”

田玉珠從床上坐起來,顫抖著嗓子問道:“出事了,出啥事了,把你嚇成這樣?”

張懷中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說:“你別一驚一詐的,沒什麼大事,就是欠人家點錢,出去躲幾天就好了。

咱媽醒了要問你就說我出門去了啊!”

田玉珠聽張懷中說是出去躲債,便鬆了一口氣,因為以前張懷中也出去躲過債。

田玉珠下炕一邊幫張懷中收拾東西一邊說道:“這天還沒大亮呢,等早上吃了飯再走唄.”

張懷中忙著收拾東西,頭也不抬的說:“早點走,省得讓人家給堵家裡.”

收拾好東西,張懷中對田玉珠說:“你快睡吧!告訴媽我沒事啊!”

田玉珠突然覺得張懷中有點異樣,便說道:“我怎麼覺得你像有什麼事似的呢.”

張懷中把田玉珠按回坐到床上說:“我不說了嗎,就出去躲幾天就回來,能有什麼事。

趕緊睡吧啊.”

說完關上門匆匆的走了。

張懷中到了柳樹林那等了好長時間,才看見胡興國從堡子裡出來。

等到胡興國走近了,張懷中朝他身後看了看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大劉呢?”

胡興國瞅瞅張懷中說道:“我找他去了,他沒在家.”

胡興國其實本來不想出去躲,但是他怕張懷中等不著他自己走了,其實他根本就沒去找大劉。

張懷中滿臉疑惑的說:“他沒在家,這大晚上的他能上哪去?”

胡興國板起面孔說道:“他真沒在家,我問他媳婦他媳婦也不知道他上哪去了.”

雖然沒找著大劉,張懷中有些擔心,但是也沒辦法,於是說道:“那咱們快走吧,一會兒天該大亮了.”

胡興國看看張懷中問:“咱們到底要去哪呀?”

張懷中瞄了他一眼,輕輕的嘆口氣,目光迷離的朝昏暗的遠方看了看說:“咱們就往南面走吧,反正離這越遠越好.”

胡興國看張懷中不說去哪,就試探著說:“要不咱們去王鳳台那邊,那邊有林場,咱們就說是找活的,肯定沒人懷疑咱們.”

張懷中想了想覺得這是個辦法,於是點頭說:“咱倆就去王鳳台吧.”

倆人走的是近道,雖然沙石路不太好走,但是東方的白色,照的道路兩邊的莊稼泛著暗綠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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