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耳山村被大團大團的霧氣籠罩著,各家煙筒裡升騰起的炊煙被霧氣裹挾著在村路上亂串。

張懷中沒吃早飯便從家裡出來朝村西頭的彩雲食品廠走去,他一邊走一邊揉搓著略微腫起的額頭。

這些天他心情不錯,自從賈叔指點他傍上奶孃乳業的牌子以後,每天的銷售額像似腳底下安了彈簧似的哧哧的往上串。

心情一好便自己喝了幾杯,晚上睡覺時,他便想和他媳婦田玉珠親近親近,田玉珠隨手推了他一把說,孩子還沒睡呢。

不知道是他喝多了的緣故還是田玉珠使大了勁兒,只聽咣噹一聲,張懷中從床上跌落下去,正好腦袋磕到田玉珠的化妝臺上,頓時便鼓起一個大包。

見他的狼狽樣兒,田玉珠忍不住咯咯笑起來,他卻捂著腦袋吼道:“你幹什麼你!”

他母親彩雲在樓下聽到樓上的動靜,便站到樓梯口那問:“怎麼了,半夜不睡覺吵吵什麼?”

因為怕彩雲上樓來,田玉珠趕緊說道:“沒事沒事!”

彩雲嘟噥著回屋去了。

好事沒做成,腦袋上還撞了個包,田玉珠再怎麼逗弄,張懷中也沒了興趣。

倆人只好睡了。

張懷中快要走到彩雲食品廠的時候,就在拐彎的叉路口上,迎面看見那個叫做香草的小媳婦扛著半個麻袋走過來。

這個叫香草的女人是從很偏遠的地方嫁過來的,她男人就是村裡大人小孩兒都管他叫三哥的胡興國。

胡興國憑著有點泥瓦匠的手藝,那些年一直在外邊的工程隊裡當瓦匠,跟在堡子裡種地的比手裡多攢了幾個錢。

許是看上胡興國的日子過得富裕,他家的一個親戚把這個香草介紹過來,嫁給了胡興國。

他們倆是冬天辦的喜事兒,轉過第二年剛開春兒,胡興國就打起行李跟著工程隊外出幹活去了,扔下香草一個人在家裡侍弄那幾畝承包地。

張懷中第一次看見香草就是她從地裡往家裡拉苞米那回。

那天,張懷中早上趕集回來,在路過香草她家附近的時候,遇見香草拉一車苞米兀到泥裡怎麼也拉不出來,張懷中看見便過去幫她推出來又幫她送到家裡。

就在他幫著香草卸車的時候,不經意間看見香草脖頸間的一片雪白。

他下意識的想把目光移開,卻被香草用眼神抓了個正著。

沒等到他反應過來,香草卻一下子趴到他懷裡號啕起來,張懷中怎麼勸也勸不住。

就這麼著,一來二去的兩個人便好起來,私下裡偷偷做了好幾次,後來這事兒在村裡就風言風語的傳開了。

第二年夏天香草生下了一個兒子起名叫胡小牛。

讓人奇怪的是這胡小牛長得即不像香草也不像胡興國,也不知道是誰說的,說那胡小牛長的有點像他張懷中。

為了這事兒趁胡興國不在家的時候,他特意找了個機會去了趟胡興國家,看著胡小牛他也覺得有哪點長的像他。

他問香草:“這是真的嗎?”

香草卻矢口否認,還一個勁兒的攆他走,說是怕胡興國看見。

說這話時,村裡人雖然都是揹著胡興國的,但是沒有不透風的牆,影影焯焯的胡興國也聽到了一些,這讓胡興國越看越覺得胡小牛長的不像自己,可是他又無法確定那些風言風語到底是不是真的,是有一次他喝了點酒,便問香草這是怎麼回事兒,香草說別聽村裡人胡說。

胡興國卻突然揪住她的頭髮,像扔麻包似的把香草扔到炕上。

胡興國站起身來的時候突然說道:“你等著,看我怎麼收拾張懷中這個王八蛋.”

香草並沒有把胡興國的話當回事,但是胡興國卻真的開始謀劃怎麼收拾張懷中的事了。

也是從那以後,每到夜晚,村裡人便能聽到香草略顯壓抑而又悽慘的叫聲。

於是在村裡便有很多傳言,據說是有人看見香草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當張懷中辦起這個彩雲食品廠不久,胡興國便逼著香草,讓她去找張懷中給自己找個活幹。

香草說都一個村裡的,你自己就不能去啊,胡興國伸手就給香草一撇子說:“我讓你去你就去,你跟我廢什麼話你.”

香草無奈,只好去找張懷中,問他能不能給胡興國找個活幹。

張懷中看著香草悽然的表情,知道自己必須答應她。

於是沒過幾天胡興國便來他彩雲食品廠上班來了。

起初張懷中不知道他該怎麼安排胡興國,當他問胡興國在廠裡想幹點什麼的時候,胡興國卻主動提出來說要幫他跑外。

張懷中覺得胡興國這麼多年在外邊走南闖北的,跑外肯定有點經驗,於是便爽快的答應了。

今天見著香草,張懷中見四下沒人,便三步兩步跑過去,把香草拉到廠門口兒那間空房子裡。

香草使勁想要掙脫開張懷中抓住她的那隻手,怎奈張懷中抓的死死的,只得被張懷中強拉著進了那間空房子。

張懷中抓著香草的俏肩盯著她的眼睛問:“胡興國還打你不了?”

香草使勁撥開他的手說:“不用你管!”

說著便朝屋門口兒走去。

張懷中一把拉住她,可能是使大勁兒的緣故,香草直接倒進了他的懷裡。

突然,張懷中發現倒在他懷裡的香草兩眼似乎涵兩汪淚水。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昨天晚上憋的那股火突然冒了出來。

他一把摟住香草便親吻起來。

香草讓他的舉動嚇了一跳,本能的把他推開,連那隻麻袋都沒顧得上便慌慌張張的跑出去了,留下張懷中一個人坐在那裡回味了好半天。

張懷中從那空房子裡出來的時候,迎面碰見胡興國嘴裡叼著香菸橫在他面前。

張懷中讓突然出現在面前的胡興國弄得有點措手不及,尷尬的擠出一點笑意,慌亂的問他:“三哥,你怎麼來的這麼早啊?”

胡興國挪動著兩條短腿,晃動著臃腫的身體朝張懷中面前湊了湊,笑笑說:“今兒起早去送趟貨.”

聽見胡興國這話,張懷中感覺胡興國應該沒有看見從這裡跑出去的香草,剛才呯呯的心這才放下來了。

倆人來到廠裡,正看見開車的大劉領著幾個人忙忙活活的往那輛五菱宏光裡裝貨。

張懷中老遠看見,便轉過臉來問胡興國:“今兒怎麼裝這麼大一車貨?”

胡興國笑著說:“咱們這回可要發財了,昨兒個我和市裡那個禮尚往來酒店的程老闆說好了,以後他就進咱們的貨了,弄好了這可是個大客戶哪.”

張懷中看著胡興國,心裡琢磨他以前可不是這樣,有時候讓他乾點什麼他總是用各種理由推託。

但是他沒往多了想,隨口說道:“賈叔不是不讓咱們往市裡賣貨嗎.”

胡興國堆著滿臉的笑模樣說:“你呀啥都聽你賈叔的,就咱們熊耳山這屁大個地方,一年到頭能整多錢,咱們也得學著擴大點市場,提高點市場份額.”

張懷中被胡興國這番話撩撥的他也覺得他賈叔有點太小心了,但是他嘴裡卻還是說:“賈叔不是怕出事嗎!”

胡興國眨著兩隻小眼睛說:“城裡那麼大地方,咱這點玩藝算啥呀,沒事的.”

張懷中覺得他說的是有些道理,如果按他賈叔說的辦,到什麼時候也是個小作坊的規模。

但是當他走近了朝車裡面看了一眼以後,瞬間鄒起了眉頭,拉住胡興國的胳膊說:“這不是那批嗎!”

胡興國先是楞了一下,跟著便笑著對張懷中說:“你看錯了,這哪是那批貨啊,你就是看著有點像是吧,要不你問大劉.”

他朝站在五菱宏光駕駛室旁邊的大劉眨了眨眼睛。

張懷中沒注意胡興國的小動作,朝駕駛室那看了一眼說:“咱再怎麼也不能把那批貨往外抖摟,那要是真出點事兒,咱們誰都吃不了兜著走.”

站在駕駛室旁邊正要坐進駕駛室的大劉聽胡興國提到他,便轉過臉問:“啥事兒啊?”

胡興國朝他擺擺手說道:“沒事兒沒事兒.”

張懷中不好意思再問啥,於是湊近五菱宏光車門口朝裡面看了看說,:“裝這麼多呀?”

胡興國嘖嘖的咂嘴說道:“這還多呀,就憑奶孃乳業的牌子,再多了也賣得出去.”

張懷中還是有些不放心,叮囑道:“你說的到是那麼回事,可要是真要讓人抓住咱們仿冒,你讓賈叔怎麼辦啊.”

胡興國見張懷中並不那麼牴觸,便拍了拍車裡的酸奶箱子說:“出不了事兒呀,瞅你前怕狼後怕虎的,再說了那奶孃乳業也不是你賈叔一個人,何況他在那也不是太順,要不他怎麼想著給你整這個彩雲食品廠。

再說了,你忘了那句話了.”

張懷中側臉看著他問:“什麼話?”

胡興國詭譎的一笑說:“馬不吃夜草不肥,人不得外財不富。

你看現在那些老闆,哪個不偷稅漏稅,咱們這點事兒算啥呀.”

張懷中回過身來說:“行啊,你就先試試看吧,別惹出麻煩來就行啊.”

這時已經坐進駕駛室裡的大劉,胳膊拄在方向盤上,沒頭沒腦的突然說了一句:“老闆,三哥還不是為了你呀,要不是你們家懷仁犟犟犟的,早點把廠房補上能把那儲存罐弄進水去?”

大劉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把張懷中弄的有點糊塗,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幻了好多種。

見張懷中臉子有點要沉下來,胡興國生怕張懷中再刨根問底的壞了他蓄謀已久的計劃,趕緊搶過話頭對張懷中說道:“別聽他胡亂嗆嗆.”

張懷中挖了大劉兩眼沒再吭聲,但是心裡總是有些不落地兒,於是又問了胡興國一句:“真的沒事兒?”

胡興國見張懷中有點起疑,趕緊賭咒發誓的說:“沒事兒,我保證!”

張懷中不知道,他埋在胡興國心裡那顆仇恨的種子一旦發芽,結出的果實只能是災難。

見胡興國要上車,張懷中擺手攔住他說道:“你就讓大劉一個人去吧,我這找你有點急事.”

胡興國轉過臉對坐在駕駛室裡的大劉說:“得!那你就自己去吧,反正你也去過那家酒店.”

大劉見胡興國不去了便苦著臉說道:“去是去過,可道我真是不熟.”

胡興國知道大劉想什麼呢,因為把這些冒牌酸奶而且是被汙染了的冒牌酸奶往市裡賣是他們倆人一塊兒合計好的。

其實他們倆能夠一拍即合,胡興國雖然早就謀劃著怎麼整張懷中一下子,但是他一個人勢單力薄,好多事兒想幹卻沒法幹。

恰好他發現大劉在送貨的時候趁他沒看見偷偷的往車上多裝了好幾箱貨,每次他都裝做是沒看見,有一次大劉正偷偷往車上裝貨被他撞個正著。

大劉見自己的事兒被他發現了,頓時是滿臉的尷尬,他卻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磨身走開了。

大劉知道他看見了,心裡一直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好多天過去了卻沒見有什麼動靜,大劉知道是胡興國沒把這事兒告訴給張懷中。

因為心存感激,於是大劉便找個機會請胡興國喝了頓酒。

酒桌上胡興國問大劉:“你怎麼想起幹那事兒來了呢?”

吭哧半天大劉才說道:“他欺負我姐!”

被大劉這麼一說,胡興國才搞明白,原來大劉的姐姐劉明豔突然離開廠子嫁人是這麼加事兒。

所以他接過話頭兒對大劉說:“你就這麼幹怎麼整也整不垮這廠子,什麼時候才能把你那氣兒出淨啊.”

大劉心裡明白,胡興國想整張懷中,那是因為香草的事兒,於是便試探的問道:“那你說咱們怎麼辦?”

他故意把他倆說成咱們,以表示他會和他一塊兒對付張懷中。

大劉的想法正中了胡興國下懷,於是他把腦袋湊到大劉面前悄聲說:“我在城裡找著個買主,哪天咱倆把那汙染了的送過去,到時候一出事兒,看他張懷中還牛氣不!”

大劉覺得胡興國說的辦法解氣,於是答應跟他一塊幹。

誰知道他們剛裝好車張懷中卻讓胡興國留下。

因為那個酒店只有胡興國一個人去過,大劉根本就不知道在哪,但是胡興國深怕張懷中起疑,所以才說讓大劉自己去。

見大劉說他只是道不熟,胡興國點播著說道:“你小子鼻子底下沒嘴呀,不好問問道啊,進城裡一打聽禮尚往來酒店誰不知道啊.”

大劉知道胡興國是去不了了,而他又不能說不去,只好點頭答道:“行行,我自己去.”

張懷中遞給大劉一支香菸說:“行啊,你辛苦點啊.”

大劉接過香菸夾在耳朵上說:“放心吧!說完一腳油門兒,五菱宏光駛出院子.”

這時的張懷中還沒有預料到,這車酸奶給他帶來的不是大把大把的鈔票,而是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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