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從皇宮裡出來,回了王府,早前派管家先行回來打掃,此刻府內井然有序。

管家千方百計找回了以前的傭人,又買了些新人好生訓練過,所做的準備都是為了迎接容修回京。

下人們紛紛打探問:“聽說王爺這次回京是要常住?”

誰知道是不是常住,容修的心思向來難以預測,老管家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只當做沒聽到。

他身後列了長長的隊伍,眾人沒得到回應,都有點悻悻的,抿著唇彼此眼神示意後,擺出一副乖巧的模樣。

現在全天下可傳遍了,容修不再是以前那個容修,他變得比以前更殘酷,更淡漠,更狂妄。

萬一不小心惹了他,下場是可想而知的悽慘。

沒有人想當這個出頭鳥,更沒有人想當殺雞儆猴中的那隻雞。

眾人沉默著等待著,從半下午等到了黃昏時分,才聽見車隊的聲音晃悠悠的傳了過來。

打瞌睡的管家立刻回過神來,他掛著欣喜的笑,闊步走上前去,迎接說道:“歡迎丞相回家!”

容修表情寡淡,從窗中探出頭,微微頷首,隨後厭棄的臉上,眉頭微挑,示意隊伍繼續前進。

管家小心翼翼把人迎回家,一邊伺候著,見時機差不多了,才特意稟報起府中情況。

“崔將軍昨個回了府,但今個一大早就去軍營了,至今還沒回來.”

“恩.”

“還有咱們的大少爺,”管家怕他不清楚,小聲提醒著說:“小木魚昨個也回來了,許是身體不舒服,今個病了正發燒呢.”

容修點了點頭:“可找大夫看過了?”

“丞相放心,自然是看過了,小孩子身體不大強壯,但大夫說了,並沒有什麼大礙,還請丞相放心.”

在戰亂時分,他本來想把小木魚送回北冥國的,但云意阻止了他,加上小木魚不樂意走,就這麼養著。

沒想到小傢伙和他們倒是有緣,輾轉好幾次,都還是在身邊。

容修低聲嗤笑了下,懶懶的揚起頭,他看向管家,問:“陸宗承呢?在京城嗎?”

“在的在的.”

管家忙不迭的說:“他把小少爺保護的很好,奴才曾經派人去潛入府上,尋找小少爺的蹤跡,但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

所以,奴才不知道小少爺在不在陸丞相府上?”

“這不用擔心.”

容修吩咐:“等會去遞個拜訪貼,明日我們只管前去拜訪便是.”

陸宗承收到拜訪貼的時候,正是吃晚飯的那會。

小廝把門貼遞過來,略微膽戰心驚的說:“丞…丞相,是容王爺…不,是左丞相遞來的.”

他把門貼壓在桌上,看都沒看,繼續吃飯,半刻鐘後,他放下筷子,起身前往內宅。

內宅十分雅緻,曲折的長廊,以及廊下窗戶傢俱,都是用上好的梨花木製成,身處其中,久之便只覺淡淡木香縈繞,月光皎潔如流水,靜謐而溫柔的淌下來,院子裡的樹木,隨風發出颯颯聲響,落在耳朵裡,讓人的心不由跟著平靜下來。

陸宗承在門口停下來,從房間裡飄來淡淡的藥香,他嘆了口氣,推門進去。

上了年紀的大夫,見來人是他,只點頭示意:“今天的藥熬好了,少爺您記得晚點餵給她.”

“嗯.”

他走過去在床邊看著,女人白皙嬌小的臉蛋恬靜溫柔,翹起來的長睫毛,在蠟燭的光影中,似乎在輕輕晃動,又似乎沒有。

大夫是看著陸宗承長大的,他從小就寡言少語,感情淡薄,夫人和老爺曾對此十分擔憂,心道他這副薄情的人,以後不知對什麼女子上心。

他私下曾將家中活潑的孫女許配給陸宗承,兩個人的性子南轅北轍,恰好互補,拉著老爺夫人提了幾嘴,後來輾轉到他耳朵裡,被他冷著臉拒絕了。

那個沒心沒肺的孫女,嘴上說著沒關係不介意之類的,其實背地裡哭紅了好幾次眼睛。

老大夫清楚,少爺的志向絕不在於兒女情長上面,畢竟他那樣的身世,兒女情長最是沒有用的東西,可沒想到……他悄悄朝著床上的女子看了眼,無聲嘆息,到底是英雄難過美人關,之前的薄情,都是為了此處的深情吧。

只是……老大夫眯起眼睛,仔細瞧了瞧,女子自然是很好看的,但卻是少爺從琅州城外撿回來的。

她身上染著尚未徹底清除的瘟疫,又傷到了頭部,接過來京城已有月餘,還是沉沉的昏睡著,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

倘若一直這麼下去,少爺的這份情,怕是註定要被辜負了。

意識到自己想的太多,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拎起藥箱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間。

他轉身關門的時候,無意中瞥到了,少爺正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面頰。

即便是睡著,她還是不可否認的美麗,和初見時候的模樣相比,經歷過世事歷練的她,更多出幾種嫵媚的感覺。

她成熟了,卻也更嬌嫩了,然而她的一切,都和他無關。

在她的人生中,他只能扮演著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

以前他對她沒有那份心思,自然是無所謂的,可他意識到對她的感情後,便處處想要計較,處處想要爭取。

那日在城門的一面,是意料之外,但讓他異常興奮。

他得到了她的兒子,儘管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得到,可他至少能擁有一個和她再度見面的機會。

哪怕她是一個風箏,然而風箏的線始終在他手上,他清楚她不會飛的太遠,更不會允許她飛走離開。

她在琅州的那些日子,他日日夜夜都在緊密關注著,或許有些事情,容修不清楚,他都事無鉅細瞭解的明明白白。

大概是對她太過於關注,所以他漸漸的渴望擁有一個身份,可以名正言順的待在她身邊。

他想給她最好的東西,感情、名分、物質等,容修能夠給的,他能,容修不能夠給的,他還能。

琅州爆發瘟疫後,他早早的就趕了過去,期間聯絡上了席止,席止言辭間對她都是關切之意,這讓他越發感到危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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