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平江府,在西湖邊上,有許多挎著花籃叫賣西湖荷花的娘子們。

那小小的花籃上,蓋著一塊花巾,裹挾著清幽香氣,隨著那寒山寺的鐘聲一同。

將仲夏的意境,傳播到整個平江府的大街小巷。

這平江府的盛世下,看似,無風無浪。

但,在那官場上,實則有一條滔天巨浪已經卷起,似有,要將一方天地淹沒的勢頭。

平江軍的軍營內,此刻數十具屍體被抬出去,這些屍體上,無不是皮開肉綻的鞭痕,翻卷的血肉,已經乾枯生蛆。

此前,不知曉受到多麼殘忍的折磨。

而將這些大宋軍卒折磨致死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兩浙路平江府平江軍的最高官員——經略路大使,劉碧光。

對於這數十條人命,劉碧光如同草芥芻狗一般,死則死矣。

殺個百十個人,就如砍瓜切菜一般隨意。

然而,這朝堂上被壓下來的奏摺,卻讓他寢食難安。

眼下,這李氏已經在朝堂上發難,李氏祖上李迪,曾經是仁宗時期的宰相,雖然眼下已經隱沒。

但是,在朝堂上,還算是頗有人脈,這十數日內,李氏拉幫結派,與數十位官員,一通彈劾他吃空餉的勾當。

若是這些奏摺,都進入了聖人的視線,只怕他劉碧光,早就人頭落地了。

這些奏摺,全都被當朝右丞曾布給壓下來了,悉數,都發回到了劉碧光這裡。

這就是告訴劉碧光,做事,手腳要快些,否則,紙,是保不住火的。

劉碧光走到帳外,看著對面的大帳,裡面坐著的文官武將,已經被關了十多日了,但是,還不見有鬆口的跡象。

劉碧光心中也甚為急切。

眼下,必須要動一些狠辣手段,要這些同為士大夫的群體,把那張嘴張開了,幫他咬人才好。

眼下,那張茂也已經到東京赴任,,若是張茂在朝堂上走動,只怕,要比他劉碧光方便的多。

其,後宮還有婕妤即將臨盆,若是誕下龍子,只怕,那張茂又要顯貴了。

到時候,在想除掉他,就難了。

這曾布將自己的養女都送給了聖人,必定是要爭寵的,時下,婕妤產子,不管是龍子,還是鳳子,只怕,聖人的心思,都不會放在那剛進攻的才人身上。

而眼下,他又抓了李氏,這李氏,龔氏,之前與張氏勾搭,做的營生,只怕,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了。

這李氏如此運作,張氏能不幫襯?思來想去,劉碧光也覺得頭疼。

“報,京城秘信……”劉碧光立即將信件奪過來,拆開之後,細細檢視。

果然,是朝堂曾布來的催促信。

“計相上任,婕妤即將臨盆,聖人也無心朝政,專注後宮皇家子嗣降誕,本官才能為你拖延一二,若要行事,把握時機,悉知,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看到此處,劉碧光內心暗暗下定決心。

隨即將信件點燃,燒個乾淨。

等了十多日的目的,就是要為了等那張婕妤臨盆。

若是此刻,將那張氏在兩浙路的勾當呈報上去,只怕那張茂,九死一生,那張婕妤能不擔憂其父親的安危嗎?這臨盆的女子,最忌諱的,就是情緒上的波動,如此的話,早產,急產,再來一些天災人禍,大有可能,母子皆死。

劉碧光也不多說,直接前往對面的大帳。

大帳內數十人都急忙起身恭迎。

“見過,劉大使……”劉碧光直接坐下來,沒有理會眾人的見禮。

而是冷聲說:“誰,肯招認?”

眾人聽聞後,無不是驚恐連連。

這十幾日都被關在軍營內,雖然沒有用刑,但是,外面日日夜夜,都是哀嚎聲,那一具具屍體,從他們帳外抬走,這等高壓的政策,讓每個人早已人心惶惶。

此刻劉碧光一來,便要問誰肯招認,只怕,這屠刀,要降臨在他們頭上了。

眾人面面相覷,沒有人敢出聲。

王賀四處看了一眼,小聲問道:“不知道……官人,要我等,招認何事?”

劉碧光眯起眼睛,冷聲說:“你會知道的.”

他說完便呵斥道:“把主判,拖出去,砍了.”

聽到此處,一名五十多歲的官員嚇的跪在地上,滿臉驚恐,但是,還不待他求饒,便看到兩名刀斧手衝進來,抓著這名官員,推出去,一按一砍,大刀一揮,人頭落地。

鮮血噴灑的大帳上皆是。

眾人嚇的渾身發抖,表情慘白,有不堪者,已經是尿其流。

更有人直接跪在地上,哀嚎道:“我招,我招,我全都招了,是,是王撫勾給了我一百兩銀子,要我透過那筆營生,都是王撫勾……”有一人招供,其餘人也都不在堅持,紛紛跪在地上,開始指認王賀。

看到如此局面,王賀心頭的血都在滴,冷汗直流的他,知曉,自己即將大禍臨頭。

只是王賀不知道的是,好端端的一件事,為何,就走到了這幅田地呢?劉碧光冷眼看著王賀,冷聲說道:“王賀啊,你跟了本官有二十載了吧?本官,未曾虧待過你吧?”

王賀立即躬身,說道:“未曾.”

劉碧光微微一笑,說道:“如此,我等,應該好好談談了,其餘人,都先下去吧.”

劉碧光說完,帳外的刀斧手便衝進來,將一個個哆嗦的人都託了出去。

哀聲遍野之下,王遠看向王賀,眼神凌厲,他此刻想要拔刀,砍了王賀,免得他說了不該說的。

劉碧光冷聲說:“王遠,不要著急,你們一個,都跑不了,本官會慢慢與你磨蹭的,下去吧.”

王遠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給了王賀一個警告的眼神,隨即便冷酷走了出去。

站在帳外,他看著旗杆上被曬成人乾的兄弟們,內心震怒,緊握刀柄的他,立下誓言,一定會讓這劉碧光血債血償。

劉碧光起身,微笑著說:“王賀呀,在本官看來,眼下,你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如實說吧.”

王賀躬身,渾身發抖,恐懼說道:“小的……與,與那龔氏的,管事,是有些勾結,將……將他們藥堂的藥,以,以低價收購,高價賣到軍營內,小的最該萬死……”劉碧光走到王賀身邊,冷聲說道:“那小小的管事,如何能有這麼大的權柄?必定是受人指使,是誰,說出來……”王賀偷偷瞥了一眼劉碧光,心中知曉,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而此刻,他已經給了朱衝這麼久的時日,但是,朱衝卻沒有把局面翻轉,只能證明,他也無力迴天了。

於是,王賀小聲說道:“是,龔氏,章氏……”聽到章氏,劉碧光十分滿意,但是,還是不夠滿意,隨即,他冷聲在王賀耳邊又說了一個名字。

“還有,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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