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二章 沐家
李本忠這次真的服了,要說上次,世子殿下將一百多弟兄的情緒給調動起來也說的過去。
但是這次兩千多人,竟然全都被殿下的演說給感動了,這其中的大部分還是剛剛從清軍中投降過來的俘虜。
李本忠覺得,殿下的這張嘴巴真的能夠頂上千軍萬馬了。
李嗣興的演說之中大實話夾雜著空話,這樣的話才能真正的傳到這些粗鄙的武夫耳中。
因為李嗣興非常清楚他們的關切點是什麼。
你一上來就跟他們講民族大義,又有幾人能夠聽得進去,有幾人能夠聽懂?接下來就是授勳的環節,立功的將士每十人一組上臺授勳。
李嗣興將準備好的銀牌、銅牌掛在他們的胸口。
看著臺下上千人投來的目光,第八銘找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是肯定與尊重。
這是一種超過溫飽的更高層次的需求。
其給人帶來的滿足感也全然不同。
只是第八銘無法用言語描述。
“第八銘,好好幹,回頭有什麼需求,跟鎮撫使講,或者是跟我講都可以.”
李嗣興將沉甸甸的銀製勳章掛在第八銘的胸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位世子殿下真的不一樣,平西王也有兩個兒子,但是沒有一個會像這位世子。
“願為殿下效死!”
第八銘也學著別人說了一句。
楊國超低頭看了一眼那塊勳章,造型很別緻,中間是圓形的,邊上還有五個角,上面寫著字。
他才剛剛學習認字,只認識上面的晉王二字。
愛財的楊國超仔細感受了一下這塊銀製勳章的分量。
似乎沒有十兩銀子的分量重,不過造型這麼別緻,應該價值不菲。
“楊國超,你可別把這東西拿去買酒喝了,不然到時候你會會後悔的.”
李嗣興似乎看出了楊國超的心思,用拳頭頂了一下那枚勳章,然後開玩笑似的說道。
做完這一切,已經到了午飯時間。
李嗣興留在營內跟將士們一同用餐。
大領導來了,自然是要加餐的,士兵們跟著沾光,心中也高興。
豬和羊都是李嗣興帶過來的。
牛是被嚴禁宰殺的,現在到處都在開荒,耕牛都不夠用,李嗣興甚至下令將軍隊中的駑馬調配給墾荒隊使用。
西南這裡養豬的農戶很多,山中的寨民多住主樓,主樓的下方是懸空的,一般都會圈養一些黑豬。
這種黑豬長得慢,但是肉質不錯。
李嗣興並不喜歡這種豬肉,他知道這些豬什麼都吃,完全就是清道夫,山民們的廁所也是直通豬圈。
……今天對於永曆皇帝同樣是一個大日子。
因為他就要出關了。
南牙關位於銅壁關之南五十里,邊上就是流經蠻莫土司的太平江。
永曆皇帝已經在這座關前駐紮了三天時間。
這就像是一個皇帝要去臣子家中做客,結果門房說要等主人的命令,將皇帝給關在門外。
要是正常年代,安個謀逆的罪名也不為過。
但是現在,無論什麼朱由榔都要忍著。
因為李嗣興的刻意封鎖,加上馬吉翔、李國泰等人的阻撓,朱由榔並不知道磨盤山大勝的訊息。
不僅僅如此,還有模稜兩可的訊息說晉王大敗,不知所蹤。
因此朱由榔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
營地中一個不大的帳篷中,人到中年,依然帥氣的沐天波做在草蓆之上,手中拿著一個小酒壺。
酒壺已空,他用力晃了晃。
作為這一代的沐家家主,黔國公,沐天波的能力平平,當年沙定洲叛亂,他只能四處逃竄,好在大西軍殺來平定叛亂。
他跟孫可望、李定國等人相處的還算融洽。
因為沐天波並不攬權,你只要承認我沐家的地位就好。
沐家在西南幾百年,沐天波並不想家族的傳承在自己手中斷掉。
這次明軍慘敗,在逃出昆明之前,沐天波將自己的長子沐顯忠留在李定國的麾下效力,次子沐忠亮入贅給了那氏土司。
長女沐朝鳳許配給了艾能奇之子艾承業。
身邊只留下了次女沐芸瑞以及幼子沐神保。
沐芸瑞年方二七,沐神保更是剛剛學會走路。
沐天波九歲就承襲了黔國公爵位,如今已經快要三十年,他也算是歷經磨難。
先是沙亂的時候四處逃竄,接著又被大西軍的諸將架空。
沐家失去權柄之後,家族勢力逐漸削弱。
直到永曆皇帝入駐昆明,情況才微微好轉。
經歷了這麼多,哪怕沐天波的能力平庸,他也能夠感受到跟著永曆自己是要倒黴的。
雖然永曆每次逃跑都歐皇附體,一次都沒有被抓到過,但是這次跟以往不同,這次是要逃到緬甸去。
在所有人中,也許只有沐天波對緬甸最為了解。
其他人都以為緬甸是大明番薯,所謂的三宣六慰之一。
皇帝過去了,那還不應該是被被捧上天啊。
沐家世代鎮守滇雲,非常清除緬甸的野心,他們與大明之間不止一次開戰。
這一代的緬甸國王因為自己的性格懦弱,加上緬甸的國力日下,才對大明稍微恭敬了一些。
不過前提是大明得有一定的實力。
現在你大明的皇帝都跑到了我們這裡來避難,你讓人家還怎麼尊重你?“父親,咱們真的要去緬甸嗎?”
沐芸瑞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卻非常懂事,她出生之後,正值滇雲的變亂時期,從小跟著父親顛沛流離磨練了她剛強的性格。
長大之後更是不愛女紅愛武功,被沐天波送到千崖山學了一身本領。
習武的經歷,讓沐芸瑞秀氣的外表中透著幾分英氣。
“哎……為父已經勸過陛下,晉王的情況還沒有確定,不應該急著進入緬甸境內,但是馬首輔他們在側,陛下又如何會聽為父的.”
“哼,一個昏庸無能的皇帝帶著一群奸佞小人.”
“芸瑞,不得無禮,為父就不該送你上山,我沐家女豈可如此無君無上.”
沐天波差點一巴掌抽過去,結果還是忍住。
他瞪了一眼自己的閨女。
緊接著又嘆了一口氣,看向坐在自己腿上的幼子神保。
這個閨女的性子剛烈,眼界又高,要不然他也將其許配出去了。
聽說晉王世子已經十三歲,兩人倒是年齡相仿。
不過要是傳言是真的話,那麼這位晉王世子現在也是凶多吉少。
“芸瑞,你要是不願意的話,也可以留下來,我會拜託平陽侯照顧你的,假如韃虜真的殺來,你就回到千崖山去.”
沐天波道。
沐芸瑞畢竟是個女孩,到了異域他鄉,要是緬人翻臉了,一個女孩最容易受到傷害。
“父親,您呢,您為什麼不留下來?”
“芸瑞,我沐家世代忠於大明,哪怕現在是陛下的最後一程,為父也是要陪駕的.”
沐天波抱緊懷中的幼子,似乎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