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是整條花街最靚的仔(二十四)
欄杆旁的食客心底猛然一跳,餘光瞥到樓下的少女。
少女面若霜雪,表情沉寂,唯有一雙點漆的雙眸,恍若有隱晦的光華。
那是一雙心無旁騖的武者的眼眸。
擁有這雙眼眸的人,一定有一身絕佳的武藝與心境。
食客受驚之後的心臟瘋狂跳動起來,他沒有絲毫猶豫從桌底抽出那柄伴隨自己多年的劍,迎上了已經不知何時而至的刀光。
雪亮的刀光在空中化為一線,食客的劍未來得及低鳴一聲,劍身便已經斷裂。
原來這世界上有這麼快的一刀,快到刀光能模糊了雙目。
咚。
染血的身軀躺在圓桌上,菜餚與瓷片四濺飛落。
隱藏在人群之中的殺手紛紛躍出,劍光和人聲交匯,混亂而嘈雜。
葉沉魚握著手中的長刀,輕踩在桌面上。
被攔腰斬斷的食客仰躺在她腳邊,雙目渙散,枯瘦的面板向上扯動,似有一絲笑意。
葉沉魚看了他一眼,向後退了一步,反手將撲過來的幾人斬落。
被賦予重任的殺手悍不畏死,然而只要靠近圓桌,便如撲火的飛蛾一般飄落。
精挑細選出來的死士,幾息之間便已經死了過半。
而那位重金請來的頂尖殺手,早已死在了他此生終得一見的刀光之下。
片刻之後,就只剩下與沈芝、蕭靈淵纏鬥的幾人。
這幾人並未因同伴的死亡而露出怯戰之意,陣腳絲毫為亂。
招式一致,不像是江湖人,反而像是陣前的軍士。
就是武功太差了點,她即便不管,沈芝和蕭靈淵也死不了。
葉沉魚這麼想著,越過欄杆,結束了這場毫不專業的暗殺。
在屍體落地的瞬間,蕭靈淵眼底是掩飾不住的訝然。
然而在葉沉魚抬頭時,這份訝然早已化為隱約的關切之意:“姑娘感覺如何?湯中的毒藥恐怕不是凡品.”
“無事.”
葉沉魚仔細地檢視了一番屍身,確定摸不出什麼東西來之後,才起身站定。
她看著面色變幻莫測的沈芝和蕭靈淵,忽然想起被她帶著中毒的月離影,認真叮囑道:“外邊的東西不要亂吃.”
最不應該亂吃東西的分明是你吧?
蕭靈淵兩人沉默片刻,最後沈芝勉強笑道:“……多謝姑娘提醒.”
【他們似乎沒有聽進去,不會被毒死吧?】葉沉魚跟系統討論道。
系統用演算法拉了一遍任務物件被毒死的可能性,得出結論:【比起被毒死,他們更可能被你砍死。
】
葉沉魚放下心來:【那就好。
】
入夜時分,葉沉魚同蕭靈淵坐在馬車之中,進入了百雀山莊。
這一路上他們都輕裝快馬,一路奔襲而來。
到了百雀山莊之後,蕭靈淵反而找了輛華美的車駕,請葉沉魚同乘。
“這次是藉著剿匪的名義,徵用了百雀山莊。
以姑娘如今的身份,百雀山莊恐怕多有異議。
姑娘不必理會,只管自稱是在下的友人便可.”
蕭靈淵低聲叮囑,接過侍從送上來的糕點,極為自然地放在了葉沉魚面前。
而齊王殿下真正的友人,收了一身的風流灑脫,在外面以侍從的姿態策馬隨侍。
葉沉魚掀開馬車的簾子,略過沈芝的身形,望向前方。
山莊的正門掩在幾棵松樹之前,枝葉交錯之間可以看到早就有一行人等在門口。
這行人見到車駕,為首的女子往前幾步,淡藍長裙掃過草木,不卑不亢地下拜:“程韶音拜見齊王殿下.”
蕭靈淵從馬車上跳下來,語氣寡淡:“程莊主客氣,是本王擾了此地清靜.”
“殿下說笑.”
程韶音笑了笑,看向馬車上的少女:“這位姑娘便是葉教主嗎?”
“莊主訊息靈通,葉姑娘是本王友人,故而同行.”
蕭靈淵對侍從抬了抬手,問道:“請莊主為我們引路?”
程韶音斂了笑意,面無表情地與蕭靈淵對視。
片刻之後,她才說:“殿下請吧.”
葉沉魚從馬車上跳下來,齊王府的侍從跟在蕭靈淵身後,擋在了程韶音和她之間。
沈芝在她身邊站定:“看來葉姑娘的威名,連程莊主都十分忌憚.”
“你說剛剛那個人嗎?”
葉沉魚從人群之中捕捉到那一抹淡藍裙角,指給沈芝看。
沈芝點了點頭:“姑娘差點沒進去呢.”
“單從這個世界而論,應該沒有我進不去的地方.”
葉沉魚認真說道,並摸了摸手中的刀。
這個頗具暗示的動作讓沈芝臉上笑意一僵,急忙挽救:“在下不是這個意思,以姑娘的武藝,當然哪裡都能進……”
他話音未落,卻被持刀的少女出言打斷。
“不過,剛剛那個人並不怕我.”
葉沉魚回想著程韶音說話的語氣,“比起我,她更怕蕭靈淵.”
沈芝一怔:“怕蕭靈淵?”
他右手捻動,沒有抓到常在手中的摺扇,恍然放了下來,喃喃道:“不應該啊……”
葉沉魚對於這類情緒一向敏銳,篤定道:“很怕,像蕭靈淵和你怕我那麼怕.”
沈芝輕咳一聲:“在下是敬重姑娘……”
葉沉魚歪頭看著他,沈芝默然片刻,抬手道:“姑娘請.”
系統在葉沉魚的腦海裡搖頭嘆息:【人類真是太好面子,怕你又不丟人。
】主系統都怕呢。
葉沉魚回想過往,總結道:【即便不是人類,也很好面子。
】
系統:【……你說誰?】
葉沉魚沒回答,她走進百雀山莊準備好的房間,洗漱更衣。
百雀山莊的接待禮節很簡單,沒有接風洗塵的宴席,似乎到門口迎接已經是最大的禮節了,之後便是由沉穩的侍女送過來各種用品,詢問需要。
也許這麼晚了,也不應該用一些繁瑣的禮節接待客人。
葉沉魚躺在床上,望著床帳墜著的鈴鐺想,但沒有任何一個世界的禮節,是入夜之後讓一群人在山莊的房頂上亂跑吧?
這群人不是在她的屋頂上亂跑,尚且可以忍受,但是屋子外面那兩個人細細碎碎的聲音,實在吵鬧。
葉沉魚有些不悅地坐起來,在黑暗之中推開了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