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東側書房,這裡是祁嘉行上課的地方。

每天下午,會有兩名家庭教師給他上課,一直上到晚餐前。

今天的課程是英語和數學,不輕不重的敲門聲打斷了口語老師的對話。

祁嘉行抬起頭,看到了門口的漂亮女人。

虞涵雅溫柔淺笑,語氣柔和中隱隱有些歉意:“今天嘉行的外公和外婆來了,我要帶他過去,今天的課程就到這裡吧.”

兩名家庭教師認得這位虞家小姐,欣然應承,結束了課程。

虞涵雅對書桌後的男孩招了招手:“嘉行,快跟小姨過去,外公外婆在樓下等你呢.”

門口的女人容貌美麗,臉上的淺笑溫柔而動人。

走廊上的昏暗席捲而來,在她身旁緩緩湧動。

某種凝澀的情緒充斥在祁嘉行的腦海,讓他沒有立刻離開座椅。

很多年之後,祁嘉行才明白,這種不知名的情緒是絕望與驚懼。

身後的保姆以為他是不願意自己下來,體貼地將他抱下座椅。

“我來吧.”

虞涵雅走過來,就要牽起祁嘉行的手。

書房內的陽光在女人水滴狀的耳飾上閃爍,祁嘉行堅定而緩慢地將手藏在了身後,說出了虞涵雅進來後的第一句話:“我自己走.”

虞涵雅愣了一下,笑起來:“好.”

她頓了頓:“你長大了啊.”

居然還記得那時候的事情——記得她曾經在他面前,被他媽媽“推”下樓的事情。

祁嘉行低下頭,一言不發地跟在她身後。

虞涵雅臉上笑意不變,婉拒了保姆的跟隨,帶著祁嘉行往樓下走。

小孩子終究是小孩子,記得才好用呢。

一樓的客廳裡,虞家夫婦與祁景渙相對而坐。

祁景渙的態度緩和了虞先生的臉色,他應道:“當然,我理應賠禮,是我沒教好女兒.”

他略顯嫌惡地掃了一眼自己的女兒,葉家這種偷換孩子的人家果然教導不出什麼好女兒。

還好當初將涵雅留下來,否則他人到中年,連個貼心女兒的慰藉都沒有。

祁景渙從虞先生這裡重溫了正常的交際模式,心情舒暢,轉眼再一看葉沉魚。

她坐在沙發的另一側,對他們的對話毫不關心,專心地跟女傭交代自己的要求:“……臥室周圍所有的房間,裡面所有的電器10點後都要關掉。

昨天樓下那間房12點還有聲音.”

女傭連聲道歉,答應今晚一定會關掉。

以祁家的隔音,只要臥室關上門,別說樓下的電器,就連走廊的說話聲都聽不到。

她在這裡提什麼鬼要求?

她根本就是故意無視他。

祁景渙覺得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處不上不下,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虞先生怒氣更甚,他重重地哼了一聲,訓斥道:“還不快給景渙道歉!景渙受了這麼重的傷,都是因為你。

你不止不去照顧,還毫無歉意,像什麼樣子!”

葉沉魚有些震驚:“他受傷不是因為他自己與人有怨嗎?”

她偏過頭,再次確認了祁景渙的傷勢:“我還留了他一條命呢.”

換成邊明軒來動手,這一槍直接打在太陽穴了。

打在小腿,完全是葉沉魚對於法制社會和任務目標的尊重。

祁景渙氣笑了:“我還得謝謝你唄?”

“難道不是嗎?”

葉沉魚的眼眸漆黑而深沉,認真地注視著祁景渙,“你還活著呢.”

要是再聽這些人的奇怪邏輯,葉沉魚就要考慮給祁嘉行換一個監護人了。

這種腦子不太清醒的父親也沒辦法養出正常的兒子吧?

祁景渙被她看得渾身一僵,恍然回憶起葉沉魚那天用槍指著他額頭時的表情,也是一樣的毫無波瀾。

而在幾分鐘之前,她剛剛出槍打傷了他的腿,也沒有絲毫的預兆和情緒起伏。

直覺和那天一樣在身體裡瘋狂預警,祁景渙僵硬地靠在輪椅後背上,任由氣氛凝滯下去。

“爸,媽.”

虞涵雅的聲音從二樓傳來,打破了莫名緊張的氛圍。

她站在旋轉樓梯的一側,用欄杆撐著身體,兩道繡眉蹙起:“你們別生姐姐的氣,是我惹了姐姐生氣。

之前我和景渙……”

她說著看了一眼祁景渙,欲言又止的模樣:“我們之前戀愛的事沒有告訴姐姐.”

“多少年前的舊事,也輪得到她生氣.”

她不提還好,一提這件事虞先生火氣更勝,“一段舊情就敢開槍,放任下去她豈不是還要殺人?”

“怎麼會呢?”

虞涵雅爭辯了一句,轉而對葉沉魚道:“姐姐,你放心,我和景渙現在清清白白.”

她說得誠懇,卻發現葉沉魚雖然仰頭看向二樓,卻根本沒聽她說話。

葉沉魚正在看虞涵雅的身後,祁嘉行站在距離虞涵雅幾步遠的地方,用力地抓著欄杆,連指節都微微泛白。

他很害怕,他在怕什麼?葉沉魚這麼想著,從沙發上起身,往樓梯走去。

葉沉魚將注意力移開的一瞬,祁景渙終於覺得身體回暖,放鬆下來。

樓梯上的虞涵雅微微詫異,隨即眼底浮現出笑意。

葉沉魚走上樓梯,打算把驚恐不已的任務目標拎走。

在經過虞涵雅身邊的那一剎那,虞涵雅微笑著面向她,口中的“姐姐”只來得及說出半個詞,她就驚呼著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涵雅!”

虞夫人焦急地叫了一聲,同虞先生去檢視虞涵雅傷勢。

“嗯?”

葉沉魚側身躲過去,抬頭再看祁嘉行,卻發現他似乎更害怕了。

是下面的人太吵了嗎?葉沉魚以己推人,思考著要不要讓所有人都閉嘴。

就在這時候,虞涵雅捂著額頭上的傷,淚眼朦朧地質問:“姐姐推我是怨我跟爸媽說了實話嗎?”

完美避過了她身體每處角落地葉沉魚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這個世界所有人腦子都不清醒嗎?

“你不是自己滾下去的嗎?”

而對於佇立在二樓的祁嘉行來說,時間彷彿在一瞬間倒流。

在同樣的樓梯口,漂亮的阿姨將媽媽狠狠地推下樓梯,轉而流著淚問他:“我沒有推姐姐,你看到了吧?”

他看到了,她推了媽媽。

但是他們說是媽媽教壞了他,讓他說謊。

嘈雜的聲音包圍著祁嘉行,他卻覺得那些聲音都隔得很遠,只有小姨的聲音清晰可聞。

“你看到了吧,嘉行?姐姐她推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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