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鳳心中當即就是一跳,不知為何,他想起了密探口中漁陽城的那位神女。

總不至於如此巧合,他想。

漁陽城才易主多久,身為主公,神女怎麼會突然從漁陽城裡跑出來運糧?

上官忠陽這次點兵帶出來的都是精銳,不止兵士強壯,連馬兒都是養得油光水滑的良馬。

葉沉魚還沒走到跟前,就心動了:用馬拉車不是比用人拉車要快?青龍寨沒有那麼多馬,只能用人來拉,但是蘄州軍有啊。

葉沉魚看著這一隊蘄州軍,利落地抽刀出鞘,眼睛盯著的卻是他們身下的一匹匹戰馬。

奉命而來的蘄州軍見只一個少女出來阻攔他們,心神都已經放在了後方的糧車上面,恨不得馬上就將這一隊糧車據為己有。

為首的人更是策馬疾馳,直接衝著葉沉魚衝過去,想將人踐踏於馬下。

迎接他們的卻是少女的刀鋒,不知從何處襲來。

只不過是一個恍神的功夫,身側的人就從馬上倒了下去,刀影已經近了身側。

葉沉魚這次為了不傷到馬,收斂了許多。

斬落了一個薊州軍後,她就輕身掠上了馬,一手拽著韁繩,一手握刀,在隊伍中橫行無忌。

重鳳遠遠地看見有人從馬上摔下去,心知不好,他急急向前走了兩步,脫口喊道:“撤回來!”

但是已經晚了,那個拿著長刀的少女殺了幾個人之後,奪了一匹馬,在隊伍中宛若羊入狼群一般,肆意砍殺。

不,這個比喻太粗俗了些。

重鳳慘白著臉想,她揮刀的姿勢讓人想起翩舞的蝴蝶、翠鳥。

然而這翠鳥快要把薊州軍的騎兵殺光了。

葉沉魚在人群中猛然聽到這一聲喊叫,揮刀間望了過去。

蘄州軍的營地前站了一個人,穿著和谷治差不多的裝束,比谷治看起來年紀要大,文質彬彬的模樣。

他喊了這一聲之後,周圍的這些薊州軍就開始往後退了。

看來此人是在薊州軍說得上話的,能下命令。

葉沉魚不擅長思考,她做許多事情都是憑直覺的。

不過她有一些比較固定的思維,比如少聽別人講話,比如擒賊先擒王。

葉沉魚盯著那個說話的人,微微眯眸,踩在馬背上躍了過去。

她比騎馬撤走的薊州軍速度還快,轉瞬間就越過了最後一匹馬。

重鳳一開始沒意識到她想做什麼,直到葉沉魚到了離他幾十步遠地方,他驚覺葉沉魚的眼睛是盯著他的時候,他才察覺到葉沉魚的意圖。

這個少女剛剛聽到了他下令撤回,以為他是做主的人,想要殺了他。

這麼被殺了也太冤了點,他只是個謀士,充其量算是個軍師。

重鳳腦子裡一過念,在葉沉魚還在幾十步開外的地方直挺挺地趴了下去。

葉沉魚站在他前面,看著直接趴在地上的人,莫名有一種自己在砍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的感覺,到底沒砍下去。

重鳳低著頭,瞧著停在他眼前的雙腳,心中鬆了口氣,他賭對了。

這麼短的距離,他根本逃不脫,不如先做出歸降的模樣,好歹保住一條性命。

沒被一刀砍死,他心下稍安,穩了穩心神,問道:“可是神女大人?”

此女的身手如此矯健,又是往漁陽運糧。

雖然他覺得不合理,但也只有那位神女聽起來符合了。

誰料對面的少女卻道:“不是.”

葉沉魚面色平靜,漁陽城裡的人都這麼叫,但她從來沒認過。

她只會殺人,不會救苦救難,不是什麼神女。

重鳳一愣,難道是他猜錯了?如果這個少女不是神女,那還有誰能符合傳言裡的“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

這一句?

她不是神女,那漁陽城那一位要如何厲害,才能被稱為“神女”?

發現推斷錯了,重鳳原本準備好的話要說不下去了。

為了拖延時間,等上官忠陽來救他,他只好問道:“我家主公行軍來此,不知道這是姑娘的車隊,多有冒犯.”

葉沉魚道:“不冒犯.”

要不是這隊騎兵出來,她還不知道蘄州軍有這麼多好馬。

重鳳沒見過這麼聊天的,一時語塞,卻又只能硬著頭皮往下聊:“姑娘此行,是要去漁陽?”

這次葉沉魚沒說話,她發現在剛剛的幾息時間裡,蘄州軍的營地裡出來了數排弓箭手,全都張弓搭箭,警惕地看著她,卻沒有放箭。

不多時,營地裡出來了一個穿著紫色衣袍的中年人,被眾人擁簇著走出來。

他出來便大喊:“我的重鳳!”

然後便對葉沉魚疾言厲色:“賊子,快放了我家軍師!”

軍師?葉沉魚瞧了瞧腳底下的人,看身材的確不像是打仗的。

她抬手把重鳳拎起來,對對面的人道:“你說這個?”

三十好幾被人拎著衣領提起來的重鳳:“……”

重鳳默默抬起衣袖,遮住了面孔。

他沒那麼擔心自己的性命,他清楚自己在上官忠陽心裡的分量。

上官忠陽寧失一座城池,都不願意失去他。

只不過被人這麼拎著也太丟人了些,重鳳心中哀嘆。

上官忠陽的確很心疼自己的軍師,見重鳳被人拿在手中,當即退讓道:“只要你放了軍師,我可以放你同運糧車安全離開.”

葉沉魚奇怪道:“我本就可以離開.”

上官忠陽以為她要挾持著重鳳離開,心中焦急:“你還要如何?”

“只要你放了軍師,我都可以答應.”

意思是要什麼都可以?葉沉魚想了想,如實答道:“我想要馬來拉糧車.”

五十輛糧車至少要二百匹馬來拉,蘄州也不產馬。

想要買馬,需要從西北的馬場買,一匹要五十金。

但這筆錢跟軍師比起來就無足輕重了,上官忠陽一邊心疼一邊應道:“可以.”

重鳳嘆了一聲:“姑娘可以放了我了吧?”

話音剛落,他就見葉沉魚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盯著他,語氣緩慢:“你好像挺值錢.”

重鳳心底升起了一陣不妙的感覺:“你要幹什麼?”

搶東西當然要搶最值錢的那個,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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