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穹手裡那隻石眼,是袁成鋒道門真神的眼睛。

袁成鋒的道門真神,是混沌。

這份資訊,讓袁成鋒魂魄直接潰散,徐志穹也陷入了短暫的昏迷。

待徐志穹甦醒,袁成鋒的魂魄也憑著較高的位格重新聚攏在了一起。

“不能再說了,再說一句,我魂魄當真要散了.”

袁成鋒如此配合,只是要為來生爭取一次機會,他無論如何都要保住自己的魂魄。

徐志穹也不敢再聽了,多虧他有三品體魄,換作四品時,聽到這一句,怕是要重傷,甚至會送命。

徐志穹拿起一隻布袋,問道:“這裡邊是什麼東西?”

“不能看的東西,”袁成鋒搖頭道,“此物是怒祖贈與我的,洪俊誠壯年時,在千乘境內嚴厲禁止怒夫教,到了年邁時,多少有些鬆懈,我趁此時機建立了兒郎會和幾座學坊,對怒夫教算是立了大功,怒祖便給了我賞賜,就是這件東西,自從他交給我,布袋上的繩索一直沒開啟,但這東西確實有大用處.”

徐志穹詫道:“你都沒開啟過,還敢說有大用處?”

袁成鋒搖頭道:“不需要開啟,你且離他近些,仔細傾聽就是,你會聽到……”袁成鋒的臉頰又開始抽搐,徐志穹也感到陣陣暈眩。

“罷了,莫再說了.”

布袋可以慢慢摸索,傾聽也不是什麼複雜的事情,且等日後慢慢研究,眼下還是不要作死的好。

接下來該說說袁成鋒的罪行。

這個不能由徐志穹審訊,需要推官審理。

趙百嬌對著孽鏡臺看了許久,袁成鋒確實惡行累累。

早年間,在神機司任職時,為了抓捕民間修者,他屠過村子,男女老幼,一個都沒放過。

為了謀求一幅名畫,他誣陷一名知縣勾結邪道,殺了知縣全家。

徐志穹有些好奇:“你那麼喜歡畫麼?”

袁成鋒搖頭道:“不是我喜歡,是洪俊誠喜歡,那是乾國畫師李思訓的名作,洪俊誠對李思訓的畫作愛不釋手.”

李思訓?那不就是李沙白麼?李思訓是大乾王朝第一畫師,是李沙白在前朝的身份。

徐志穹問道:“洪俊誠喜歡李沙白的畫作麼?”

袁成鋒道:“運侯所說,可是宣國第一畫師李沙白?”

徐志穹點點頭。

袁成鋒搖頭道:“洪俊誠不喜李沙白的畫,他說李思訓的畫作典雅大氣,又說李沙白的畫豔俗浮躁,我倒是很欣賞李沙白的畫作,在府邸之中收藏了幾幅真跡.”

徐志穹現在有些懷疑洪俊誠的品味。

他喜歡李思訓的畫,不喜歡李沙白的畫。

同一個人的畫作,他竟然能看出兩種不同風格。

這是看出了李沙白在不同時期的不同心境,還是洪俊誠純熟附庸風雅?“洪俊誠還有什麼癖好?”

“喜歡喝茶,茶藝極好,對宣國的茶百戲甚是精通,喜歡花卉,神君大殿之中有花園二十餘座,經常從宣國採買名貴花株,放在神君大殿培育,喜歡薰香,不喜千乘的香藥,要從宣國採買極品香藥運來,就連香爐也要宣國的名匠打造的.”

點茶掛畫,燒香插花,這是大宣的四般閒事,是大宣最著名的文化風俗。

千乘國的語言和宣國一致,文化和宣國相似,卻沒有類似的風俗麼?沒有!千乘人,尤其是普通人,不喜歡做這些不實用的事情。

宣人很在意生活的情致。

千乘人更在意下頓吃什麼。

雙方對生活有著不一樣的追求。

千乘國有不少文人專門著書立說,批判大宣的四般閒事,認為這是玩物喪志、奢侈靡費之舉,認為這是宣國糟粕,用以腐蝕敗壞千乘人的惡劣手段。

民俗且先放在一邊,現在徐志穹可以斷定洪俊誠肯定來自宣國,大機率來自宣國的使者團。

“洪俊誠有沒有特別厭惡的事物?”

“有,宣國.”

袁成鋒脫口而出。

“你是說整個宣國?”

袁成鋒點頭稱是。

徐志穹愣住了。

咱們說話得有點邏輯性。

他最喜歡宣國的茶藝、花卉、畫作和薰香,為何最厭惡的也是宣國?袁成鋒解釋道:“歷代千乘君王都厭惡宣國,千乘與宣國同文同種,千乘乃一族主幹,宣國乃一族支脈,然宣國不遵循古禮,敗壞禮儀風化……”徐志穹皺眉道:“且住!誰說你是主幹?你們千乘憑什麼就是主幹?”

“千乘史書自有記載.”

原來是你們自己的史書。

徐志穹沒心思和袁成鋒爭執這些,問道:“就為了禮法而厭惡宣國麼?”

袁成鋒接著說道:“本來千乘與宣國隔著大海,兩不相犯,可總有居心叵測之人,心懷惡意,妄做比較,說什麼宣國富庶,千乘窮苦之謬論.”

“等等,這個怎麼可能是謬論?這是明擺的事情!是人都知道大宣比千乘國富庶.”

袁成鋒搖頭道:“富庶不是春畫,總不能全天下的富庶都是一般光景!”

“那你說富貴有幾般光景?”

徐志穹還真得長長見識了!袁成鋒道:“若是從百姓比較,宣國的百姓,吃穿用度確實比千乘百姓富足不少,可若比名門貴胄,你宣國實在不值一提,我曾去過宣國,實不相瞞,你宣國親王的府邸,還比不上我千乘一個三品官邸,我一座錄王府,比你宣國皇宮還大,任國公的公爵府我也見過,在我千乘,隨便找一個四品知府的外宅,都比那公爵府大得多.”

扎心了。

任國公就是任頌德,任頌德的公爵府,就是徐志穹的侯爵府!特麼還沒一個知府宅邸大。

還特麼是個外宅……徐志穹明白富庶的光景了。

千乘的富庶和宣國的富庶,確實不是同樣光景。

徐志穹用真言訣試探了一下,發現袁成鋒不是在激怒自己,袁成鋒說的是實話,這就是他的思維。

至於洪俊誠有多麼厭惡宣國,按照袁成鋒的描述是:“如無必要,不要提及宣國的任何一代君王,不要提及宣國任何一座州縣,不要提及宣國任何一項習俗.”

徐志穹道:“大宣痛擊圖奴,你去向洪俊誠奏報,是否會招來洪俊誠厭惡?”

袁成鋒搖頭道:“軍務奏報,不會招來厭惡,但此事關乎絕密,絕不可洩露於民間.”

徐志穹又道:“大宣連年豐產,各地人丁興旺,你去向洪俊誠奏報,是否會招來厭惡?”

袁成鋒搖頭道:“此事常有奏報,也是絕密之事,只要不洩露於民間,洪俊誠也不在意.”

徐志穹想了想,又問道:“再過些日子,就到了大宣的花子節,這事若是奏報了,是否會招來厭惡?”

袁成鋒思量片刻道:“這事情若是報知洪俊誠,鐵定會沒了性命,花子節是宣國風俗,洪俊誠最厭惡的便是此類.”

徐志穹也無法揣度洪俊誠的性情了。

趙百嬌此時還在看著袁成鋒的諸般罪業,看到最後一樁惡行,百嬌氣得牙根直癢。

袁成鋒一共將京城一萬多怒夫教徒變成了異怪,這一萬多個異怪又害死了三千多人。

趙百嬌草略計算了一下,如果不是徐志穹率領判官拼死一戰,這一萬多怒夫教徒能害死十萬百姓,甚至還不止。

可天理論跡不論心。

趙百嬌把所有能找到的罪行全都加上了,判了袁成鋒五百二十二年的刑期。

徐志穹真想判他個永不超生,可趙百嬌只能在規矩允許的範圍內判決。

能不能想辦法給他加點刑?“百嬌,因惡為惡,是有加成的.”

趙百嬌查過了,袁成鋒做事,目的性極強,他只想當皇帝,每次作惡,都有緣由。

“百嬌,他臨死之前,拒不認罪!”

趙百嬌看了看徐志穹,神情有些尷尬。

徐志穹低下頭,沒再多說。

露怯了。

拒不認罪,罪業翻倍,這是針對判官同道的判決。

袁成鋒又不是判官,這和他無關。

沒辦法繼續加刑了,袁成鋒看著徐志穹道:“運侯,你審問我時,該交代的事情逐一交代,沒有半點抵抗,按你們道門的規矩,這是要減免責罰的.”

趙百嬌看了徐志穹一眼,道門確實是這樣的規矩。

徐志穹微微笑道:“好,我免你一天責罰,你看如何?”

“運侯,你今日身份,已非往昔可比,還是勸你秉公執法.”

袁成鋒對判官道的規則很是瞭解。

徐志穹問道:“這是粱孝恩告訴你的吧?”

“有些是他告訴的,有些是我自己積累的,運侯,對我公道些,你不吃虧的.”

徐志穹想起了嶽遠峰的叮囑,三品判官,在道門規矩上要慎之又慎,他看了看趙百嬌,趙百嬌走到近前,踮起腳尖,跟徐志穹耳語了幾句。

“馬郎,像袁成鋒這種狀況確實要減免責罰,而且有演算法……”徐志穹答應下來,讓百嬌在判詞上,將五百二十二年,改成五百年。

袁成鋒該上路了,徐志穹擔心出狀況,且帶上常德才和姜勝群,一併送他去陰司。

一個三品判官,一個三品宦官,一個四品儒家,三個人護送袁成鋒的魂魄,走上了昭惡之路。

路上,徐志穹告誡袁成鋒:“你若敢有半點非分之舉,我當即讓你灰飛煙滅.”

袁成鋒笑道:“事到如今,袁某別無所求,只求保全這點魂魄,我信運侯,定會秉公執法.”

到了酆都城,施程迎了出來:“馬兄弟,不就送個罪囚麼,你怎麼還親自來了?常姑娘也來了,幾日不見,常姑娘更俊俏了,我這看上一眼,魂都守不住了,勝群,你可不能走了,兄弟我可是想你了,你得留這跟我守攤子.”

四人說說笑笑,典獄在旁,半天沒弄出憑票來。

徐志穹以為是他業務不熟,也沒有計較,畢竟以前的千乘陰司根本就沒有憑票的概念。

施程惱火了,衝著典獄喝道:“我特麼得教你幾回,寫個憑票恁地費勁?”

典獄拿著袁成鋒的罪業:“這,這也太長了.”

施程聞言一回頭,這才留意到袁成鋒的罪業。

“這有四尺多?”

施程也驚呆了,“這人誰呀?”

施程拿起判詞一看:“袁成鋒?”

話音落地,不少掌刑都看了過來。

他們都是千乘人,有不少人聽過袁成鋒的名字。

施程喝一聲道:“都特麼閒著沒事是怎地?各幹各活去!”

說完,施程問徐志穹:“這袁成鋒到底是誰?怎麼有這麼長罪業?”

徐志穹道:“就是他假扮錄王,用混沌術法做了滿城異怪,害死了上萬人命!”

施程一怔,這事他知道,昨天來陰司的亡魂把閻羅殿都堆滿了,從鬼差到黑白無常,沒一個人敢閒著!掌刑們挽起了袖子,典獄咬了咬牙。

施程笑一聲道:“原來這位就是錄王殿下,不管真假,我這好好伺候著,油鍋燒開了,您裡邊請吧!”

施程示意周圍掌刑,把袁成鋒捆上。

袁成鋒搖搖頭道:“不勞諸位動手,袁某自去服刑.”

說完,他主動跳進了油鍋。

無法想象的劇痛襲來,袁成鋒心緒依舊平靜。

徐志穹,後會有期。

五百年後,倘若你還活著,咱們再決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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