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
"鳳淺兮剛隨楚曄踏出門口,聞言又晃了晃,卻沒有轉身。
楚曄一直牽著她的手,自轉身起就沒再看她一眼,腳步也不停頓,就那樣當著各國使臣的面,當著南齊朝臣的面,將他們的太子妃帶走。
門外站著森嚴的御林軍,人人手持長槍,欲待阻撓。
"讓他們走。
"是容臻的聲音,空而冷,帶淡淡譏誚和幾分漠然,以及隱約不可察覺的疲憊。
"今日婚禮,取消!"鳳淺兮猛然閉上了眼睛。
……木然的任由楚曄牽著出了皇宮,宮門口停著早已準備好的馬車,除了修原,沒有任何侍衛。
楚曄,他自信得近乎狂傲。
上了馬車後楚曄就鬆開了她的手,未曾側頭看她一眼,彷彿她不過只是個陌生人。
而剛才在龍泉宮金殿之上所有的含情脈脈字字殷切,也不過只是幻覺,亦或者……戲言。
戲言?鳳淺兮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眼神有些空,有些茫然,更多的卻是麻木。
鳳衍已經出宮,在車外行禮,她仿若未聞,只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楚曄掀開車窗的窗簾對外說了幾句,然後就聽見馬蹄聲響起,鳳衍已經疾馳而去,很快就奔出了這條長街。
聽著那聲音,鳳淺兮心中越發的冷。
自以為的大權在握,自以為的乾坤在手,卻原來終究抵不過別人有心設局,只待今日揭開陰謀的面紗。
……戌時三刻,天色黑沉,月上枝頭。
今日大喜之日,街頭百姓屋簷下紅燈籠還未撤離,那些喜帶紅綢絢爛迷目,遠處護城河湖光粼粼投影著繁星點點,湖面上漂浮著花燈。
若是沒有婚變,此時皇城上空應該燃放著煙花爆竹,舉國歡慶。
而上庸城的百姓,人人歡欣鼓舞,熱鬧喧譁。
嗯,熱鬧還是有的。
即便是在街角,在昏暗的馬車中,也能聽見那些歡呼的聲音,能感受到那些隔岸的幽火。
宮裡的訊息還沒傳出來,百姓自然不知道今日他們舉國迎接的未來太子妃,此刻已經隨別國太子離開,就在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內。
太子大婚,上庸城街道之上不可有任何代步工具行駛,所以只能走僻靜的街道,而且必須趁夜出城。
這個對楚曄來說不難,楚銘本來就是前來觀禮的使臣,亮出身份也就可以了。
通常這種情況,使者最起碼第二日才走。
然眾所周知,南齊和北周的邦交不甚好,北周的使臣觀禮後趁夜離開雖然顯得有些急切,卻又在情理之中,所以他們很快出了城。
城外有人接應,不多,太子府最精密的暗衛,一千人。
還有一個丫鬟,青玉。
鳳淺兮看見她的時候,嘴角噙起淡淡諷刺。
青玉低頭垂眸,恭敬行禮。
"奴婢見過陛下。
"身旁楚曄淡淡道:"我們要在最快的時間離開北齊,行程艱苦,這段時間就由青玉伺候你飲食起居。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漫不經心,依舊沒有看鳳淺兮一眼。
沒有驛站沒有客居之所,所以只能露宿野外。
鳳淺兮沒有下車,她至今還穿著嫁衣,楚曄也沒要求她換下來。
好似他今天的任務只是以一個政客的角度來破壞兩國聯姻給他帶來的不可估量的後果,至於鳳淺兮這個人,他早已不放在心上。
她掀開車窗窗簾,看著夜空中那一輪飽滿碩大的圓月,有些出神。
容臻沒有阻攔她離開,甚至沒有在途中設下埋伏,她相信這一路到邊關,都不會遇上任何來自南齊皇族的阻撓。
容臻向來說話算話,既然放她走,就不會在背地裡搞小動作。
至於他最後說那句話的意思……她低頭,良久,悠悠的嘆息一聲。
車簾被人掀開,楚曄的臉半掩在車簾下,隱約看見精緻的下顎美麗的唇,以及那在夜色掩映中仍舊流光溢彩的眼眸。
那眼眸淡淡自她身上掃過,沒有任何停留,道:"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