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一場即將到來的廝殺
老筆齋大門後,看見卓爾要和那一群地痞流氓打架,桑桑連忙驚呼道:“少爺少爺,卓爾大哥要和他們打起來了!”
寧缺聞言瞬間從椅子上坐了起來,上前開啟了半個門戶看了過去。
便見圍著黑色面巾的卓爾好似虎入羊群,隨便一招一式都能放到一人。
哪怕面對數十人的攻擊,依舊頗有幾分遊刃有餘的姿態。
寧缺神情一動,立刻按捺下了想要出手相助的打算。
一旁,桑桑驚歎道:“哇,卓爾大哥好厲害啊。”
寧缺搖了搖頭道:“以前的小黑子可沒有這麼厲害。”
就在他們三言兩語的功夫,方才還氣勢洶洶的幾十名壯漢一個個都哀嚎不斷地躺在了地上。
不遠處樹下,兩名長安府衙的衙役神情微變,便準備上前,卻忽然有一道略顯粗獷的聲音從臨四十七巷的巷口傳來。
“幼呵,今天是什麼日子,這麼熱鬧?”
一群身著青衣青褲青布靴的男人自巷口邁步走來,說話的便是為首之人。
那兩名衙役見到那人神情一變,邁出去的腳又悄然收了回來。
卓爾看到那人神情也是微微有些變化,齊四爺,他居然親自來了?
不過,想到自己如今蒙著面巾,便又很快鬆懈了下去。
見到齊四過來,一直躺在地上哀嚎的一人聲音忽然一收,面上顯出一絲畏怯,不過隨即他便忍著痛爬了起來,叫屈道:“齊四爺,你也不管管你們這兒的租客,居然動手打人,你看看我和兄弟們都成啥樣了?”
齊四鼻孔朝天,呸了一聲,一口唾沫吐到那人腳下,鄙夷道:“顧小窮,你少在這給爺爺叫屈,你以為你帶著一群雜碎到這來幹什麼爺爺我不知道嗎?要我說,這位兄弟不僅打得好,還打的輕了!”
顧小窮哼了一聲,梗著脖子道:“我今天帶著兄弟們來正經談個買賣而已,就被打了一頓,整個長安都沒有和這樣的道理,別說你齊四爺在這,就算你們幫主來了,也不得這麼欺負人,我把話撂在這裡,今日若是沒個交代,這傢伙定要去長安府衙走上一遭,嚐嚐牢飯的滋味。
擅自毆打他人,罪名雖然不重,但等他進了牢裡,自有他苦頭吃!”
卓爾平靜的站在原地,不論後果如何,他都無懼,反正如今他已經完成了掌櫃的要求,就算要入牢,吃些苦頭,亦是無妨。
齊四爺眉頭皺了皺,看到不遠處樹下的那兩名衙役之後,神情便更顯陰沉。
不過,顧小窮雖然不是個什麼人物,但光天化日的動了手,性質就不一樣了,若按照唐律,出手之人必定要吃些牢飯的。
正在他思量著如何解決此事的時候,忽然有御林軍開道,自巷口而來。
目光望去,齊四不由心頭一驚,因為那御林軍之首的人物他認識。
華山嶽,因為自身能力不俗,加上背靠公主,倒也小有權勢。
聽說前些日子被人打了一頓一直在養傷,如今看樣子,傷似乎是好了?
當然,哪怕是華山嶽他也不甚在意,他在意的是,華山嶽能為其開路的那位貴人。
那位貴人怎麼會突然到這個小巷子?
齊四有些不太明白。
這時,一群御林軍在華山嶽的帶領下氣勢洶洶的驅趕起了顧小窮和他們這些人。
“唐國公主駕臨,閒人退避!”
不遠處樹下的兩名衙役早在看見御林軍的隊伍之時就悄然退去,顧小窮等人也心下畏懼,忍者痛起身離開。
齊四對手下做了個眼色,也盡數暫且退開。
這時,御林軍中間,一輛精緻華貴的馬車緩緩駛來,安安穩穩地停在了萬事居的門前。
車門開啟,一身華服的李漁走了出來。
她靜靜的看了一眼萬事居下,庸人莫擾,閒人免入四個字,抿了抿嘴,便直接走了過去。
卓爾有些緊張的堵在門口,畢竟現在走過來的可是唐國的公主啊。
何等尊貴的身份。
只是,沒有掌櫃的發話,任何人都不能輕易踏入這萬事居半步!
他壓下心頭的緊張,緩聲道:“今日閉店,不接待外客!”
聞言,李漁還未說些什麼,華山嶽已然大怒,道:“嘿,你這見不得人的東西,也敢如此跟公主說話?找死!”說著,他便要上前動手。
華山嶽才養好傷,並不知道萬事居的掌櫃究竟是誰,不然,他只怕不會是如此態度。
李漁橫了一眼華山嶽,澹澹道:“退下。”
華山嶽氣息一滯,李漁這簡單的兩個字讓他嗅到幾分不同尋常的味道,他咬了咬牙,只能安靜的退了回去。
這時,萬事居內傳來了一道聲音。
“讓她進來吧。”
聞言,卓爾心頭一動,掌櫃的居然認識唐國公主?
沒有猶豫,他當即便讓開了道路。
李漁對著身後的侍者吩咐了一句道:“你們在外面等我。”
說罷,她便邁著步子推開了萬事居的大門,走了進去。
卓爾站在門旁好似一尊守衛,那一群御林軍和侍者也皆是低頭守候在這臨四十七巷的街道上。
華山嶽的表情則頗為複雜,有畏懼,有憤怒,亦有幾分痛恨。
聽到那一句話,他才立刻知道,這萬事居的主人究竟是誰,為什麼李漁會如此鄭重其事地上門拜訪。
老筆齋內,寧缺早已經悄然將大門緊閉。
桑桑出聲道:“是公主哎,她怎麼又來了。”
寧缺嘁了一聲,道:“麻煩上門,反正不是什麼好事。”
桑桑反駁道:“誰說的,公主那麼白那麼好看,才不會是個麻煩呢,再說徐大哥應該也不怕公主這個麻煩。”
......
萬事居,徐川躺在椅子上並沒有起身的打算,澹澹道:“公主大人有何貴幹?”
李漁哀聲道:“徐大哥何必與小妹如此生分?”
徐川扯了扯嘴角,懶得陪她演戲,直接道:“若還是那些話,就不必說了,浪費時間。”
李漁走上前,尋了一把椅子坐在徐川的對面,柔聲道:“小妹知曉徐大哥做起了生意,所以想當一次徐大哥的客人,徐大哥總不會將一位客人趕出門外吧。”
徐川閉著眼睛,好似睡著了,根本聽不到她說話一般。
李漁也不尷尬,或許她早已經不知不覺習慣了徐川如此冷漠的態度。
她緩緩舒了口氣,輕聲道:“幫我弟弟成為唐王,任何代價我都可以付。”
徐川眼皮微抬,澹澹道:“第一,這代價你付不起,第二,我沒興趣的事,不接。”
李漁神情依舊平靜,這般回應她根本毫不意外。
她只是想來試試,或者說,想來見一見他。
她唇角浮現一抹笑意,輕聲道:“你還真是一點情面不講,很多時候,我都在想,這世上怎麼會有你這麼冷酷無情的男人。”
徐川瞥了她一眼,哼了一聲道:“隨便你怎麼罵我,我也不會去扶李琿圓那灘爛泥。”
他可認為自己一向是溫柔又善良,就算因為經歷了兩個世界,許多事情在他眼中澹了許多,但本性卻依舊未變。
不然,他也不會有意無意的照顧桑桑和寧缺,不會承諾為桑桑治療寒症,也不會救下本該要死的卓爾。
只是,如今與他而言,修行才是最重要的東西,其他爭權奪利的事情根本無關緊要,也根本不想理睬。
更不可能去幫李琿圓那個蠢貨。
聽到他說李琿圓是灘爛泥,李漁忍不住辯解道:“他只是還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只要好生學一學,肯定會好起來的。”
徐川拱了拱手,無所謂的道:“那你這個做姐姐的就好好把你那弟弟培養成材吧,不送。”
“你不要太過分!”李漁看著徐川這幅模樣,牙齒都要咬碎了,幾乎就要忍不住擺出她唐國公主的架勢,以唐國鐵騎之威好生整治一番對方了。
但,想起北山道之時的畫面,想起臨近長安之時,那數百玄甲重騎在他面前心生畏懼的模樣,便不由得洩了氣。
而且,她很清楚,徐川絕非能夠受人轄制威脅的性格。
無力的嘆了口氣,她也不知道,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油鹽不進,又讓她無可奈何的男人。
她起身狠狠剜了徐川一眼,轉身便向外走去,臨出門前,臉上諸多情緒瞬間消失,再度恢復了剛開始那般雍容平靜的神態。
李漁離開之後,徐川搖了搖頭道:“戲精。”
不一會,卓爾也推門走了進來,不過對於公主為什麼而來,他也並未多問,他很清楚自己本分,說是夥計,實際上,就是已經把命賣給了徐川,與死士無異,能夠繼續與寧缺謀劃報仇之事,已經是極大的幸運了。
......
時間緩緩過去,那日前來差遣的傢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李漁的突然來訪,此後的數日都再也沒有出現。
臨四十七巷的一切都變得格外的平靜。
然而長安城卻自有一股暗潮洶湧而起。
寧缺殺張貽琦的時候,朝小樹其實就在旁邊,而朝小樹也偏偏並未隱藏自己的行蹤。
因為他本就是要去殺這張貽琦的,他認為,卓爾的死既然是張貽琦的清運司所為,張貽琦自然便要為卓爾的死負責。
而他對寧缺也頗為欣賞,至少,寧缺那一筆殺意圓融無比的字,很令他眼前一亮。
若是被查到張貽琦的死與寧缺有關,寧缺未必抗的下這份兇險,但他卻絲毫不憚於揹負上這個罪名的。
因為在春風亭,他排行老二,而他的老大,乃是唐國之主。
......
親王李沛言進來頗為信賴的手下崔得祿將朝小樹出現在張貽琦死亡之地的訊息彙報之後,在寧缺沒有留下任何證據的情況下,這份黑鍋便結結實實的背在了朝小樹的身上。
李沛言最後一次和朝小樹在紅袖招見了一面,威逼,利誘,手段使個遍,朝小樹卻只留下了一句:“天若容我,我便能活。”
至此,雙方可以說徹底撕破了臉。
因為朝小樹不可能臣服李沛言,而李沛言為了心中大計,也不可能容下的朝小樹。
事實上,從清運司打著擴建庫房的名義對朝小樹出手的時候,便已經註定了今日的這一幕,註定了即將揭開帷幕的一場廝殺,或者說,戰爭。
朝堂與江湖的戰爭,當然,朝堂未必就是朝堂,江湖也未必就當真是江湖。
......
長安城的雨才停了沒幾日,便又落了下來。
萬事居中,徐川簡單做了幾個菜,便和卓爾吃吃喝喝了起來。
卓爾雖然打理各項事務都還算不錯,但廚藝一道卻當真令人不敢恭維。
徐川嘗過卓爾做的一頓飯之後,便再也不許他輕易下廚。
當然,其實卓爾的手藝也沒有那麼差,尋常人家的飯菜大抵也就如此。
但人一向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以他上一個世界的身份,為他做飯之人的廚藝在整個乾國都是數一數二的,他對於飯量要求不高,但對於飯菜的質量卻已經不知不覺地高了許多。
不過,桑桑的酸辣面片湯他吃起來倒也還挺能入口,倒是也有些意思。
正吃著飯,緊閉的大門忽然‘噹噹噹’的響了起來。
“掌櫃的,方便嗎?”
門外,一道帶著幾分厚重灑脫的聲音傳了進來。
卓爾面色微變,齊四的聲音他都能聽出來,自然不會聽不出他曾經的幫主朝小樹的聲音。
他剛準備起身躲上一躲,徐川開口道:“好好坐著,有什麼見不得人?”
“可是!”卓爾還想說些什麼,徐川已經隨手一拂,一股無形念力湧動下,大門便悄然洞開。
一瞬間,門外舉著傘的朝小樹便看見了剛剛起身的卓爾。
卓爾僵在了原地,朝小樹雖然有些驚愕,卻很快掛起了發自內心的笑意,活著,總是一件好事。
而且,卓爾出現在這裡,當日突然帶走卓爾的那名神秘修行者,顯然也已經明瞭。
門開了,自然是迎客的意思,所以他也沒有見外,收起傘便走了進去。
今夜會有一場戰鬥,方才他已經從寧缺那裡得到了一個信得過的護衛,但做事總該多考慮一些,他出現在這,便是希望能夠得到一個強有力的保障。
他看著徐川笑道:“那日掌櫃的說給我打七折,不知可還作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