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落有致的珠簾,一摞一摞地垂下,垂得好看。

透過珠簾,見著那淡青色的竹窗,掛著素色薄紗,隨著窗外徐徐吹過的風輕輕飄起。

竹窗的幾步遠處,擺了一方檀木香架,一藍裙宮裝女子恭敬地站著,靜靜地添著龍涎香,淡淡的香味散開來,讓人聞了便精神一震。

再過去幾步,便擱著一方玳瑁玉珠鑲嵌的梳妝檯,上頭擺了一面精緻的菱花銅鏡,銅鏡上細細雕著木蘭花案,徒顯精巧。

大紅漆雕梅花的首飾盒安靜地躺在一旁,單看那金盒的做工,便知裡頭的首飾必是萬般的金貴,只是那緊閉著的鎖並未開啟,依舊緊緊地鎖著。

梳妝檯的不遠處,擱了一張金漆龍榻,榻上雕鏤著朵朵梨花圖案,又在花蕊中鏤空了幾處,亦是顯得優雅高貴。

一男子隨意地坐在榻上,通身明黃色的袍子,細緻地繡著耀眼的金邊,尤是那龍爪處,更是愈發地精緻,愈發地崇貴。

他悠閒地坐著,手上拿著白玉杯,細細看去,杯子上竟也紋上了龍紋,男子拿起杯蓋,浮了浮冒著熱氣的水面,卻是微微笑著遞給對面的女子。

女子著了一襲略顯簡單的素白色長錦衣,腰間一條玄紫色的寬絲帶繫著,顯出了身段的窈窕,長長的青絲僅用一枝木釵鬆鬆綰著,面上依舊不施粉黛,卻顯得素淨淡雅,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

她低眉看著手中的碧色佛珠,輕輕轉了轉,頓了良久,終是伸出手來接過玉杯,略晃了晃,便就著杯沿喝下。

“音兒,你許久不曾與我這般飲茶了.”

楚澤宏笑著看她,滿目的柔情,與他那般震懾天下的王者之氣絲毫不相稱。

他是這南迴的皇帝,是一國之君,在她面前,竟是棄了這“朕”的稱呼,為一個妃子遞茶。

“你到底有何事?”

左詩音絲毫不受他的情,並未抬首,只優雅地把玉杯放回了原處,然後盯回了手中的碧色佛珠。

“也無什麼大事.”

他看她那樣淡淡的樣子,心裡不是滋味,卻又拿她無可奈何,只好挑明瞭來意,對她說道,“我想,是該要立個太子,替我打理政務了.”

女子聽著,眉頭稍挑了一下,又平靜下來,淡淡地說,“後宮不得干政,你該與你的臣子們商討才是.”

楚澤宏一聽忽然笑了起來,悠閒地拿起那白玉茶壺,淺淺斟了一杯,幽幽地道,“音兒,以往你干預的政事還少麼?”

“以往,你還不是這南迴的皇帝.”

左詩音終是抬了眼看他,雙眸的目光靜靜地停留在他身上。

他蒼老了許多,兩鬢染上了霜白,眼角的紋痕也多了起來,像是經歷過的歲月,抹不平的蒼茫。

當年意氣風發的男子,怎生的就滄桑成這般?她略微感慨,忽又想起了那另一個男子,眉目間是遮掩不了擔憂,和愛慕,不知那人,是否也是如此鬢髮染霜?“音兒.”

楚澤宏見著她的臉色微變,便就知曉她又想起了那人,單手伸過去扼住她的下額,掰過去對著他,他直勾勾地看著她的雙眸,從她清澈的眸子裡看見了自己,才滿意地說道,“我才是你的男人.”

左詩音定定地看著他,良久抬起手來開啟他的手指,別過頭去,又盯上那一串佛珠,悠悠地道,“笙瑤這丫頭是他唯一的子嗣,如今是到了適婚的年齡,你該給她許個好人家,不要委屈了她.”

“這是自然.”

他悻悻地縮回了手,垂頭思慮了片刻,又看著她說道,“依我看,笙瑤這幾日與塵兒來往甚密,塵兒又是你所生,心性溫和,必會好好待她,不如便許她給塵兒,如何?”

“不可.”

她輕輕搖了搖頭,道,“塵兒已與北格蓮姍公主聯姻,她已然是王妃,是他的妻,若笙瑤嫁過去,必只能是妾,這般,怕是會委屈了她.”

楚澤宏輕輕頷首,想了許久,才道,“眾皇子中,除了塵兒便是驍兒最為出色,他又並未娶妻,如此一來,許給他可好?”

她仔細斟酌他的話,佛珠一粒一粒地扣過,正是這安靜的氣氛時,忽聽見外邊傳來一陣腳步聲。

“奴婢給廂王殿下請安,廂王殿下安好.”

守在門口的藍裙宮裝女子對著來人福了福身,低眉頷首,恭敬地道。

楚涼驍略點了點頭,然後挑起珠簾,大步走進房內,弓腰,欠身,道,“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吉祥,給音妃娘娘請安,音妃娘娘吉祥.”

“起來吧.”

他應聲,卻並不起身,反而是拂開衣襬,單膝跪下來,恭聲道,“父皇,兒臣有一事相求.”

言罷,那外頭輕輕走進一女子,著一身的淡粉絳紗衫,外罩了一件寬大的袍子,腰上束著一根寶藍色的絲帶,隨著風輕輕飄著,她端著一個精緻的碟子,碟子上擺著幾塊精美的糕點,她慢慢走到珠簾邊,頭上的七寶珊瑚簪斜斜地插著,為她添了幾分乖巧和柔美。

女子把手指觸在唇上,示意她們不要出聲,才是要抬腳,便聽見那跪著的男子輕輕開口,“父皇,兒臣傾慕靜和郡主已久,如今她終是到了適婚的年齡,兒臣請父皇答應,將靜和郡主許配給兒臣.”

楚笙瑤站在珠簾下聽著,愣了一愣,眉眼蒙著黯然,嬌小的臉上劃出一抹悲涼,她輕輕挑起一角的珠簾,探過頭去看。

只見那楚涼驍再次拜了一輯,加深了語氣,道,“父皇,兒臣是真心喜歡笙瑤,還願父皇成全.”

左詩音把手中的佛珠擱在案子上,偏過頭與他對視,緊緊盯著他的雙眸,看著他那般真摯的樣子,謹慎地再次問他,“你可會一生都對她好?”

“只要兒臣在,必不會讓笙瑤受一點委屈.”

楚涼驍抬起眼來直視她,那般真誠的話語,那般篤定的承諾,著實打動了她這個局外人,讓她忽然就想起了當年他對她說過的話,他說,音音,這輩子,只要有我在,就沒有人能夠欺負你,我會護你一生周全。

他曾許過她那般好的誓言,可到最後欺負她的,不是他人,偏是那個說過,要護她一生的人。

這般好聽的承諾,卻未打動那個局中人。

她死拽著珠簾,縷縷的瓔珞硌著她的手掌心,在掌紋上又添了幾處紋路。

“也好,你既有這個心,那朕便允了你.”

楚澤宏點了點頭,又道了句,“起來吧.”

“這也巧了,再過幾日便是良辰吉日,你且回去準備著,莫要委屈了笙瑤.”

左詩音略微思慮著日子,然後對他笑著說道。

“啪.”

她手中端著的碟子應聲落下,一碟的糕點打翻了一地,她怔怔地看著,越看越像是她碎了的心臟,碎成一片一片的,沒有一個好的。

她原是對成親這樣的事不做什麼要求,生在皇家,任她再如何受皇叔喜愛,這般的事她從來不能自己做主;她原是想著,只要嫁的那個人肯對她好,願意一生護著她,那她便嫁。

廂王殿下楚涼驍文采甚好,容貌姣好,性子又好,如今又說喜她頗久,按理來,嫁給他必是最好的選擇。

只可惜,從那日在御藥房遇見賀之銘後,她的心從此便不受控制。

許是他屢屢刻意地疏離她,讓她感了興致,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笙瑤.”

楚涼驍站起了身看她,喚了她一聲,臉上掛著他天使般的微笑。

楚笙瑤愣著看他,眼上泛了一層淚珠,殊而,她轉身,提著裙襬跑了出去,他回頭福了福身,緊接著跟上她,長手拉住她的手臂,“六哥,我想靜一靜.”

她抬起手來撤下他的手,佯裝了一個笑意對他。

楚涼驍抓了抓虛空的手,依舊是笑著,不失優雅地踏下石階,在一旁等著的楚涼磷湊上來,不解地問道,“六弟,以前怎的不曾聽你說過你喜歡她?”

他輕笑了笑,幽然地說,“本王怎的會不喜她?楚笙瑤是父皇最寵愛的郡主,又深受音妃喜愛,若本王娶了她,豈不是離皇位更近了一步?”

“去越王府.”

楚笙瑤疾步走著,弓身鑽進轎子裡,急急地道。

“是.”

幾個侍從忙是架起了轎子,穩穩地轉了一個身朝宮外走去。

她靜靜地坐在轎子裡,死死地低著頭,眼眶裡已然泛起了一圈潮紅,滴落的淚水打在她手背上,啪嗒啪嗒的灼傷了她。

她苦苦笑著,良久她睜大了眼,手指抵了抵眼角,把那些淚生生地流回去,她笑著,卻又笑得哭了。

終是要嫁人了嗎?可為何嫁的,不是她所愛之人?轎子穩穩當當地走著,走了許久許久,終是落轎,外頭高聲喊著,“靜和郡主,到越王府了.”

“嗯.”

她答應了句,自己掀開了轎簾,提著長長的裙襬慢慢走下去,對著那轎伕說道,“你且回去,我今兒不回宮了.”

“是.”

那轎伕恭敬地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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