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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外神陷入了深深的疑問。

就連從共享思維裡圍觀了這一幕的愛德華都沉默了,遨遊星海無數年積攢起來的經驗和智慧在這句話面前都有些不起作用,因為這還是頭一次遇到。

“等一等。”

她在“被誤認為是阿蒙到底是因為我演技太好還是太糟糕”和剛才還沒想完的“你這樣傳教天尊有什麼看法,上帝怎麼說”之間又分出了一點精神進行了思考,並且福至心靈般開口反問克來恩:

“你認為我是阿蒙?”

緊接著,她大徹大悟了:

“如果我承認我是阿蒙,那你肯定就會順理成章地警惕我,但我就算不承認我是阿蒙,作為‘欺詐之神’你也絕對不會相信,反正,在你心裡我就是阿蒙,說得越多越讓你相信,對不對?”

克來恩的表情告訴她是這樣的。

外神心情激動,臉上的表情也跟著變得豐富多彩,甚至有點五官亂飛。

人類的想象力和判斷力真是有趣……她一邊在心裡滴咕一邊手動讓自己恢復平靜。她伸手把臉上裂開的嘴角撫平,又把豎起來的眉毛掰了回來……這一整套動作在克來恩看來怪異又恐怖,看得他直皺眉,雖然有點不“阿蒙”,但誰又能確定這就不是得到了源堡變得更詭異的“阿蒙”的新騙局呢?

“我不是阿蒙……好吧,就算我這麼說,你也不會相信吧,那就算了。”

過了幾秒鐘,她重新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卻忍不住再一次嘆了口氣:“我不介意你用警惕阿蒙的態度警惕我,但你要知道一件事情——目前,至少是目前,我不會對你不利,但阿蒙真的會。”

克來恩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她,她從那眼神裡看到了懷疑,驚訝,無話可說。

“……我甚至可以給你一些情報。”

外神在這一刻有點理解了人類“翻白眼”這一行為的內在含義,但她目前還不能這麼輕鬆且細緻地控制自己的眼睛和眼皮,只得作罷:“剛才那一小隊全都是被阿蒙深度寄生的,包括帶領他們的那個大祭司,所有人的潛意識裡都已經受到了阿蒙的影響,他們原本還打算對你做些什麼。”

說完,她把兩手一攤,站在原地,等待克來恩自己判斷。

會透露彼此之間的資訊的阿蒙?……這是真話還是假話?根據我的試探,剛才那九個人的隊伍裡有三個人在面對食物的時候產生了正常的分泌唾液的反應,難道那三個也都是在控制之下做出來的?

不,這句話如果不全是真話,那就有太多的可能……他應該是想讓我產生猜疑鏈,誰都不信任,最後在某些情況下對月城失去信任吧?但他如果想毀掉月城根本沒必要這麼做,還是說,除了把我耍得團團轉之外,看我和月城之間信任破裂也是一件能讓阿蒙覺得心情愉快的事情?

沒有源堡,也不能用占卜來判斷這句話的正誤的克來恩在短暫的沉默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隨即探出右手,輕輕一薅,當著她的面拖出了一刻鐘前的自己。

和自己的歷史投影對視了一眼後,克來恩本體急速消失,進入了歷史迷霧裡,一路狂奔到到古老的巨人王庭,躲藏在了那凝固在黃昏中的森林之中。

他的歷史孔隙影像站了起來,啪啪連打響指,在一道道躥升的赤紅焰流裡,閃現往目的地。

外神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連串的操作,見到克來恩的身影完全從自己的面前消失,甚至神秘學聯絡都消失不見之後,她忍不住讚歎了一聲:

“詭秘之主討人厭多少是有她的原因的。”

歷史投影她倒是看明白了,是一種來自歷史中的力量,但和她不一樣。

而克來恩的消失在她看來才是最神秘的,根本就無跡可尋。靈性知覺沒有被觸發,找不到他去了哪裡,就算用“開門”也不知道該往哪裡開,要麼守株待兔,要麼用占卜。

之前追殺克來恩的時候,只要對方進入歷史迷霧,愛德華就會失去方向,然後和雷霆之神進行一些稀疏平常的友好互毆打發時間。不過那時候克來恩也被追得慌不擇路,根本沒有仔細規劃過路線。

何況以他們之間的速度差,就算是失去目標,要不了幾秒也會被再次追上。

“不過他去哪了?躲藏到了歷史之中嗎?就是那個只有‘占卜家’才能找到的歷史迷霧?……這個權柄果然還是在‘時空之王’的手裡的表現最有意思,‘門’途徑已經在維度和空間這條縱軸上無往不利,又連時間空間這個橫軸都不放過……支柱的象徵果然強得離譜。”

能夠和“全知全能”並列,光是那一大串稱號就已經足夠駭人了,更不要說權柄的實際表現。

站在原地和自己嘮嗑兩句之後,她確信愛德華不會給自己想辦法。於是她認命地加固了一下自己的腿,然後朝著尼姆大祭司說過的、“願望之神”科塔爾出現過的地方跑去。

“下次絕對不選序列5。”

被迫一邊拔腿一邊追趕科塔爾並且還散架了好幾次的她發出深深的嘆息。

“唉,但是在不能擁有神性和隱秘行動的前提下,序列5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不然我的神性會覆蓋原本的容器的神性,這樣就太容易被發現了……”

……

等到山丘變成的深坑已近在遲尺,克來恩停了下來,謹慎地又伸出右掌,將過去的秘偶丘納斯·科爾格從虛空裡拖了出去。

這個硬漢外形的“墮落伯爵”臉部肌肉一陣蠕動,飛快變成了另一個格爾曼·斯帕羅。

他和格爾曼·斯帕羅面面相覷,忽然伸手按了按額角,滴咕道:

“為什麼秘偶也得變個樣子?”

“這裡又沒有其他人在……”

“不能養成強迫症……”

幾秒之後,這秘偶投影提著散發出昏黃光芒的獸皮燈籠,一步步走向了不遠處的深坑。

光芒浮動間,克來恩看清楚了目標地點,發現它其實並不深,最底部與地面的差距不超過兩米,當然,如果與原本的山丘比較,這改變確實足夠大。

“深坑”內部,泥土光滑,夾著少量石頭,周圍長了不少變異的扭曲的難以分辨品種的植物,看起來與其他地方沒太大區別。

觀察了一陣,已悄然開啟“靈視”和“靈體之線”視覺的克來恩緩步進入“深坑”,預備按照規劃的路線,將每一個值得重新審視的地方都繞一遍。

走著走著,他眉頭微微皺起,“咦”了一聲。

他發現自己的念頭轉動出現了一定的滯緩,卻又不會影響到思考!

這就像是睡太多後,剛起床時的狀態,腦袋悶悶的,思維不夠活躍。

這是一個人平時也偶爾會出現的情況,其他途徑的非凡者或許無法察覺,但作為“占卜家”途徑的半神,克來恩能明顯感受到異常。

如果進一步深化下去,就接近“秘偶大師”操縱“靈體之線”帶來的反應了……烏暗魔狼科塔爾遺留的影響?不對啊,如果是她無意遺留的,說明她當時呈現出了完整的神話生物形態,那月城的調查小隊早一個個崩潰失控了……若是他有意遺留,這麼做的意義在哪裡?告訴別人她來過?克來恩頗感疑惑地走了一圈,沒發現別的異常。

想了想,他下意識地就想逆走四步,然後上升進入源堡,到“愚者”的位置上進行一個占卜!

這是他一直以來無往不利的破桉手法。

克來恩握了握拳,提著獸皮燈籠,不甘心地又走了一圈之後,緩緩地向後退去。

這個弱化版的“秘偶化”雖然不至於真的影響到他的身體狀態,但還是多少拖慢了他的思考。

他退回到坑外的安全距離,坐在一塊石頭上開始思考對策。可他無論怎樣都想不出來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一個天使級別的從神做出了種種不合理的舉動。

過了幾分鐘,他突然聽到背後又有腳步聲傳來。克來恩驚愕地回頭看去,之間那個行為模式怪異的“阿蒙”從遠處帶著一熘煙飛快地朝他這裡跑了過來,速度遠遠超過人類的極限。

並且也超過了人類身體的極限——克來恩清楚地看到對方跑著跑著膝蓋突然從中間裂開!然後對方飛快地原地坐下開始修補,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又把膝蓋縫好了!

補好了之後,這個東西站起來,繼續朝他所在的地方奔跑!

這……這真的是阿蒙嗎?好像確實不像?

克來恩看得頭皮發麻,有一種目擊恐怖片直播的感覺。就這樣,他以一個震撼的表情看著對方蹬蹬蹬地跑到了自己面前,神似看到他傳教的對方。

過了半分鐘,對方跑到了自己的面前。

“嗨。”

接著又以一個完全不符合慣性和力學的姿勢突然就剎住了車,並且很不見外地朝他打了個招呼:

“跑得可真快。你們的歷史迷霧還附帶位移功能?哦……你是剛才那個歷史投影。”

克來恩面無表情,但是用一種見鬼的眼神看著對方。

緊接著,他突然又發現了一個疑點——那就是用這樣高速奔跑過來的這個“阿蒙”,居然完全沒有呼吸,並且也沒有心跳——他突然就明白為什麼對方的腳步聽起來“極其地輕”了。

這可能真不是阿蒙……阿蒙好像沒有寄生在死掉的生物身上的先例……但如果這不是阿蒙,那他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要跟著我?

克來恩心裡的懷疑越來越多,最後乾脆轉了半個身子過去,眼不見心不煩。

這在人類交際裡是很明顯的“拒絕”訊號,如果是精通人類學的愛德華,看到克來恩不想和自己說話,那她就會遵循人類的禮儀從善如流地閉嘴,除非她想故意給別人找點不痛快。

但她的半身並非如此,可能性之神一般不在乎自己的學生以外的生物怎麼想。畢竟她的世界裡只有“學生”和“其他生命體”,有時候為了考核連學生的命都不在乎,更不要說被傳輸過來之後就直接放在思維角落裡壓箱底了一千四百年都沒看一眼的《人類禮儀學論文》合訂本了。

因此,她看了一眼深坑,湊過去感受了一下思維遲緩,然後退回來,轉頭問克來恩:

“你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克來恩無話可說,保持著不看她的姿勢搖了搖頭。

“這樣,看來是因為‘願望之神’的位格比你高,所以你占卜不出來了啊。”

聯想到當初克來恩悍然占卜愛德華然後被對方當晚抓獲的美好過往,凋零之主看克來恩的眼神都帶了些調侃,不過她也沒說什麼,為了最有效率地挖出真相,她直接問道:

“那你?”

克來恩停頓一下,站起來,轉身準備走人。

他很己“穿越”的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甚至可以說是迫不及待,但他同樣根本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神秘世界裡的疑問句和不明不白的饋贈可不能輕易地答應。

“你真的不?”

外神看著克來恩緩慢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又一次問道:

“我都說了,我不打算對你做什麼,相反,我也非常好奇在六月的某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嗯,應該是六月吧?根據黑荊棘安保公司的記錄,你就是在六月或者七月被錄入進去作為文職工作者的,那可是黑夜教會的當地非凡小隊,如果你不是遭遇了什麼非凡事件,根本不可能引來他們……”

她翻閱著愛德華的記錄,自言自語了幾句:

“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嗯,那時候廷根還有0-08,還有意外遺失的安提哥努斯筆記……安提哥努斯筆記?是它嗎?只有它才有著讓你成為‘占卜家’的可能性,難道說你在那時就已經被‘半個愚者’汙染了,成為了半個‘占卜家’,所以才被黑夜教會納入觀察?不,也不對,安提哥努斯自己都沒找到源堡,你怎麼可能……”

克來恩的眼睛微微睜大,他拼盡全力才控制住心跳,也剋制住自己回頭的衝動。

“實話告訴你吧,我在東大陸見過‘願望之神’科塔爾,只可惜,我沒追上她。”

可能性之神看出了克來恩的動搖,她確信自己的話語起了效果,克來恩原本就有和她合作的可能性,而她要做的只是引導對方答應下來,那麼主動丟擲情報自然是最有誠意的選擇。

她模彷自己半身的語氣,用一種誘惑人的語調說道:

“克來恩,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這對我來說根本沒有關係。”

“但我和你一樣,都是想要查清當時的真相的人。”

“‘願望之神’科塔爾的身上有一個奇怪的物品,那是一份‘占卜家’途徑序列一的魔藥,但她又好像沒有完全控制,並且因為神棄之地的特殊情況無法容納,甚至現在還在和這塊‘魔藥’抗衡——這說明本來該得到這塊魔藥的不是她,對吧?”

“那你覺得,本來得到它的,應該是誰?”

聽到這句話,克來恩再也按捺不住,直接轉過身來,難以置信地開口。

“序列一的魔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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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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