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螺春乃是當世茶聖霍白瓷親自評選出來的“中原十大名茶”之一,屬綠茶類,又稱功夫茶、洞庭茶,盛產於江南道蘇州太湖以及洞庭湖一帶,以“形美、色豔、香濃、味醇”四絕聞名於天下。因炒成後的幹茶條索緊結密實,纖細白毫根根顯露,光澤呈銀綠色,煞是翠碧誘人,氣味清香幽雅,且形狀捲曲成螺,春季尤為高產,故得名為“碧螺春”。高階碧螺春的品質要求極高,有明確規定,每斤碧螺春茶葉裡須含八萬個以上的細嫩芽頭才能算得上是“極品”,即有希望被選入貢品奉獻給王侯貴族們享用。

此種茶葉經沖泡後於杯中先是徐徐舒展,而後上下翩飛,如有白雲在杯子裡面翻滾,不多時便會有奇絕誘人的香氣飄出。相傳曾有一寺廟僧人上洞庭山遊春,順手摘了幾片新鮮茶葉,放入壺中以熱水浸泡後聞得濃香四溢,和尚頓時大吃一驚,脫口而出道:“當真是香得嚇煞人吶!”,由此軼事,天下十大名茶之一的洞庭茶又多了“嚇煞人香”、“佛動心”等等綽號。

洞庭山最多碧螺春,正巧那位洞庭萬人之上身份最為尊貴的白龍劍窟老祖宗龍蠡不喜享受美酒甘露,唯對那品質優異絕倫、在天下茶品中榮以為冠的碧螺春茶情有獨鍾。

此時此刻盤膝正坐在洞庭湖心島最高峰摩天石崖之上的那位劍狂龍蠡舉起手中那隻價值極高的超品紫砂壺,向著自己這輩子最大的仇人兼假想敵嬴秋髮出誠摯邀請,希望嬴秋能坐下來與自己“同飲”一壺碧螺春。

身後揹著巨大深青色布袋的白虎皮老劍聖淡淡笑了一下,將那個顯然很是沉重的大布袋叮鈴哐啷擱放在了地上,緩緩盤腿坐了下來,在距離白龍劍狂差不多一丈位置坐定的劍聖嬴秋咂了咂嘴,挑著雪色白眉發問道:“這大晚上的喝茶水,也虧你想的出來,不怕睡不著覺啊?”

一身白袍銀龍花紋的魁梧劍狂微笑著回應道:“睡眠乃是小死,今日之戰結束,你我二人定要有一人‘大死’,就此永永遠遠長眠在這座洞庭山上,死後有的是時間去睡覺,喝點提提神的茶水,無傷大雅。”

白髮白鬚映襯得面板黝黑若鐵的嬴秋“哈哈”一笑,朗聲道:“好,老夫確實也曾聽過一個‘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的說法,倒也覺得有理。那老夫也就勉為其難賞你這個面子,喝一點兒你家的廉價茶水罷!”

黑髮黑鬚的龍蠡晃了晃手中紫砂壺內裝著的“廉價茶水”,沒搖幾下,手腕處陡然施力,茶壺小幅度一震,透綠清澈的碧螺春茶水在老劍狂那妙絕天成的運勁手法之下,竟不可思議的化成了一縷手指長短的細小飛劍,自壺嘴口激躍噴射而出,劍尖所向,自然是那位前世白虎帝君白僉、今世無敵劍聖的老者嬴秋!

趁敵不意的招數謂之“奇”,出擊迅猛的攻勢則喚作“襲”,奇襲奇襲,務必兼備這兩個要素。但見那縷碧綠“水劍”以尤為驚人的恐怖速度朝著前方那名白髮老人奇襲而去,彷彿一劍就要洞穿那個糟粕瘦老頭的大好頭顱。

令人難以想象的是,那縷威力與速度並重的水劍壓根沒有產生任何殺伐效果,竟然就那麼在嬴秋鼻尖前約莫不到半

掌的地方堪堪停了下來,水劍不論如何都無法透開那一層肉眼完全不可視的“氣膜”,原本鋒銳無雙恰如稀世殺力法寶的細小飛劍逐漸變圓變鈍,很快就再也不復瑩綠茶水的模樣,軟化成了一個勉勉強強凝聚起來的“水團”。

面容黑瘦如鑌鐵的老者嬴秋張開嘴巴,一下子便將那團再也不復劍形的清冽茶水吸入了口中,在嘴巴里面含了一會兒,好像是在細細品著滋味,然後再慢悠悠的將那一口品質上佳的碧螺春茶水吞進了肚子裡。

由於綠茶飛劍的速度實在太過疾如閃電,許靈霜和劍侍王敏壓根就沒能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對茶壺的出劍時機與前襲軌跡更是大感莫名其妙。而站在老劍聖身後的魏頡目力絕佳,也同樣有著御策飛劍殺敵的能力,但當他親眼目睹那一縷劍氣匯聚起來的茶水離開壺口往前疾刺的畫面後,忍不住捫心自問,如果被“水劍”針對的人是他自己,縱然自己肉眼看得再清楚,身子真的能夠避讓得開麼?若是沒辦法順利躲開,極大機率就要被茶水飛劍正好擊中面門,屆時即便擁有劍俠的青龍體魄大幅強化肉體,身軀元神多半都要受到不小的創傷,體魄必然也會發生相當嚴重的折損磨耗。

那名劍窟“千年難得一見”的大天才龍彥也清清楚楚的看明白了那一劍的前進路徑,據龍彥內心揣測,不出意外的話,那一式劍招應該就是劍窟最強劍術白龍吟裡面的“神遊萬里”。此劍招看似就是平淡無奇直直往前戮出一劍,但其中蘊含著尋常愚鈍劍修根本無法理解的上乘內涵,即便是在白龍吟這一整套頂尖劍術中都能算得上是極為高妙出俗的一招。該招最關鍵的點就在於“劍意”二字,一劍遞出意氣風發、所向披靡,世間再無一合之敵,直接無視前方的任何敵人,這一劍的最終目標,乃是那生活在萬里之外的天庭神明!

然而,那本該神遊萬里誅殺神明的一劍,就那樣被白虎皮老頭給輕輕鬆鬆吸入了嘴巴里併吞嚥了下去,就好像那一招中飽含的莫大劍意根本毫不值錢,有或無全然沒什麼兩樣。

劍狂可殺神明的一劍,連嬴秋的一根毫毛都傷不到!

喝了那口茶後,坐在地上的老者嬴秋眯起眼睛,臉上露出較為平和的笑意,優哉遊哉的讚許道:“鮮爽生津,葉底柔勻,飲後略有回甘,好茶!老夫收回剛才的話,你家的茶水倒也不甚廉價,有被我喝到肚子裡去的資格!”點評完之後仍不忘誅心的多補充了一句:“茶是好茶,這劍術就很一般了。”

立在父親身後,手中各自捧著一柄黑紅色巨劍的龍正溟和龍正海二人聽得此言,無不感到極大的羞辱,若不是有逾矩越位之嫌,只怕他們當場就要厲聲呵斥出來:“爾等竟敢口出此等荒誕狂言!”既然嘴巴上不敢有半句不敬言語,正溟、正海這兩位劍窟嗔派吟派的最高首腦也只得用“怒目而視”這一招數來對付嬴秋了。

先是一招神遊萬里被破在前,而後又被出言輕佻折辱的龍蠡竟沒有絲毫著惱或是心情不悅的表現,也不知是脾氣和秉性都被長達五十年的隱居閉關給消磨殆盡了,還是為了保持一派宗師特有的沉穩風範,亦或者兩者兼有。因為練就返璞歸真

之術而重新長出了滿頭黑髮的劍道狂人今日出奇的好說話,無論被如何挑逗刺激都始終保持著極好的修養,倒顯得是那主動登門挑釁的劍聖嬴秋太過狂傲無禮了,白袍“中年男子”輕聲笑了幾下,他低眉看著手裡的紫砂壺說道:“來者皆是客人,適才我不過招待客人喝些樸素茶水罷了,何談甚麼劍術呢?說笑啦!”

那個“啦”字剛一出口,那位被武林公認為是天下劍術最高之人的龍姓劍狂終於展現出了專屬於白龍劍窟老祖宗的那份霸道“狂氣”,雙腿還是盤在地上,只是那異常魁碩結實的肌肉肩膀開始大幅度晃動,手腕處同樣也以極快的速度抖顫了起來,持續不斷有碧綠色的昂貴茶水從壺嘴裡面激噴而出,一縷接著一縷的詭絕綠色“水劍”有如瓢潑大雨般傾灑向了一丈開外坐著的劍聖嬴秋!

這下莫說那名晚輩公子龍彥了,就連劍窟兩大派系中專攻劍術造詣的吟派首領龍正海都瞧得目瞪口呆,他對父親龍蠡的劍術水平記憶尚停留在五十年前,雖早就預料到父親大人經過半個世紀的閉關苦修後劍法必然會有一定程度的提高,但他如何也想象不到那個“提高”竟會帶來如斯般翻天覆地的鉅變!

劍狂龍蠡以近乎瘋狂的詭異動作將紫砂壺中剩餘的碧螺春茶水盡數揮射向了生平死敵劍聖嬴秋,足足二十餘道凌銳至極的殺人劍氣,每一縷都以世間最最神妙的白龍吟劍術招式催發激盪了出去。然而不管那些“水劍”多麼的氣勢煞人,無一例外全都在嬴秋身前差不多半掌的距離止步,半分半厘也迫近不得,二十多縷水劍凝成一個體型不小的茶水水團,就那麼懸停在了白虎皮老劍聖的身子之前。

隨著嬴姓老劍聖雙肩一震,“砰”的一聲,那個水團陡然間炸裂開來,往四面八方散射而去,有部分射速極快的水滴甚至濺在了龍蠡以及他後頭站著的龍正溟、龍正海、龍彥和阿菊的身上和臉上。

臉部沾了新鮮茶水的龍蠡皮笑肉不笑的抽了幾下嘴角,強逼著自己壓抑住幾乎要從胸口中噴發出來的怒意,他依舊保持著盤膝正坐的姿勢,注視著身前的那位人間劍道第一人,儘可能用起伏不太大的口氣問道:“怎麼?是我家的茶水不合口味?那你直接吐掉不就行了,何必這樣……”

話未說完,身上一滴水都沒有粘的白虎皮劍聖嬴秋嗤之以鼻的打斷道:“行了,差不多該動真格的了。龍蠡,我記得你當年害死你親哥的時候手段挺爽利的呀,怎的五十年過去,性子變得這等拖泥帶水了?”

此話出口,摩天石崖上的眾人無不猛吃一驚,身材極端壯碩的劍狂龍蠡更是再也坐不住了,驀地從地上站立起來,作為白龍劍窟老祖宗的他舉高臨下的俯視著坐於地面的嬴姓老劍聖,雙目圓瞪的怒吼道:“嬴秋,今日有你沒我,有我沒你!”

白髮如雪、面如黑鐵的老劍聖抬頭望著劍狂龍蠡那張已被氣得發紅的臉,咧開嘴笑道:“呦,總算是被我整得破功啦?老夫還是比較喜歡看你現在這副氣急敗壞的模樣,這才是我認識的那個龍蠡嘛,你還記不記得當年老夫給你起的新名字?龍二蟲,哈哈!你呀,不配當人,你就是條可憐的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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