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齊媚兒，顧宛彤問顧正華：“二叔，咱們的人需要進去嗎？”
顧正華猶豫著說：“這個就不必了吧，畢竟咱都是外行，也看不出什麼來.”
“話也不能這麼說.”
沈珮琪說道，“至少體表上有沒有外傷，還是能看明白的。
至於臟器嘛，就連我們法醫也不是單純依靠解剖就給出結論，最終如何還得看檢驗結果。
病理化驗、毒理化驗，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如果你們實在不放心，可以委託專業人士。
不過，希望你們能快一些，不要拖太久.”
顧正華把侄女拉到旁邊：“小雙，我看還是算了吧。
畢竟是市公安局的法醫，專業能力和職業道德肯定都沒問題.”
他的聲音不高，但離得不遠的沈珮琪卻聽得清清楚楚。
很明顯，這話就是說給他聽的。
顧宛彤轉回身來，說道：“那就開始吧.”
沈珮琪微微頷首：“家屬也不用都在這兒，屍檢報告出來會通知你們，可以去局裡看.”
言畢，吩咐徒弟小谷做解剖準備。
葉展舟幾人並沒有跟進去，他們今天來的目的不是觀看解剖現場，而是藉此機會接觸一下顧家人。
萬一顧正青並非正常死亡，也好第一時間介入調查。
顧家今天除了幾個穿著黑大衣，貌似保鏢之類的人，還來了差不多二三十位，搞得走廊和休息室裡都是人。
這些人其中就有昨天在病房裡出言相勸的老者。
齊媚兒坐在休息室當中，旁邊只有一個四五十歲的女人陪著。
對於低泣的她，女人並沒有過多勸說，只是跟嘆氣或是陪著一起抹眼淚。
其他人三三兩兩散落在休息室和走廊裡，或是面色沉重地枯坐，或是低聲交談。
而老者獨自端坐於休息室的一隅，雙目微斂，猶如入定的老僧。
“那位是誰？”
葉展舟在門口問顧正華。
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顧正華說道：“那是我四叔，算是現在顧家輩份最大的了.”
“既然是長輩，不是遇事兒都該他來拿主意嗎？”
葉展舟不解地問道。
顧正華做了個手勢，把人帶到了走廊的盡頭。
他拿出煙來，和葉展舟一人點上支，這才說：“既然請你是來辦案的，我也不瞞你，就給你講講我們顧家的事兒.”
“我爸兄弟四人，他行三。
他們年輕的那會兒日子不富裕，兄弟幾個就商量去礦上賺錢。
我二伯死於礦難，賠了點兒錢，也就了事兒了。
因為自已的兄弟搭上了性命，剩下的三個也就沒在繼續留在礦上，拿著賠償金回了老家。
我爸屬於心眼比較活的，建議用這錢去城裡做點兒小買賣。
大伯不同意，他想娶個媳婦，以後就留在村裡種地.”
“四叔跟我爸年紀最接近，從小他們倆就最近。
我爸要進城，他二話不說就跟著一起走了。
那些年他倆確實吃了不少苦，從賣菜、賣水果開始，一點點的才穩定下來。
老哥倆在城裡結了婚，有了孩子，雖不是大富大貴，卻也過上了衣食無憂的日子.”
“要說顧家真正興起，那是在我哥手裡。
他隨了我爸，腦瓜好使，會做生意。
幾年的工夫，就把家裡的買賣給做大了。
可惜我爸福薄，六十出頭就走了。
大伯一直在農村，也就活了不到七十，如今老哥四個就只剩下四叔。
他呢，年輕時候就聽我爸的，後來我哥管事兒，他乾脆就只當個股東，別的什麼都不管。
要不是我哥出了這事兒，他都很少出來露面.”
葉展舟瞭然：“看似什麼都不聞不問，其實顧老爺子才是最通透的人.”
“你這話算是說對嘍.”
顧正華點頭表示贊同，“我哥是個重情義的人，就連大伯一家他都照拂著，還能虧了四叔？”
他搖頭嘆息：“只不過，不是誰都能想明白這個道理.”
後面的話雖然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葉展舟也清楚，定然是指家裡別的親戚。
他換了個話題，問：“顧先生，你以前的嫂子呢？”
“你說的是小雙她媽吧？”
顧正華自問自答，“死了，都好些年了.”
“聽你這意思……還有別人？”
葉展舟問。
“之前有一個，好幾年也沒生出下一兒半女，離了.”
顧正華說道，“要不然也輪不到姓齊的.”
葉展舟又問：“她有孩子嗎？”
顧正華嘁了一聲，語氣不善：“她要是有那個本事，也不至於一天天火急火燎的了.”
“這話怎麼說？難道顧總會因為沒孩子跟她離婚不成？”
葉展舟話音未落，大門口那邊傳來一陣嘈雜。
兩人尋聲望去，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被保鏢攔在了門口，雙方正在爭執。
顧正華低聲吐出一句國罵，對葉展舟說：“姓齊那女人的表哥，當初就是他把那個女人送到我哥身邊的。
這傢伙不是什麼好東西，長了個好嘴，沒少從我哥那裡圈錢.”
“昨天他沒去醫院？”
葉展舟把菸頭掐滅扔進垃圾桶。
“他是個做工程的，在外地包了個活兒，工地發生事故死了個人，最近一直在那邊處理善後。
自己一腦門子官司，還有閒心摻和別人家的事兒.”
顧正華一臉的蔑視，對走過來的保鏢揮揮手，表示可以放人進來。
男人經過休息室，只是往裡看了一眼，便徑直走了過來，焦急地問：“二哥，到底怎麼回事兒？”
“怎麼回事兒你表妹沒跟你說？”
顧正華單手插兜，斜倚在窗臺上睨著對方。
“嗐……女人遇事兒就知道哭，話都說不清楚.”
男人看了眼一旁的葉展舟，“這位是？”
葉展舟主動做了自我介紹，男人伸出右手：“葉警官，我是媚兒的哥哥，康城.”
“你好，康先生.”
葉展舟與他握手。
“葉警官，難道我妹夫不是猝死？”
康城問道。
顧正華哼了一聲：“你這問的不是廢話嘛，要是什麼都知道，還用屍檢麼？”
康城也不惱，嘆了口氣：“這不是媚兒在電話裡也沒說清楚嘛，我就知道醫生說是什麼心源性猝死。
誒？葉警官，這醫生都給出結論了，怎麼還要屍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