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了一段坡,又下坡才進入平緩的路面,雨勢見小,車速也漸漸提了上來。

沿著公路向前,一條蜿蜒的河流時遠時近。

河面不寬,兩邊多是石頭。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下雨的原因,水流很急,擊在石頭上撞出一朵朵泛著銀光的浪花。

從一片灘塗上駛過,總算是到了黑子家所在的前柳樹村,二十里路足足開了一個小時。

下車的時候,雨已經停了。

雲層散開些許,露出不甚明亮的月光。

“喏!那就是前柳樹村.”

下了車,陳孝通指著前面星星點點的燈光說,“二百多戶,山下一半,山上一半。

吳飛家在山上,靠東頭,咱們得從村裡穿過去.”

農村沒什麼夜生活,如果換作平時,這八、九點鐘的光景還會有人在外面納涼擺龍門陣。

今晚一直下雨,就算現在雨停了,也沒人再出來閒逛。

整個村子顯得很安靜,只有蟲鳴和偶爾的犬吠。

“你,還有你跟我們進村。

大劉帶人從林子那邊上去,其他人守住村口.”

陳孝通快速分配著任務。

葉展舟讓江漁留下,與幾名民警在一起。

他和丁宣,以及陳孝通幾人進了村子。

江漁下車站在村口,看著他們一行人的背影漸行漸遠。

雨停了,夜空中雖然還有堆積的雲層,但卻無法完全遮蓋星星的光芒。

“去車上吧,夜裡涼.”

一個三十多歲的民警提醒只穿著半袖t恤和八分褲的江漁。

空氣中瀰漫著雨後的清新,不但沒有八月酷暑的悶熱,反而有幾分涼意。

江漁回頭笑笑:“謝謝,我不冷.”

她看著瘦,但體質還算不錯。

上次要不是趕上大姨媽造訪,外加一天沒怎麼吃東西,絕對不會因為低血糖就暈倒。

“山裡溼氣重.”

民警指著夜色中的村東頭黑子家的方向說,“別看離得不遠,想要走過去,得些工夫.”

葉展舟和陳孝通一行五人,在其中一個民警的帶領下順著村裡的小路往裡走。

雨雖然停了,土路卻佈滿了大大小小的水窪,踩在上面噗嗤噗嗤的,濺起一道道水線。

七拐八拐繞過一個個民房,地勢越來越高。

“看見那棵棗樹沒?旁邊那個院子就是.”

帶路的民警壓低聲音,同時放慢了腳步。

陳孝通做了個原地待命的手勢:“先等等,那邊還沒摸上來.”

所有人都就近找掩體,隱蔽起來。

丁宣靠在一個院牆下,冷不丁頭頂傳來一道聲音:“喂!幹什麼的?”

他被嚇了一激靈,抬頭就見院子牆頭上冒出一個腦袋。

“噓!”

帶路的民警食指豎起做了個禁聲的動作,“是我,楊大新.”

“大新啊,咋地了?”

牆頭上那位跟著壓低了聲音。

“執行任務.”

“是抓黑子不?”

“你少搗亂,趕緊進屋睡覺!”

楊大新低斥了一句。

腦袋從牆頭上退了下去,院裡傳來一陣腳步聲。

丁宣拍了拍胸口,心想,這人還算聽話,讓回去睡覺就回去了。

等了差不多有十來分鐘,一絲光亮從東邊一閃而過,這是之前定好的訊號。

黑子家是單獨的院子,與旁邊的住戶隔著坡。

院牆是用石頭磊的,也不知道多久沒修過,看著有些破敗。

從院外就能看到裡面有三間土房,只有西邊的那間亮著燈。

“吳大爺!”

楊大新上前拍門。

裡面沒人應聲,他又接著拍。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西屋的燈突然滅了,有輕微的響動聲傳來。

陳孝通正想問是不是把門踹開,就見旁邊身影一閃,葉展舟已經攀著牆頭躍了進去。

丁宣一看,緊隨其後,也跳進了院子。

“誰呀?”

伴隨著蒼老的聲音,東屋亮起燈光。

緊接著好像有木頭斷裂發出的咔哧聲,接著就聽見有人喊:“站住!”

陳孝通等不及了,一腳將門踹開,楊大新和另一位民警也一起衝了進去。

抓捕黑子的過程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難度,他從後窗跳出去,還沒跑出幾米,被追上來的葉展舟一腳踹倒,直接摔了個狗啃屎。

還沒來得及往起爬,已經被包抄上來的民警和丁宣按在了泥裡。

“吳飛?”

葉展舟居高鄰下看著剛從泥裡拖出來的人。

“啊?”

“啊什麼啊!叫什麼名?”

丁宣兜頭就給了人一巴掌。

“吳……吳飛,你們誰……”糊了一嘴泥,黑子說話含糊不清,從眼縫裡看清周圍的人,他把後半句給嚥了回去。

不用問了,有穿警服的。

“先帶他進去洗洗!”

葉展舟搓著手上的泥,朝身後甩了甩頭。

這人跟個泥猴子似的,沒法往回帶。

連拖帶拽把人帶回院子,一個穿著破背心、大短褲的跛腿老頭兒立即慌了:“黑子……你……你們抓我兒子幹啥?!”

陳孝通一把扶住他:“你先彆著急,進屋說.”

丁宣和幾名民警把黑子推到屋裡水缸邊上,盯著他洗身上的泥。

扶著黑子爸爸進了東屋坐到炕沿上,陳孝通說道:“這是明陽市局的同志,你先坐下,慢慢跟你說.”

看著露在短褲外,明顯又細又短的右腿,以及蒼老面容上的焦急之色,葉展舟放緩了語氣:“沒什麼大事兒,就是我們手頭有個案子需要黑子配合調查.”

黑子爸爸堅定地說:“我家黑子是個老實孩子,肯定不會幹壞事兒.”

聽他這話的意思,是不知道他兒子在外面都做了什麼。

葉展舟心裡這麼想著,嘴上說:“您放心,公安局不會冤枉好人.”

楊大新也說:“吳大爺,你就安心在家等著,查清楚了,沒事兒,人自然就回來了.”

水缸邊上,丁宣聲音壓得很低:“聽見了吧?不想讓你爸跟著著急上火,就老實點兒.”

黑子胡亂地用毛巾在身上臉上擦著,低著頭吶吶道:“我能去拿身衣服嗎?”

剛才聽到外面的動靜,覺得大事不妙,連衣服也來不及穿,光著腳就從窗戶翻了出去。

現在全身上下就一條四角褲,還被泥裹得連本來的顏色都看不清了。

“洗你的,哪那些廢話.”

丁宣抱臂當胸。

衣服自然有人會去拿,不僅如此,還有藏在坑櫃底下的一小包白色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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