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強林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講述起那天所發生的事情。

六月八號是星期天,周強林一覺睡到下午三點多,起床沒一會兒,祁冬過來找他,說要上街買衣服。

兩人在步行街逛到晚上,在一家甜品店門口遇到了周強林初中時的一個女同學。

上學那會兒,周強林追了這女孩兒半年多,人家以要好好學習,上大學之前不談戀愛為由把他給拒絕了。

可當時女同學竟然跟一個男生手拉著手,一起從甜品店裡出來。

這可把周強林給氣壞了,不是上大學之前不談戀愛麼?現在這算怎麼回事?於是他就上前質問女同學,結果人家正眼都沒看他,拉著男朋友就走。

周強林更生氣了,想追過去揍那個男生,被祁冬給拉住了。

祁冬說他跟朋友去唱歌的時候遇到過那個男生,朋友說那是沙坪市場海哥的表弟。

海哥的名號周強林也聽過,是沙坪市場一帶混混中的小頭目。

祁冬勸他,打人一頓又能怎麼樣?能換來那小妞回心轉意?捱了打,那小子肯定得跟他表哥說。

到時候,海哥找上門,就不好收場了。

周強林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女同學又不是他的女朋友,人家願意跟誰是人家的自由。

他因為追求不成就打人家的男朋友,到哪兒都說不出理。

況且,海哥壓根不是講理的人。

打了他的表弟,非得斷胳膊斷腿不行。

明白歸明白,周強林卻還是心裡憋著股火。

祁冬見他這樣,就說請他吃飯。

兩人在一家小飯館點了幾個菜,要了一瓶白酒四瓶啤酒,連吃帶喝,一直到晚上九點多才離開。

因為第二天還有專業課考試,周強林得回學校去住。

祁冬見他有點兒喝多了,就叫了輛計程車送他。

到了灃北,周強林酒勁兒上來了,想吐,就讓司機停車。

車還沒停穩,他就開門下去,在路邊一通吐。

等吐得差不多了,才發現車已經走了。

祁冬說司機著急交車先走了,二十五塊錢的車費只收了二十,還給拿了瓶礦泉水,給周強林漱口。

周強林把剩了少半瓶的礦泉水往地上一摔,罵司機不是東西,就是怕自己吐他車上才跑的。

祁冬說反正也不遠了,溜達過去,醒醒酒。

就這樣,兩人順著灃河邊往英才灃北校區方向走。

周強林吐完之後,覺得好受多了。

邊走邊跟祁冬說,以後一定要多賺錢,等有了錢,也養一群小弟,看哪個妞還敢瞧不上他。

祁冬笑他啥都不懂,說光有錢不行,要膽大手狠,才能壓住小弟。

就他那小膽,肯定當不了大哥。

周強林不服氣,說自己不是膽子小,是缺乏鍛鍊,以後得找機會多練練。

兩人東一句西一句,順著河邊走邊胡扯。

走著走著,就看到河邊有一個老頭兒。

見有人過來,老頭兒幾步上前跟他倆打聽路。

這時候已經是夜裡十點多,周圍根本沒人,就連馬路上也只是偶爾有車經過。

河邊和馬路隔著綠化帶,這個時間車開得都快,就算是路過,也未必能留意到這兒。

周強林認為這就是一個練膽的絕好機會,於是就把老頭兒按到地上,從上到下搜了一遍。

可惜只搜出不到一百塊錢。

祁冬笑得不行,說他出師不利,費這麼大勁兒還不夠一頓飯錢。

周強林把錢塞進他兜裡,說好歹也算沒白忙,至少夠祁冬打車回家了。

其他沒用的東西往老頭兒身上一扔,兩人繼續往學校方向走。

沒一會兒,那老頭兒追了上來,想要把錢討回去。

周強林怎麼可能還錢,罵了幾句,讓老頭兒快滾,不然就打死他。

祁冬說犯不上跟個老棺材瓤子較勁,拉著他走了。

周強林抹了抹鼻涕,繼續說:“那老頭子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主,一直陰魂不散地跟著。

我被他磨叨煩了,就推了他一把,他沒站穩摔了一跤。

本來以為這回他能怕了,可他爬起來還繼續跟在後面.”

“他說不還錢,乾脆打死他算了,反正他也不想活了,說著就撲了過來.”

“我沒反應過來,被他咬了一口。

這時候,祁冬也不知道用什麼照著他腦袋敲了一下,那老頭兒……那老頭兒就躺地上不動了.”

“真是老頭兒先動的手,不信你們看,我這兒現在還有牙印呢!”

周強林把自己的右胳膊伸出來,在小臂內側隱約能看到一個半圓形已經癒合的傷痕,看著跟咬的差不多。

“然後呢?你們就把人扔河裡了?”

江漁氣憤地問。

“不是我,是祁冬的主意.”

周強林連連擺手,“我當時想跑來著,祁冬說不行。

如果老頭兒死在這兒,很快就會被人發現。

如果沒死緩過來,肯定會報案。

他見過我倆長啥樣,跟警察一說,我倆就完了。

他說老頭兒是從養老院裡跑出來的,扔河裡,就算是衝到下游被人撈上來,也得以為他是自己掉下去的.”

聽到“養老院”三個字,江漁的心猛然跳了一下。

就聽葉展舟問:“祁冬怎麼知道老頭兒是從養老院裡跑出來的?”

周強林吸著鼻子說:“他身上有個卡片,就象單位裡工牌那樣的東西,上面有照片,寫了什麼養老院,還有一個人名.”

江漁急切地問:“什麼養老院?那個人名叫什麼?”

“金什麼養老院,下面的名字也是姓金,後面啥字我忘了.”

周強林答道。

“是金夕陽嗎?”

江漁問。

“就因為兩行起頭都是金字,我才記住的,別的真想不起來了.”

周強林苦著臉說,“我翻他兜的時候只顧著拿錢了,別的東西都沒仔細看就扔他身上了。

祁冬拍了老頭兒之後,說他身上的東西都不能留著。

我倆又重翻了一遍,他用打火機把卡片烤化,我才看著那兩個字.”

江漁這個氣呀,這兩個畜生,竟然因為幾十塊錢,殺害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

而且好不容易有了能證明老人身份的東西,還被他們給毀了。

偏偏面前這位還是個豬腦子,什麼都不記得,她真恨不得上去扇周強林幾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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