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匐在地上的女人雙目象是要瞪出眼眶,一隻手倔犟地向前伸著,五指成爪,卻依舊沒法阻擋生命的流逝。

離她兩步之遙的男人半個腦袋都癟了進去,紅紅白白糊了一臉,遮掩了他本來的面貌。

血從他的身下一直到門口,形成了一道長長的拖痕,象是一條通往煉獄的路。

暗紅色的液體到處都是,流出來的,噴濺出來的,被塗抹的……或大或小,或長或短蜿蜒於地面、牆壁,象一條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濃重的血腥味充斥著每一個肺泡,阻礙了人的呼吸。

血色越來越濃,變成惡獸的血盆大口,吞噬而來……江漁一身冷汗,倏然睜開眼睛,隨即放平了身子。

鋪板因為她突然的動作而發出一陣急促的嘎吱聲。

躺在旁邊的姑娘被擠了一下,揉著惺忪的睡眼不滿地咕噥道:“能不能消停點兒,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鐵門旁邊,一站一坐兩個女人聽到動靜,坐著的大臉盤子女人起身,瞪著眼睛低吼:“幹啥玩意,詐屍呀!”

江漁沒有說話,重新閉上了眼睛。

不是她沒禮貌,而是還沒到可以說話的時候。

她現在所處的是看守所四零三監室,進來已經兩天了,剛來的時候,號長就說,新來的頭三天不準跟任何人說話,不準看書。

還丟給她手抄的一頁紙,說是監規,三天之內背給號長聽,背不下來要受罰。

紙上一共也就十幾行字,無非是不準打架鬥毆、不準絕食自殘、不準矇頭睡覺、發現其他人的違規行為要檢舉、遵守所裡規定之類的內容,江漁看了兩遍就背下來了,但她沒去找號長,想等到第三天再說,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還是不要太過顯眼才好。

巡邏的管教經過,停下了腳步,大臉盤子趕忙陪著笑臉說新來的睡癔症了,管教朝裡面掃了一眼,見沒什麼異常,說了句“都安分點兒”,轉身走了。

夜裡負責值班的人每兩個小時換一次崗,大臉盤子看時間差不多了,過去推醒下一班的人,叫她們起來。

江漁趁這個工夫翻了個身,監室有規定,夜裡不準關燈,頭頂正對著一個大燈泡,就算閉上眼睛也晃得難受。

回想起剛才的夢境,她無聲地嘆了口氣,八年了,無數次在夢中重複著同樣的情景,歷目在心。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真相才能大白於天下,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靈。

……早上五點半,起床號準時響起,所有人必須立即起床,不允許有絲毫的耽誤。

當然,除了可以再懶幾分鐘的號長。

本科四年,研究生一年半,江漁在警官大學生活了五年半,對於軍事化管理早就習以為常,從號聲乍一響起的時候就已經完全清醒,但她還是故意等到號聲結束,大家都起身時才揉著眼睛爬起來。

穿衣疊被,然後排隊洗臉刷牙。

牙刷是特製的,沒有把,還是軟的那種,因為怕有人用來自自殘,甚至自殺。

牙膏全監室只有一支,由號長保管,用的時候也是她給每個人擠一點兒。

號長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大家都叫她蘭姐。

很瘦,顴骨突出,渾身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戾氣。

江漁排在最後,輪到她的時候,蘭姐眼睛都沒抬,在她的牙刷上象徵性地擠出了還沒有黃豆粒大的一小節牙膏。

裡面就這樣,什麼都跟進來的時間長短成正比。

新來的永遠排在最後,什麼都是最差的,幹什麼都要受限制,連廁所都不能隨便上。

六點鐘,內務基本完成,有人送飯過來,饅頭鹹菜。

進到看守所,每個人都會有個賬,存錢進去就能買吃的和生活用品。

這個時候就體現出了有賬的好處,可以自己加餐,雖然僅僅是鹹鴨蛋、火腿腸。

這些在外面上不了檯面的東西,到了這裡卻都是上等的美食。

但看守所裡有規定,每個月金額不能超過五百,所以大家都儘量把錢用在買吃的上。

江漁剛進來,賬上還沒存錢,只能就和看守所裡不可恭維的伙食果腹。

進來前,面對一桌子好飯好菜,她沒有珍惜,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後悔萬分。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她想,唉……吃完早飯,值日的打掃衛生,其他人排著隊,順著過道來回散步消食,只有兩個人各自靠牆坐著。

一個是新來的,被限制行動的江漁,另外一邊是個三十歲不到的女人,瘦削臉,面板較白,眼睛不大,鼻子兩側有幾顆並不算大的淺褐色雀斑,額角有一塊疤痕,從顏色上來看,應該是剛癒合不久。

她坐在那裡,雙腿蜷起,頭歪在膝蓋上,雙眼放空盯著虛空中某個並不存在的點,完全就是純良無害的模樣,與她手腕上和腳腕上鐐銬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喂,那個……誰,你過來!”

大臉盤子在蘭姐的示意下朝江漁勾了勾手指。

快速將有意無意瞟過去的目光收回,江漁把手裡寫著監規的那張紙折上,起身下了大通鋪。

蘭姐站在靠近窗戶的位置活動著肩膀,斜了江漁一眼,大臉盤子馬上會意,裝模作樣咳嗽了一聲清清嗓子:“背吧,背不下來有你好看!”

“一,服從管理教育。

二,如實交代自己的問題,不隱瞞犯罪事實。

三,認真學習政策和法規,深挖犯罪思想根源。

四,愛護公共財物,搞好公共和個人衛生……”十幾條,江漁故意背得磕磕絆絆,卻也是一條都沒落下。

“行了,從今天開始,廁所歸你打掃.”

蘭姐朝大臉盤子使了個眼色,“教教她怎麼做.”

大臉盤子清了清嗓子,抬著下巴說道:“廁所裡所有的地方必須都得打掃得乾乾淨淨,要光亮照人。

光亮照人懂不懂?”

江漁搖了搖頭。

大臉盤子撇著嘴說:“光亮照人就是得象鏡子一樣照出人來!埋汰一點兒都不行,聽明白沒?”

江漁還沒來得及點頭,就聽有人說:“該坐板了.”

“趕緊的,集合,坐下!”

大臉盤子招呼著,讓所有人在兩邊的大通鋪上排隊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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