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一也知道,司徒戰天策劃的今天這場戲,只怕是策劃了好久的,否則不可能一下子便將這樣的局面一下子扭轉過來。

而且最重要的,從始至終,在場的武官們無一人說話。

那也就是說,這些說吧說吧,跳吧跳吧,就好像是上躥下跳孫猴子的文官們,所做的一切都在如來佛的掌心裡呢。

江山,江山可不是靠一幫會耍嘴皮子的人撐起來的,司徒戰天把所有的兵權牢牢抓在手中,誰能夠撼動一分?所以他不慌不忙,蓄勢待發,先讓他們得意著,而後一手合攏,將所有人都攥在手心裡。

果不其然,這一問話,在場所有人都噤聲了。

剛剛嚷嚷得最兇的,這會兒只怕沒想一頭昏過去。

不過他們不能暈啊,因為指不定他們可敬可愛的新帝,直接一句“你身體不好,你該鍛鍊了”,然後發配去搬石頭修海防,那可就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而且之前兩個罪名還好說,後面這兩個……一個事關敏感的正南殿下,一個事關今日被新帝帶回來的這個女子,要是一句話說不好,估計就是株連九族的結局。

“我來說!”

正待眾人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時候,閩姜夫人終於忍不住了,讓人將攔門的侍衛給堵了,自己直接地進入了海王殿中。

她也是等不及了,看著自己提拔起來的親信一個個地被人拖出去,短短時間裡面被折磨得沒了人形,她在外面就頓時坐立不安起來。

她誰都不信,就像當初她都已經想好怎麼為閩國公脫罪了,可是卻不知道司徒戰天用了什麼手法,讓她收買的人臨陣倒戈。

而那個人,是看著她長大的,在國公府伺候了二十年的老管家。

所以,她必須地進來看著,一來免得處於被動。

二來,給自己的人撐撐腰,免得那些人看著自己的同伴被髮落了,心生怯意,反咬她一口。

她端著姿態,走得端莊典雅,硃紅描金的衣裳隨她的步子,只蕩起細微的波浪,看得出步子平穩,儀態萬千。

到底是身居高位的女子,那份神態那份氣度,還沒走進,就給人一種盛氣凌人的氣勢。

閩姜夫人一進來,海王殿中諸人的面色各異,各有思量。

夏初一偷偷打量了一下司徒戰天,竟發現他的眉宇裡,隱約露出了一絲似笑非笑的意味,看得她心裡恍然。

估摸著這閩姜夫人就算是不進來,他也會想方設法地讓她進來的。

至於她……夏初一可以為自己找出好多的理由來:比如這裡的女子不能入海王殿,問題是她不是這裡的人啊。

再者,她還有個大清王朝毓華侯的身份在那裡,大不了……大不了說自己是來代表自己的國家來結盟的麼,開設港口互通有無什麼的,理由太多了。

而閩姜夫人,即便是身份在那裡,卻也有海王殿鐵的規定在那裡,她能違背麼?夏初一想著就喜樂,拉了拉旁邊瀧越的袖子:“這裡熱鬧這麼好看,你怎麼都不發表一下感想啊?”

按照瀧越的性子,這麼安靜,倒是顯得有些奇怪了。

結果這一拉之下,人愣是沒回她。

她有些詫異地微微抬起頭,就對上那堅毅好看的下巴,還有那連線到耳朵根的流暢弧線。

在抬高一些,就見那長睫如扇,在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眼波里的情緒。

可是專心地看那眼神,卻是望著殿外的。

夏初一驚了一下,伸手去拉瀧越,瀧越垂下眸看她,目光晃晃悠悠,有些幽黯。

“怎麼了?”

她緊緊地拽住他的手,四目相對,像是要看進他的心裡。

瀧越臉上揚起一抹慵懶笑意,看起來倒是有些倦了:“沒事,就是太無聊了,隨便看看發發呆.”

夏初一臉色立馬一變,五指從他的手掌之中慢慢抽出,眸光逐漸地冷卻,好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瀧越心裡一驚,趕緊地在袖子底下拽住夏初一的手,死活地不肯放開:“你這是做什麼?”

夏初一目光直勾勾的,也不躲閃:“讓你看看我的決心.”

“決心?”

她點頭:“你若是仍舊什麼都瞞著我,不想讓我知道一分,讓我像一個傻瓜一樣生活在你身邊,那我寧願立即離開,永遠不再呆在你身邊.”

瀧越神色一鬆,伸手去捋她的頭髮:“也沒什麼大事,不過是不想讓你憂心罷了.”

“你說不說是你的事,會不會憂心是我的事。

你的態度代表你對我的信任,我的態度代表我對你的感情。

就好像是你一直陪著我那樣,我也希望,我能夠在你發生任何事情的時候,都能夠陪著你.”

夏初一說得極為認真,一字一句,看著瀧越的眼睛,眨也未眨一下。

那樣的嚴肅,那樣的真摯,那樣的含情脈脈,如春暖花開,如秋果碩碩,那般的不經意,便帶來了四季流轉,帶來了滄海桑田。

她那麼認真地說——“請你像我依賴你一樣,依賴著我.”

瀧越突地就笑了,唇角微勾間,便盛卻人間無數美景。

狹長的丹鳳眼微微地上挑,從眼角道眉梢,那風華斜斜地飛散了去,絕豔絕倫。

他將她輕輕一摟,語調幽幽:“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當瀧越輕聲細語地對她說“晚上解釋”的時候,當夏初一臉色微紅從瀧越懷中冒出來的時候,才發現——他們還在人的朝堂上!咳咳,突地發現,貌似總是在人家很重要的場面上,他們兩個老是愛出些亂子,來增加一點樂子。

本來已經準備好臺詞的閩姜夫人,如今看著夏初一的表情,那叫一個又怨又恨,不顧形象地狠狠剜了她一眼,這才清了清嗓子,準備說。

結果還沒開口,就見司徒戰天的目光根本不看她,而是落在旁邊那個窩在男人懷裡的女子身上,頓時火冒三丈:“這是什麼地方?豈容人隨便撒野?王上繼位不久不清楚海王殿的規矩,你們還不知道嗎?”

這一同怒吼,惹得一片地跪伏在地:“夫人息怒!”

閩姜夫人一甩袖子,指著夏初一道:“來人,將這兩個賤民給拖出去!”

夏初一早就知道自己一定會成為一個靶子的,果然,那箭那麼快就朝著她放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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