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君臣

林平之此時望著萬曆皇帝說道：“皇上，微臣雖然在民間，但也閒來無事的時候，也聽一些雜文。

聽聞陛下多年不曾參加朝會，不知道可是真的？”

萬曆帝苦笑一聲說道：“自然是真的。

愛卿官居御前鎮撫使，若是朝會的話，自是有你一個位置.”

林平之此時明知故問的說道：“那這是為何呢？微臣生於萬曆三年，可謂自幼長於皇上的恩澤當中。

皇上可謂是難得的中興之主。

而這罷朝，可謂是取亂之道。

只是不知道皇上這到底是因為什麼？”

萬曆皇帝此時站起身來，他瘸著腿回到了自己的龍椅上，他坐穩之後說道：“愛卿，你看朕坐在什麼地方？”

林平之回答道：“皇上自然是坐在九五之尊的龍椅之上了.”

萬曆帝摸著他的這把椅子，隨後說道：“這只是一把椅子而已，不是什麼九五之尊。

愛卿可見過哪個九五之尊，連自己的太子人選都沒辦法決定.”

林平之假裝驚異的說道：“哦？”

萬曆帝繼續說道：“大明素來是以嫡長子繼承皇位。

但朕的長子懦弱，全無人君之像，若是這等人繼承皇位，那麼未來他必定會成為供群臣擺佈的傀儡。

朕當初就是被老師扶上這個位置的。

最初的那十年，朕便像老師手中的提線木偶一般。

朕的老師雖然名為首輔，實際上他是大明的攝政王.”

“直到老師去世之後，朕才有了一點點自主權。

朕不想，朕的兒子日後也變成與朕一樣的人。

因此長子無才德，並非人君的首選。

所以朕想打破祖制，立最為機敏的三子為太子。

只可惜這件事群臣一直反對。

所以朕才罷朝相抗.”

林平之此時說道：“簡直荒謬！皇上為一國之君，這太子人選自然是由皇上親自來考察。

哪裡輪得到這些外臣們，說長道短.”

聽到林平之的一番言語，萬曆帝的心稍稍寬慰了一點，因為林平之是朝臣之中唯一一個支援他立次子為太子的人。

就連他身邊的古今福，都對這件事避而不談。

畢竟他是太監，是要住在宮中的。

除了皇帝是他的主子之外，後宮的娘娘們自然也是。

古今福已經年過花甲，他就算再擔任廠公，最多再有五六年就要致仕還鄉養老了。

他自然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這個老滑頭，總是各種藉口推脫。

最簡單的就是“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主子的事，不敢議論”。

萬曆皇帝此時望向了林平之說道：“不瞞愛卿，為了對抗這些朋黨，朕還籠絡了不少你們江湖上的人。

只可惜遠水解不了近渴。

唉！”

林平之見到差不多了，於是便說道：“皇上，微臣感覺這一次就是皇上剷除朋黨的一個好機會。

臣看過這次的調查卷宗，上面有不少的官員都牽扯其中。

若是皇上這一次能下定決心的話，可以將這些朋黨連根拔除。

然後鞏固皇權.”

萬曆帝此時為難的說道：“只是......”林平之說道：“要想成就非凡之事，豈能唯唯諾諾？皇上是中興之主，理應有中興之主的膽氣才行。

當年太祖皇帝因藍玉案，牽扯官員何止上萬？沒有了那些朝臣們，大明不是依舊是大明嗎？這一次的事情比起當年的藍玉案來，簡直不值一提。

朝中人員的空缺，皇上只要多開幾次恩科便足矣.”

林平之的話，也堅定了萬曆的信念。

之前他一直瞻前顧後，搖擺不定。

但聽完他的一番話，當即便決定嚴肅處理這件事。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其實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

但瞻前顧後，始終舉棋不定。

有的時候需要別人的意見，只是給自己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罷了。

萬曆帝此時說道：“好！這確實是個機會！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若是錯過的話，恐怕這些朋黨在後世又會做大。

我大明會走了前朝的老路.”

見到萬曆帝下定了決心，林平之此時連忙拍馬屁的說道：“皇上聖明.”

萬曆帝此時說道：“可是愛卿，若要將這些人連根拔起，那麼朕還需要你的力量.”

林平之此時單膝跪地說道：“臣定然為君上分憂.”

萬曆皇帝此時站起身來趕忙說道：“愛卿免禮。

朕如今的顧慮便是自身。

相信這段時間也有不少人給愛卿送去了不少的東西吧.”

林平之說道：“果然什麼事情，都瞞不過皇上的眼睛。

微臣到職一個月來，確實有不少的人給微臣送過東西。

他們都是打著‘炭敬’的名義送來的。

只是這些送東西的人，卻從未向臣透露過自己的身份.”

“而微臣也調查過，給微臣送來這些東西的人，都是揚州鹽商總會的黃會長。

但微臣與這位黃會長素不相識。

而且微臣主管的是北鎮撫司。

並非鹽道，漕運衙門，更非是揚州的知府，想來這些鹽商們，應該沒有巴結微臣的理由.”

“微臣的家中也是經商之人，商人巴結別人都是因為有利可圖。

但他們巴結微臣，這絲毫沒有任何的利益可圖。

商人絕對不會去做沒有利潤的買賣。

因此微臣懷疑，是朝中有人借這位黃會長的名義，賄賂微臣.”

萬曆皇帝說道：“愛卿所言不差，那揚州江左是南方士紳的大本營。

我大明兩京十三省，可不止只有燕平一地。

想必是這些南方學派的那些官員們也想趁機拉愛卿下水罷了.”

林平之此時說道：“只可惜他們找錯人了。

微臣歷來閒散，平日裡喜結交的也只是些江湖人罷了，他們這些當權掌事的微臣向來敬而遠之.”

萬曆帝此時抽冷的一問說道：“既然這樣，不知道愛卿此次入仕目的為何？”

聽到萬曆帝的話，林平之也不再隱瞞自己的來意。

畢竟因為李星瑤母女的一個無心的舉動，導致他的計劃直接提前了，於是也沒有必要隱瞞什麼了。

林平之此時說道：“微臣本為閒散江湖客，本無意為官。

但微臣如今入仕只為兩點，一是光宗耀祖。

畢竟我林家在江湖上的地位再高，也不過是一介江湖草莽。

只有穿上這身官袍才算是正途.”

萬曆帝此時默默地點點頭。

學而優則仕，自古孑然，這個理由說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