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高句麗都城丸都。

中原早春時節,遼東山區的天氣仍是寒冷。

山城下漢軍士卒裹著棉服,在寒風中勞作著,或製作投車,用於攻克山城之用;或修繕工事,封鎖內外交通。

從天空上望去,漢軍將士繞著丸都山城紮營,將整個城池給包圍了起來。

自姜維抵達遼東後,率大軍逆馬訾水北上,於西平口與高句麗大戰。

漢軍將士神勇,馬隆、杜預二將發揮出彩,大敗高句麗,斬虜將士一萬八千餘人,屍體堆積馬訾河道,幾乎阻斷河流,殺得河水盡赤。

此戰殺得高句麗東川王聞風喪膽,帶著手下三、四千人退守王都,試圖憑藉丸都山城的堅固,逼退漢軍。

姜維登上對山山頭,眺望丸都山城,觀察其內佈置,點評說道:“高句麗所建山城險峻,環山為屏,山腹為宮,谷口為門,若是強攻,我大漢將士必損失慘重.”

丸都山城其地勢北高南低,由北向南傾斜猶如簸箕,全城六座城門,大門在南牆。

幾乎佔據了地理的優勢,根本沒法強攻。

杜預感慨說道:“遼東山勢崎嶇,其山上又多有山泉。

若大國盤踞此間,依託山川地勢建城,我等將臨山而嘆也!”

杜預本對陛下安排他出任帶方太守疑惑,但隨著他深入瞭解,發現朝鮮半島地勢關鍵。

其北部山脈縱橫,南部江水密集,可種水稻。

若高句麗在強盛些,能統一半島,其憑藉山脈地勢,構築山城防線,足以成為中原王朝的邊患。

頓了頓,杜預說道:“大帥是否行圍三缺一之策,或可使其內部人心渙散.”

“不!”

姜維眯著眼,否決說道:“奉陛下之詔,當斬東川王首級,毀其宗廟,滅其國祚,豈可讓東川王外逃.”

姜維的目的很明確,他就是要徹底滅掉高句麗,讓高句麗從大漢北疆消失。

若讓高句麗叛人逃竄,在這白山黑水間,大漢估計是找不到高句麗叛人。

閻宇遲疑少許,說道:“大帥若與高句麗久持,在下恐平州糧草難支.”

平州地域人口不過二十萬,其除了供養邊軍外,幾乎沒有外力供養來自中原的平叛大軍。

而大軍的糧草幾乎全是中原調撥,路途遙遠,難以長久供養。

姜維直接吩咐說道:“讓扶余人出糧,以供養大軍。

同時亦可讓辰王發三韓之地部落百姓出糧,其不敢不從.”

“諾!”

三韓之稱乃是在漢時便有,其中由於馬韓擁有五十四個部落,勢力最大,被三韓擁立為‘辰王’,成為名義上的共主,實際是聯盟制下的盟主。

至於辰韓、弁韓二國,或是聯盟部落,各有擁有十二個部落。

共計七十八個部落,合有二十個或大或小的國家。

姜維想起馬謖所部,問道:“今可有右將軍音訊?”

杜預搖了搖頭,說道:“右將軍與幽州都督韋虎分兵,韋虎率麾下將士已攻破舊都紇升骨城,至今仍未有右將軍音訊.”

馬謖獨自領兵從遼河出發後,擊敗高句麗小股部隊,得知紇升骨城空虛,命韋虎率部進攻紇升骨城。

自己則率將士深入群山之中,言要將高句麗腹地諸城盡克。

本月以來,馬謖音訊全無,彷彿消失在白山黑水之中。

姜維微微皺眉,說道:“暫時不管右將軍,命將士起投石車晝夜不息.”

“諾!”

……

相較於仍處在寒冷的東北,建業已漸漸緩和,再過幾日便可春耕。

但南下揚州的太子劉璿心思雜亂,近日以來不斷有德高望重之人上門,試圖勸太子劉璿‘適當性’度田,皆被其搪塞過去。

何為適當性度田?

劉璿也是心知肚明,無非是度百姓之田,對於那些豪強、大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若適當性度田,劉璿也能較為輕鬆地應付任務。

但劉璿卻是不太想,他從小跟隨劉禪身側,劉禪也時常教導他,民貴君輕,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之語,因而他對百姓之重有深刻的認識。

但不想又能如何,百姓是民,士族也是民。

百姓會反,豪強也會反。

他當下僅是太子,若引得江左震盪,不知又會折去多少名聲,又會讓多少江東士人背離自己。

那些被遷往關中的江東大族倒還好,他們也不會背離自己。

但就是那些留在江東的中小士族,他們會因此而記恨自己。

當下劉璿很是矛盾,他既想完成度田,又能不引發事變,很是矛盾。

陸抗驅步入堂,稟告說道:“自殿下命揚州度田以來,臣暗中察訪地方發現豪強勾結地方官吏,致使官吏執行不力,多有懈怠。

即便度田,亦有隱瞞戶口、田地.”

陸氏一族被遷往關中,他們早已被迫完成核查族中資料,故陸抗對於大漢在江東度田沒有多大的心理負擔。

劉璿嘆了口氣,那些江東士人上門僅是初級抗議,而當下從官員入手是進一步的抗議,再到後面可能就會動刀動兵了。

江東與中原不同,中原平定得早,大漢之前將統治重心放在中原,大量的官吏被派往中原。

而江東歸降得晚,也並非優先順序,大漢派遣官吏較少,當地仍存在大量的本土舊官。

陸抗見劉璿沒有說話,便知太子在做心理鬥爭,嘆息一聲,他也就退了下去。

對於陸抗而言,其也是受到江東友人勸阻,加上他本身也是吳郡人,因而他對度田之事,既不反對,也不贊同。

“啟稟殿下,有家信一封.”

寂靜的廳堂內,侍從入內將剛送達的家信送到劉璿手上。

劉璿看書信抬頭,臉色不由一喜,這是他舅舅王遷的來信,趕緊將其拆開。

劉璿南下揚州匆忙,來不及與在益州的舅舅見面,便將心中所憂透過書信告訴了他的舅舅,看他的舅舅能否給他出謀劃策。

王遷也不負劉璿的期待,書信上他沒有從劉璿所憂慮的角度入手,他僅從劉禪的心理維度上出發告訴劉璿,言他的太子之位穩固與否,不在任何的外力,而在能否讓劉禪滿意。

畢竟劉禪作為開國皇帝,他對於是否更替太子,有直接的否定權利。

同時他也在書信中強調劉禪與普通的帝王不同,他對制度的革新上有來自心裡的執念,他渴望建功於世,塑造不一樣的大漢。

也因此劉璿此行揚州的目的,沒有其他,要達到劉禪的滿意。

其滿意的標準何在?

王遷在書信裡也說了,劉禪派遣兵馬前往揚州,實際上是在為因度田引起的叛亂而做準備。

因此他讓劉璿可以放心搞,大膽搞,揚州沒引起叛亂,說明他做得還不夠深入。

至於人才,他讓劉璿放心,等他將度田之事完成,太子之位穩固,天下有無數人才試圖成為他門下的門客,到時候他應該擔心他能否慧眼識人。

劉璿看完書信,豁然開朗,心中憂慮盡去。

將書信放在燭光上燒燬後,他站起身子,大步出堂,喊道:“來人,頒佈節令,命東宮謁者下地方考實,若有官吏作奸犯科,度田不嚴,當懲治郡守、縣長。

若有偏差,當即處死郡守、縣長,後再報送長安.”

劉禪授予劉璿生殺大權,同時也具有頒發詔令的權利,當然其僅限於揚州地區。

“諾!”

東宮屬官們拱手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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