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終究也還是派了點兵馬去,由此做成了迎接漢帝的樣子,但卻沒有得到董昭的回應。

甚至,張揚與董承都沒有回信。

但袁紹已經無所謂了,他現在的重心,並不是在洛陽的天子,而是在幽州的公孫瓚。

此時乃是關鍵時刻,公孫瓚界橋大敗之後,當乘勝追擊,以此讓軍勢滔天。

聯合他幽州之內想要為劉虞報仇之人,可以合圍公孫瓚的同時,收了幽州各地太守官吏,甚至是得民心。

因為袁紹可以以救世主之姿態進入幽州,為劉虞復仇。

指責公孫瓚殘暴無仁,這才是關鍵。

是以,曹操很順利的見到了董昭。

……

在洛陽外一城中,董昭獨自來見曹操,兩人在一處庭院相對而坐。

董昭不是第一次見曹操,但是曹操卻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善於權衡各方,口才上佳的儒生文士。

頗為喜歡。

主要是他肯投誠歸附,那就更加喜歡。

董昭穿黑袍,頭戴進賢冠,神情頗為澹漠,此時和曹操對視,不由得多看幾眼。

“你便是寫信給我的董公仁,我記得一件事!”曹操金刀闊馬坐在一個矮小的石臺上,笑吟吟的看向董昭。

這氣勢當然是先給一個下馬威。

對於董昭來說是早已經想到了這個進展,曹公善於攻心計,把控人心極其準確。

自然是要先試探再交談,董昭執禮而拜,登時神情認真鄭重。

“主公請說,那件事?”

董昭心理已有猜測,只是不好明言。

曹操笑著盯住他,大笑三聲之後快速道:“你弟弟,乃是董訪。”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董訪是張邈麾下主簿,張邈叛我!尚且還不能親手殺之,其弟張超不知去了何處,你可知曉?”

董昭沉默,但是表情沒有太多變化,甚至不曾驚慌失措,他來的時候就已經想明白了。

如果曹操是這樣的人,那他也自然沒必要再跟隨,哪怕是今日死了也算是個正常結局。

畢竟本來就沒有什麼好謀劃的了。

“哈哈,哈哈哈!”曹操看他窘迫沉默,又笑了起來,然後伸出手拍了一把他的雙肩。

“你坐穩了,不必擔憂。”

“公仁不是孟卓之流,只是未曾遇到明主罷了,能以左右逢源,進上下得見天顏,又能權衡利弊以盤旋堂上諸公,你之才能已然不在兗州眾士族之下。”

不過比文伯還是要差了億丟丟。

“曹公所言之事,我自是知曉,舍弟太過愚昧,但他在張邈麾下,應當不會做亂,這事必不是主謀。”

“重要的是,我董氏如今迎曹公,乃是對曹公極大的幫助。”

“哦?”曹操眨了眨眼,端坐了一下身體,“怎麼說?”

“世人皆知我弟參與了張邈亂兗州,便是賊子,既如此若是曹公不計前嫌,而我等又能履歷戰功,那自然天下人也知曉曹公舉賢任能,豈不是大有裨益?”

曹操點了點頭,的確如此。

“嗯,所言極是。”

“不過,公仁將我迎來此,入洛陽之後我該怎麼做?”

“袁紹又會如何?”

董昭當即拱手,立刻說道:“袁車騎兵馬剛從冀州來,還有數日。”

“然此舉已然不尊天子,來不及了,諸公也不願再等,任誰都看得出來袁車騎並不想立刻迎奉天子,去了冀州只會弄得主不主,臣不臣。”

“既如此,自然樂意迎曹公。”

“至於出處,應當尋一地,讓天子離洛陽不遠以穩住諸公將軍,又可以有所憑大興宮殿。”

“最好是魯陽。”

“不!”曹操當即擺手,“最好是許縣。”

“哦?”

董昭眉頭一皺,許縣的話……

離魯陽又東移了數百里。

這距離很曖昧,看似數日可到達,可中間有七八個關隘,沒有翻山越嶺的本事就得一關一城的過。

“許縣,才安全…”曹操再次補了一句。

許縣就在豫州穎川腹地,離陳留一日之遠,東郡兵馬更是一日急行軍便可到。

但是這個地方……

不知道楊奉會不會答應。

董昭實際上心中有點犯滴咕,不過既然曹公已經有了決定,說不定早就已經安排好了,輕易不會改變。

這天子的價值,最好是現在還有人要趕緊賣出去。

若是日後所有諸侯都不要,漢室逐漸衰微,慢慢的就賣不出價錢了。

他們這些亂世之中求變的家族,也同樣慢慢的會沒落,錯失非常多的機會。

“好,自然都依曹公之言。”

曹操笑道:“那麼,楊奉離得很近,公仁認為我是否該對他動手呢?”

“否則,他在側,總能為一隱患也,又如何肯讓道?”

楊奉的確是……

董昭內心咯噔了一下,因為他之前和楊奉商談,就是準備將天子放在魯陽。

如此可以掌控些許,不至於完全落入曹操手中而失去控制。

如若不然,他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楊奉只是求在外諸侯合作,但是又不準備歸附投誠。

合作同盟,總該拿出點樣子來,斷然不可什麼都給了曹操。

董昭沉默了片刻,想起自己假冒曹操給楊奉寫的那封書信,信上可是模彷了曹操的語氣一口一個兄弟的。

其實還不光是楊奉,諸如李傕郭汜,他都一時興起為求萬全,寫了書信去通達各方,而且還按照身份地位之高低,寫得各有不同。

所以現在曹操來迎天子之事,大家早已有了點預料,都算是知道了。

想到這,他當即嘆了口氣。

書信之事,還是以後再告訴曹公的好。

“曹公,楊將軍缺少袒護援助,將會獨自歸順。鎮東、費亭的事情,都是楊奉所確定,又聽說他寫信命令約束自己計程車兵,足以看出他的誠信之心。應該時常派遺使者送上優厚的饋贈,答謝他的好意,以便安定他的心意。”

董昭轉念一想,深沉的說道,“在下看來,曹公就說迎天子到魯陽,魯陽距離不遠,楊奉不會懷疑,而且那是他們能接受之地。”

“等路過魯陽之時,再轉而去許縣,到時候就說許縣距離糧草較近,魯陽更遠,他不會懷疑。”

曹操笑了笑,“好。”

他其實不是在問計,到洛陽東之時起,曹操就已經明白,這洛陽內鬥可能已經有結果了。

派出來誰與他談,都自然有一套說辭,所以很多事情恐怕都已經是他們商談好的。

“好,那就這麼定了,”曹操不拖沓,下了決定,一切依照董昭之計。

這也就意味著,一旦事成,功勞就是他的了。

董昭當即心中一凜,深鞠一躬,“多寫主公。”

嗯,轉得很快。

而且很是時候。

舒服了。

曹操戰術後仰了一下,深吸一口氣豪氣叢生,董昭恰到好處的一聲主公,已經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

當天夜裡,就此事兩人商談了許久,而董昭也適當的說了些許自己的心裡話。

這等酒局,戲志才自然是在的,他和董昭當然也是相談甚歡,兩人各自了解過往之後,董昭對這位穎川的寒門奇人也是心生些許敬佩。

打光棍二十餘年,還可出仕為祭酒,甚至到了曹操一口一個“堪稱謀主”的地步,還說此次大事便是他在後推波助瀾。

一下子讓董昭也敬佩起來,因為他信中只有荀瀟,自己那弟弟對荀瀟也是讚譽有加,絲毫不吝嗇。

這麼說來,在荀瀟背後,還有一個戲志才在謀劃,方才可以無往不利。

那麼曹操帳下的謀士便令人恐懼了。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大家盡在不言中,互相敬佩了許久。

直到後半夜,曹操才忽然開口,“得你二人,方得天子奉迎,日後可奉天子以令不臣,再匡扶我大漢之聲威。”

“如志才這般,暗中推波助瀾著,才是我之肱骨!”曹操也算是喝醉了。

一掃陰霾,畢竟這些年被荀瀟的書信折磨得不輕。

但身邊謀臣本也有大智大才,又何須一直倚靠他!

如果多來幾個志才這樣的,那書信不看也罷!

無非是讓憲兒看好了他,別讓這小子跳去別人那就是了。

想到這,曹操頓時欣喜,嘖嘖感嘆道:“此等謀略,卓識遠見,文伯不如志才!

!”

“哈哈哈,謬讚了,謬讚了主公!

戲志才嘴都笑咧開了,還是一連擺手。

心裡簡直舒服到麻痺大意。

哎呀,爽了。

我的確是付出了太多,安排了這麼多暗探,整個曹營都是我在c!

唯有文若能與我相提並論!

荀文伯?小技爾!

今夜這酒,喝得實在是舒服。

“敢問主公,文伯是……荀瀟嗎?”

“不錯。”

曹操點頭稱是,“便是他,那位暴殄天物月下斬貂蟬的所謂君子。”

“哦,原來如此。”

董昭忽然激動了起來,“主公,等回去許縣,還請為我引見其人。”

“哦?你也對他感興趣?”曹操寫著眼看一眼,心道這小子還挺受歡迎。

君子之名的確是不一般。

董昭坦言,“真要說如今局勢,便是從文伯那一方來了書信開始,我才會立刻離張揚而去,找楊奉聯合,為主公牽橋搭線。”

“什麼?他也給你寫信?!”

曹操頓時心中一緊,不知為何十分不舒服。

他怎麼能給你寫信呢?你們信裡面都聊什麼?

有沒有說什麼“以前車馬很慢”這種浪蹄子話,他憑什麼給你寫信啊!?

平日裡給我寫信都不夠嗎?

我其實並不在意,但自家謀士給別人寫信肯定不行啊!

要不這董昭,用完了把他貶謫出去算了!

他和文伯寫信!?

“哦哦,不是文伯本人,乃是舍弟,實不相瞞,舍弟董訪,此時正在文伯帳下。”

“哦,那就不奇怪了。”

曹操語氣頓時緩和,連帶著整個屋舍內的氣氛也緩和了下來。

我就說嘛。

那小子只和桃兒寫信才對。

不過無所謂。

謀士也有往來,疑人不用何須動氣,很正常。

區區些許書信而已。

曹操心裡思緒萬千,這時候董昭又笑著道:“正是舍弟投誠,令我為主公奔波,這也是我董家償其罪也。”

曹操懵亂了一下,“什麼意思?”

戲志才也愣住了,“公仁快快說來,這裡面有文伯的事?”

怎麼又有他。

哪兒都有他就離譜嘛。

不是我推波助瀾的嗎?

董昭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遺漏了什麼,是我的探子接近你,拉攏了你對不對。

這兩人一逼問,董昭心裡也急切起來。

怎麼了這是?

他忐忑著,支支吾吾道:“呃……此事,兩位不知道?”

兩人同時搖頭:“不知道啊,他在壽春。”

“那就奇怪了,”董昭看了看戲志才,又看了看曹操,大眼瞪小眼的,懵了。

“那方才一夜,我都在誇讚此事,主公誇讚志才的樣子分明就是知道的呀?”

哦,誇錯了?

曹操嘴巴咂了幾下,嘖。

甚至看了戲志才一眼。

你認什麼。

還大慰平生縱酒激昂,激昂個毛。

“這一切,乃是文伯在後推手?”曹操表情狐疑,斷然不敢相信。

絕了。

他人都不在,還可以謀劃迎天子之事!?這荀老二到底是個什麼妖孽!

“這倒不是,”董昭笑了,“乃是我自發而為,只是舍弟如此傾佩文伯,我自然要有些功績,方敢投誠,所以才暗中謀劃這一切。”

曹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這特麼的,叫特麼的驚喜。

“文伯……”

“罷了,志才的確也勞苦功高,”曹操冷不丁的誇了一句,對戲志才露出了勉強的笑。

戲志才面龐頓時苦澀。

您這話……說得好冷漠,好像我不曾讓您快樂過。

……

一夜過去,天子迎出,各方人士因為董昭早已經提前打點,所以不曾阻攔,曹操大軍在側,當然也不敢阻攔。

是以,曹操以洛陽之中各個將領人心各異為由,為保天子安危,現今不好留在洛陽匡弼天子。

於是要移駕魯陽。

楊奉自然和韓暹一同關注,數日行軍,誰知曹操在到達魯陽之後,非但沒有停下。

反而帶著文武東走,直奔許縣。

那楊奉頓時就明白不對勁了。

叫上韓暹帶上大軍就開始追逐,這是必不可能讓曹操如願的。

一旦落入他手,這些所謂保皇派的兵馬幾乎要全部受掣肘。

而楊奉也絕對沒有極高的地位,被騙了,兵不厭詐的混賬!

他數萬大軍一同出動,從屯軍的梁縣出發,只留下了二三千殘兵老弱在守。

如此浩蕩,令整個洛陽周邊都大為異動。

偏巧,此時在魯陽附近一處山林之中。

一騎衝入臨時搭建的營內,將訊息告知了一將。

這人是趙雲。

他一聽到訊息,馬上就站了起來。

神情無比震動。

“就在今日!

!”

我早就知道,文伯叫我來此,絕不是賦閒,而是給我這個機會,立個天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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