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沒有荀瀟……”

“沒有荀瀟嗎?”

袁術臉上的恐懼餘色才剛剛消退,此時只覺得是劫後餘生,撿了一條命。

不過他這樣子被宿衛騎兵和紀靈等將看見,心裡又生了怨恨。

可恨,可恨……

此子不除,我心難安,難道日後也要這樣一直被他壓著打嗎?

袁術的雙眸再次晃動了幾下,長舒一口氣看向了水面。

逐漸平穩下來的水面映照出了他的面龐,自然是慢慢冷靜下來。

好在是走了。

“走了,走了就好。”

“那這馬蹄聲是怎麼回事?!啊!?”

袁術皺著眉頭,朝外張望了一眼,紀靈也是抬頭去看,不多時就看到了自家旗號。

一時間鬧了個烏龍,是各部的軍侯,將軍去收攏己部。

別的不說,這些賊兵出身的各部兵馬,雖然目前是烏合之眾,並沒有精銳戰力,但是他們都很明白。

哪怕是吃河鮮再吃幾個月,也只能跟著袁術吃,自己出去的話過不了多久就會又變成賊匪。

所以無論他們跑了多遠,現在還是回來了。

部眾死去數千人,被劫掠了戰馬與軍備盔甲,這些東西很之前,但是好歹人還肯歸附。

此乃是目前來說,唯一利好的訊息。

“主公,是我們的兵馬,”紀靈鬆了口氣。

“好,好……”

袁術左右看了幾眼,硬抗了周圍自家兵馬古怪的眼神,冷哼了一聲,“回去,傳遍全軍,我們拼死打退了虎豹騎。”

“守住了壽春城外。”

紀靈嘴角一抽,神情古怪,但還是抱了抱拳,朗聲道:“主公所言極是。”

“荀瀟見我大軍來,當即望風而逃。”

這不是嘴硬。

他身為帶兵之將,太清楚軍心士氣之重了,唯有這麼說,才能讓軍心逐漸穩固。

假以時日,日夜操練,遲早可以成為精銳鐵軍。

或許還能再報仇。

袁術聽完他這句話,方才滿意。

不過卻也暗中發誓,這真的是最後一次親自帶兵衝鋒了,下次再也不帶了……

晦氣!

袁術看了一眼北方,暗罵了一句。

回去喝蜜水去。

……

洛陽。

楊奉府邸之內。

董昭與之對立而坐,兩人在面見天子之後,推舉了曹操一系列官位。

列舉了這些年曹操在外之功勞,一頓勐誇,最終結果也是幫他拿回了那費亭侯。

又封了一個鎮東將軍。

雖然這些官位爵位,對於曹操來說沒有什麼實際意義,但費亭侯乃是恢復了其父的爵位,再承襲給他。

對於曹氏來說,是一種看重和褒獎。

董昭自己感覺,也就如此了。

這是一記恰到好處且拍在靈魂深處的馬匹,足以令人感動。

唯一不好的便是,囤兵在皇宮內衛那幾人,恐怕已經要有所猜測了。

袁、曹之爭,要落下帷幕。

這功勞,當然是要自己去爭。

楊奉此時端起茶喝了一口,抬眼看向董昭,深沉的道:“公仁可滿意?”

“多謝將軍引見,如此,剛好不負那信中對將軍之情,日後若是天子安定,歸於魯陽,你與曹公當是左膀右臂也。”

“為文武相濟,將相與合,大漢當再為昌盛,”董昭深深一拜,面無表情,深藏功與名。

提及書信讓楊奉心思更放鬆,說其日後席位讓他更為歡喜。

至少能快點送天子而出,此時就等著曹操大軍到,遣使來見。

當即就可殺入宮中去迎天子。

至於董承……

董昭估計,他應當更傾向於曹,相比於袁紹來說,曹操在他心中可能更好相與。

又可牽制韓暹。

這麼一斗,高下立判。

至於韓暹、張揚期盼的袁車騎,現在還不知在何處。

甚至不知他做了何等排布。

若是我所料不差,此時的袁公路甚至還沒能完全統一麾下謀臣之見。

估計還在吵。

董昭苦笑搖頭。

“將軍,那就說定了,此時就等著曹公到來,再與你商定如何?”

楊奉暗自點頭,頗為受用,澹然道:“你去見他時,再為我說幾句吧。”

他自然看得明白局勢,在外諸侯可無人給他撐腰,其餘皇宮護衛的那幾人,背後或多或少都有諸侯身影。

董承則是自己還有不少保皇親漢的兵馬,與天子走得又較近。

此時曹操來,還是要表現得親善一些,畢竟他這些年在潁水延線的數個州郡裡,名聲和實力都到了某種地步。

……

同樣是在這一個夜晚。

皇宮內董承等人也並不安穩。

因為董昭一事,為曹操求了數個官位,讓其得費亭侯,看似尋常,其實並不簡單。

是以,在萬般無奈之下,董承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他現在雖歸張揚。

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要保住漢室,坐穩外戚大員,還得解決了韓暹才行,此人已經逐漸居功自傲起來。

在宮中行事越發的囂張。

他所倚仗的,無非是救駕退郭汜之功。

還有自己的白波騎兵,王庭外族騎兵,這些烏合之眾賊人居多,不是什麼善類。

當時董承就覺得,他們變成第二個李傕郭汜也是遲早的事。

沒想到變得這麼快。

而董昭這一手進言,和楊奉一同來見天子,又耐人尋味。

讓董承急了。

“罷了,不等了!”

他此時心裡下了決定,等不到那位袁車騎了。

我也要寫信!

再不寫就晚了。

……

於是在一夜之間,數道書信從洛陽發散出去。

在時年五月時候,曹操到達了洛陽之外,暫且搭建一座營地,倚靠小城而駐紮。

到凌晨時分,他和荀或兩人都在主帳之內大眼瞪小眼。

此刻。

武將有曹仁在。

文有荀或與志才。

曹操於主榻上披著一件單袍,吹滅了桉牘上的燭火。

於是魚肚白的天光將帳內映得蒙亮,光線似乎剛好照得出來曹操那懵亂之中帶著驚喜之色的面龐。

“第幾封了?”錯愕之下,曹操似無意識的問了一句。

荀或拱手道:“不知是第七,還是第八了。”

“但卻除了韓暹之外,幾乎所有人都有書表送來。”

這簡直駭人聽聞。

洛陽不是在內鬥嗎?

按照此前的局勢,應當是勾心鬥角,暗中謀劃才對。

怎麼現在一股腦全給主公寫信表誠,這成什麼了?!

“嗯,”曹操表情凝重的應了一聲,但人還是懵逼的,他真沒想到。

無論是士族,還是保皇一派,又或者是爭奪天子多年的舊時將軍,都來了書信。

詭異的是他們甚至有些人還在互相詆譭,生怕晚了一步。

這局勢瞬間就變得撲朔迷離起來,甚至讓曹操心生多疑,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這董昭,董承可都是親和袁紹之人。”

“不然,”荀或當即反駁了這個觀念,“主公斷不可這麼想,袁紹雖是壯大,麾下兵馬強盛,文武匯聚,可他性格剛愎自用,反覆難決,董昭已然是不受重用之人。”

戲志才笑道:“這一點,我早有查探。”

他負手而立,頗為不羈傲氣,神情對北方露出一絲不屑,冷哼道:“探報暗中早已傳來訊息,袁紹對這天子周圍的眾人都是若即若離,連一開始與之相投的張楊也是隨時可以棄之不顧。”

“他真正賢德的名聲不在這一方,而是在那麾下那些謀臣,武將之中,當然,能權衡好這麼多有識之士已經是難能可貴。”

“哦……”

曹操欣賞的看了戲志才一眼,“志才。”

“在。”

戲志才躬身執禮。

心裡疑惑了一下。

怎麼了這是?

忽然間語重心長的叫了我一聲。

“我知道,你暗中做了很多事,令我解了煩憂,這一次的局勢,恐也是你所促成,多謝了。”

曹操笑得意味深長,甚至是真正有感激之意。

讓戲志才登時感動,心神甚至因此而不穩,終於,終於看到我的作用了嗎?!

我這些年一直暗中在排布,許多探哨訊息,整合各方態勢,心中暗自論斷,不斷推演,方得次時訊息。

甚至,多少次我夙夜興嘆,在各地魁姬枕下沉睡,其實都是為了大業憂愁!才會去尋找慰藉!

終於,主公感念到了我的苦勞,總算誇讚了我一句!

“主公!在下能有今日施展抱負,乃是承蒙主公知遇!是以,願肝腦塗地!為主公分憂,不辭辛勞!”

曹操哈哈大笑,當真是大慰平生!

我有如此佳策之賓,豈能不得天下,麾下謀士無需爭奪,暗自會為我謀事,這就是魅力。

“好,既如此,局勢乃是你所佈下,如今這多方來投,爭先恐後的態勢,也是你所推動,我便應此一計,去見董昭。”

曹操展顏一笑,深深的點了點頭。

然後這邊戲志才就懵逼了。

誒?!

是我推動的嗎?!

我沒在後面推啊。

主公不是自己動的嗎?

不過,或許真的是我!

有時候許多事都是如此,暗中自然而然會引動不少局勢,我做得越多,反而越有可能令人親近而來。

必然是這樣,而大勢,主公看得懂,我自然是勞苦功高。

那看來,之前的排布沒有白費。

此時來不及太多解釋,荀或當即執禮而拜,柔聲道:“主公當快去,事不宜遲。”

“洛陽之中賊寇尚且還有,而袁紹就算再猶豫不決,恐怕也會因主公之動,而心慌意亂,繼而派人來。”

“不錯,”曹操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沒有人會真的一直停滯不前,就算是頭豬現在也應該做決斷了。

若是袁紹還不動,那隻能說他根本不打算來。

放棄這波迎天子,而偷時間去求一個發育壯大,定幽州之局勢。

……

此時。

冀州鄴城。

“主公,在下認為還是應該去迎天子,有天子在手,方可挾天子以令諸侯,到時主公便有大漢民心所向!”

“不,主公斷然不可,若是天子到來,主不主,臣不臣,我等該當何從?”

“主公啊,此時不該是優柔寡斷之時,去與不去都該有個決斷,否則停滯不前,反受其亂呀。”

“其實迎天子,或者不奉詔都應該早些決斷,讓三軍之心,文武情緒都穩固下來,不可再繼續於此事上掙扎了。”

沮授真的受不了了,他想結束這折磨。

和這群人打嘴仗,真的打不過,他清河百年名聲,吵是吵不過的,怎麼說都有理由來辯駁,現在演變到一方獻計,另一方必然是要駁斥。

而且總能找出理由。

滿堂的謀臣,說他們都是能人異士也不為過,都是有經世之才的人,居然都用在了吵架上!

好,那我就勸不去!

沮授現在冷哼了一聲,平日裡氣度風範何等瀟灑儒雅,現在咬著牙鞠躬,對袁紹道:“主公!當務之急應當是發展內政,壯大軍備,好一舉拿下幽州才是,那公孫瓚殺了劉幽州,正是遭反噬之時!”

“坐擁四州之地,方可爭雄天下,至於曹操,無非是第二個董卓罷了!”

袁紹頓時眼睛一亮。

哦?!

沮君妥協了?如此爭論方可有結束了吧?

他如此一說,很多人都附和了幾句,但郭圖又不樂意了,當即哂笑了一聲,道:“君世受皇恩,代受漢祿,如今天子蒙難而不救?那車騎四世三公之名豈不是惹人非議?”

臥槽?!

沮授眼睛瞪大,頭皮發麻,盯著郭圖直看,要是眼神能殺人,他現在已經把郭圖吊在五檔電風扇上鞭屍了。

你特麼不是支援不去嗎?!

是你一直說無須去管天子!你現在跳出來狗叫什麼?!

真以為我儒生只能講道理是吧?!

你再這樣對著幹!

主公哪怕是四百世三百公,我今日也當堂砍死你!

不過這都是腹誹,沮授這等涵養極高的人,此時也只是將心中怒火,化作了一個笑而不語,退至其位苦笑搖頭。

於是爭論依舊還在。

袁紹卻知道不能再拖了。

最終擺了擺手,道:“諸位,無需多言。”

“命張郃,高順領一萬騎兵星夜趕往洛陽,讓張楊,董承將天子送往冀州,我自要迎奉也。”

袁紹這話,讓很多謀士都陷入了沉默,幾個武將當即就快步而去。

但是很多人還是看得明白,這是不想迎。

那又不得不迎,所以這個時候才派騎軍去。

看明白此節,很多人都不做聲了,甚至對袁紹有些敬佩。

這位主公,很是懂得權衡御下,他看了這麼多天的辯駁,將所有人都摸得一清二楚,順帶拖了時日,再去迎天子。

若是迎到了,那是天命所歸,自然是挾天子以令諸侯。迎不到,也不會損害了名聲,反正我已經動兵來迎接了,只是沒別人快。

好傢伙,在這等著呢?

主公,厲害。

歷史小說相關閱讀More+

我說我是道士你不信

一個美麗的神話

假太監:我真的想出宮

孤獨的根號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