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好傢伙,原來在這等著呢
“哦,哦……沒有荀瀟……”
“沒有荀瀟嗎?”
袁術臉上的恐懼餘色才剛剛消退,此時只覺得是劫後餘生,撿了一條命。
不過他這樣子被宿衛騎兵和紀靈等將看見,心裡又生了怨恨。
可恨,可恨……
此子不除,我心難安,難道日後也要這樣一直被他壓著打嗎?
袁術的雙眸再次晃動了幾下,長舒一口氣看向了水面。
逐漸平穩下來的水面映照出了他的面龐,自然是慢慢冷靜下來。
好在是走了。
“走了,走了就好。”
“那這馬蹄聲是怎麼回事?!啊!?”
袁術皺著眉頭,朝外張望了一眼,紀靈也是抬頭去看,不多時就看到了自家旗號。
一時間鬧了個烏龍,是各部的軍侯,將軍去收攏己部。
別的不說,這些賊兵出身的各部兵馬,雖然目前是烏合之眾,並沒有精銳戰力,但是他們都很明白。
哪怕是吃河鮮再吃幾個月,也只能跟著袁術吃,自己出去的話過不了多久就會又變成賊匪。
所以無論他們跑了多遠,現在還是回來了。
部眾死去數千人,被劫掠了戰馬與軍備盔甲,這些東西很之前,但是好歹人還肯歸附。
此乃是目前來說,唯一利好的訊息。
“主公,是我們的兵馬,”紀靈鬆了口氣。
“好,好……”
袁術左右看了幾眼,硬抗了周圍自家兵馬古怪的眼神,冷哼了一聲,“回去,傳遍全軍,我們拼死打退了虎豹騎。”
“守住了壽春城外。”
紀靈嘴角一抽,神情古怪,但還是抱了抱拳,朗聲道:“主公所言極是。”
“荀瀟見我大軍來,當即望風而逃。”
這不是嘴硬。
他身為帶兵之將,太清楚軍心士氣之重了,唯有這麼說,才能讓軍心逐漸穩固。
假以時日,日夜操練,遲早可以成為精銳鐵軍。
或許還能再報仇。
袁術聽完他這句話,方才滿意。
不過卻也暗中發誓,這真的是最後一次親自帶兵衝鋒了,下次再也不帶了……
晦氣!
袁術看了一眼北方,暗罵了一句。
回去喝蜜水去。
……
洛陽。
楊奉府邸之內。
董昭與之對立而坐,兩人在面見天子之後,推舉了曹操一系列官位。
列舉了這些年曹操在外之功勞,一頓勐誇,最終結果也是幫他拿回了那費亭侯。
又封了一個鎮東將軍。
雖然這些官位爵位,對於曹操來說沒有什麼實際意義,但費亭侯乃是恢復了其父的爵位,再承襲給他。
對於曹氏來說,是一種看重和褒獎。
董昭自己感覺,也就如此了。
這是一記恰到好處且拍在靈魂深處的馬匹,足以令人感動。
唯一不好的便是,囤兵在皇宮內衛那幾人,恐怕已經要有所猜測了。
袁、曹之爭,要落下帷幕。
這功勞,當然是要自己去爭。
楊奉此時端起茶喝了一口,抬眼看向董昭,深沉的道:“公仁可滿意?”
“多謝將軍引見,如此,剛好不負那信中對將軍之情,日後若是天子安定,歸於魯陽,你與曹公當是左膀右臂也。”
“為文武相濟,將相與合,大漢當再為昌盛,”董昭深深一拜,面無表情,深藏功與名。
提及書信讓楊奉心思更放鬆,說其日後席位讓他更為歡喜。
至少能快點送天子而出,此時就等著曹操大軍到,遣使來見。
當即就可殺入宮中去迎天子。
至於董承……
董昭估計,他應當更傾向於曹,相比於袁紹來說,曹操在他心中可能更好相與。
又可牽制韓暹。
這麼一斗,高下立判。
至於韓暹、張揚期盼的袁車騎,現在還不知在何處。
甚至不知他做了何等排布。
若是我所料不差,此時的袁公路甚至還沒能完全統一麾下謀臣之見。
估計還在吵。
董昭苦笑搖頭。
“將軍,那就說定了,此時就等著曹公到來,再與你商定如何?”
楊奉暗自點頭,頗為受用,澹然道:“你去見他時,再為我說幾句吧。”
他自然看得明白局勢,在外諸侯可無人給他撐腰,其餘皇宮護衛的那幾人,背後或多或少都有諸侯身影。
董承則是自己還有不少保皇親漢的兵馬,與天子走得又較近。
此時曹操來,還是要表現得親善一些,畢竟他這些年在潁水延線的數個州郡裡,名聲和實力都到了某種地步。
……
同樣是在這一個夜晚。
皇宮內董承等人也並不安穩。
因為董昭一事,為曹操求了數個官位,讓其得費亭侯,看似尋常,其實並不簡單。
是以,在萬般無奈之下,董承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他現在雖歸張揚。
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要保住漢室,坐穩外戚大員,還得解決了韓暹才行,此人已經逐漸居功自傲起來。
在宮中行事越發的囂張。
他所倚仗的,無非是救駕退郭汜之功。
還有自己的白波騎兵,王庭外族騎兵,這些烏合之眾賊人居多,不是什麼善類。
當時董承就覺得,他們變成第二個李傕郭汜也是遲早的事。
沒想到變得這麼快。
而董昭這一手進言,和楊奉一同來見天子,又耐人尋味。
讓董承急了。
“罷了,不等了!”
他此時心裡下了決定,等不到那位袁車騎了。
我也要寫信!
再不寫就晚了。
……
於是在一夜之間,數道書信從洛陽發散出去。
在時年五月時候,曹操到達了洛陽之外,暫且搭建一座營地,倚靠小城而駐紮。
到凌晨時分,他和荀或兩人都在主帳之內大眼瞪小眼。
此刻。
武將有曹仁在。
文有荀或與志才。
曹操於主榻上披著一件單袍,吹滅了桉牘上的燭火。
於是魚肚白的天光將帳內映得蒙亮,光線似乎剛好照得出來曹操那懵亂之中帶著驚喜之色的面龐。
“第幾封了?”錯愕之下,曹操似無意識的問了一句。
荀或拱手道:“不知是第七,還是第八了。”
“但卻除了韓暹之外,幾乎所有人都有書表送來。”
這簡直駭人聽聞。
洛陽不是在內鬥嗎?
按照此前的局勢,應當是勾心鬥角,暗中謀劃才對。
怎麼現在一股腦全給主公寫信表誠,這成什麼了?!
“嗯,”曹操表情凝重的應了一聲,但人還是懵逼的,他真沒想到。
無論是士族,還是保皇一派,又或者是爭奪天子多年的舊時將軍,都來了書信。
詭異的是他們甚至有些人還在互相詆譭,生怕晚了一步。
這局勢瞬間就變得撲朔迷離起來,甚至讓曹操心生多疑,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這董昭,董承可都是親和袁紹之人。”
“不然,”荀或當即反駁了這個觀念,“主公斷不可這麼想,袁紹雖是壯大,麾下兵馬強盛,文武匯聚,可他性格剛愎自用,反覆難決,董昭已然是不受重用之人。”
戲志才笑道:“這一點,我早有查探。”
他負手而立,頗為不羈傲氣,神情對北方露出一絲不屑,冷哼道:“探報暗中早已傳來訊息,袁紹對這天子周圍的眾人都是若即若離,連一開始與之相投的張楊也是隨時可以棄之不顧。”
“他真正賢德的名聲不在這一方,而是在那麾下那些謀臣,武將之中,當然,能權衡好這麼多有識之士已經是難能可貴。”
“哦……”
曹操欣賞的看了戲志才一眼,“志才。”
“在。”
戲志才躬身執禮。
心裡疑惑了一下。
怎麼了這是?
忽然間語重心長的叫了我一聲。
“我知道,你暗中做了很多事,令我解了煩憂,這一次的局勢,恐也是你所促成,多謝了。”
曹操笑得意味深長,甚至是真正有感激之意。
讓戲志才登時感動,心神甚至因此而不穩,終於,終於看到我的作用了嗎?!
我這些年一直暗中在排布,許多探哨訊息,整合各方態勢,心中暗自論斷,不斷推演,方得次時訊息。
甚至,多少次我夙夜興嘆,在各地魁姬枕下沉睡,其實都是為了大業憂愁!才會去尋找慰藉!
終於,主公感念到了我的苦勞,總算誇讚了我一句!
“主公!在下能有今日施展抱負,乃是承蒙主公知遇!是以,願肝腦塗地!為主公分憂,不辭辛勞!”
曹操哈哈大笑,當真是大慰平生!
我有如此佳策之賓,豈能不得天下,麾下謀士無需爭奪,暗自會為我謀事,這就是魅力。
“好,既如此,局勢乃是你所佈下,如今這多方來投,爭先恐後的態勢,也是你所推動,我便應此一計,去見董昭。”
曹操展顏一笑,深深的點了點頭。
然後這邊戲志才就懵逼了。
誒?!
是我推動的嗎?!
我沒在後面推啊。
主公不是自己動的嗎?
不過,或許真的是我!
有時候許多事都是如此,暗中自然而然會引動不少局勢,我做得越多,反而越有可能令人親近而來。
必然是這樣,而大勢,主公看得懂,我自然是勞苦功高。
那看來,之前的排布沒有白費。
此時來不及太多解釋,荀或當即執禮而拜,柔聲道:“主公當快去,事不宜遲。”
“洛陽之中賊寇尚且還有,而袁紹就算再猶豫不決,恐怕也會因主公之動,而心慌意亂,繼而派人來。”
“不錯,”曹操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沒有人會真的一直停滯不前,就算是頭豬現在也應該做決斷了。
若是袁紹還不動,那隻能說他根本不打算來。
放棄這波迎天子,而偷時間去求一個發育壯大,定幽州之局勢。
……
此時。
冀州鄴城。
“主公,在下認為還是應該去迎天子,有天子在手,方可挾天子以令諸侯,到時主公便有大漢民心所向!”
“不,主公斷然不可,若是天子到來,主不主,臣不臣,我等該當何從?”
“主公啊,此時不該是優柔寡斷之時,去與不去都該有個決斷,否則停滯不前,反受其亂呀。”
“其實迎天子,或者不奉詔都應該早些決斷,讓三軍之心,文武情緒都穩固下來,不可再繼續於此事上掙扎了。”
沮授真的受不了了,他想結束這折磨。
和這群人打嘴仗,真的打不過,他清河百年名聲,吵是吵不過的,怎麼說都有理由來辯駁,現在演變到一方獻計,另一方必然是要駁斥。
而且總能找出理由。
滿堂的謀臣,說他們都是能人異士也不為過,都是有經世之才的人,居然都用在了吵架上!
好,那我就勸不去!
沮授現在冷哼了一聲,平日裡氣度風範何等瀟灑儒雅,現在咬著牙鞠躬,對袁紹道:“主公!當務之急應當是發展內政,壯大軍備,好一舉拿下幽州才是,那公孫瓚殺了劉幽州,正是遭反噬之時!”
“坐擁四州之地,方可爭雄天下,至於曹操,無非是第二個董卓罷了!”
袁紹頓時眼睛一亮。
哦?!
沮君妥協了?如此爭論方可有結束了吧?
他如此一說,很多人都附和了幾句,但郭圖又不樂意了,當即哂笑了一聲,道:“君世受皇恩,代受漢祿,如今天子蒙難而不救?那車騎四世三公之名豈不是惹人非議?”
臥槽?!
沮授眼睛瞪大,頭皮發麻,盯著郭圖直看,要是眼神能殺人,他現在已經把郭圖吊在五檔電風扇上鞭屍了。
你特麼不是支援不去嗎?!
是你一直說無須去管天子!你現在跳出來狗叫什麼?!
真以為我儒生只能講道理是吧?!
你再這樣對著幹!
主公哪怕是四百世三百公,我今日也當堂砍死你!
不過這都是腹誹,沮授這等涵養極高的人,此時也只是將心中怒火,化作了一個笑而不語,退至其位苦笑搖頭。
於是爭論依舊還在。
袁紹卻知道不能再拖了。
最終擺了擺手,道:“諸位,無需多言。”
“命張郃,高順領一萬騎兵星夜趕往洛陽,讓張楊,董承將天子送往冀州,我自要迎奉也。”
袁紹這話,讓很多謀士都陷入了沉默,幾個武將當即就快步而去。
但是很多人還是看得明白,這是不想迎。
那又不得不迎,所以這個時候才派騎軍去。
看明白此節,很多人都不做聲了,甚至對袁紹有些敬佩。
這位主公,很是懂得權衡御下,他看了這麼多天的辯駁,將所有人都摸得一清二楚,順帶拖了時日,再去迎天子。
若是迎到了,那是天命所歸,自然是挾天子以令諸侯。迎不到,也不會損害了名聲,反正我已經動兵來迎接了,只是沒別人快。
好傢伙,在這等著呢?
主公,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