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還有令!”

“啊?不早說。”

紀靈嘴角瘋狂抽了抽,本來已經快走出營帳,準備立即引兵撤退,聽到袁術還有軍令,只得又坐了回去:“說!”

他快想抽死這兩個傳令兵了,果真是山賊土匪出身,一點都不專業。

“主公說,今時不同往日,無需再畏懼曹操和荀瀟。”

“難道主公有援軍趕來?”

紀靈睜大了眼睛,看了張勳幾人一眼,面露喜色。

“那倒也沒有。”

那你說個屁!

你說不用怕就不用怕?

當然,紀靈沒把這話說出口,免得落了口實。

“那主公有何良策退敵?”

那名傳令兵沒說話,緊張兮兮地看了周圍一眼,紀靈只得將先前那斥候趕出去。

剩下的,都是軍中主要將領。

黃邵,劉闢二人剛帶著數萬黃巾兵來投,此時也不好將他們排除在外。

“說吧。”

“天子玉璽在主公手中……”

“主公乃天命所歸,自當如此!”

紀靈說著朝壽春的方向抱了抱拳,肅然道。

這話是說給黃劭兩位黃巾首領聽的,他早就知道了此事。

袁術拿到玉璽,怎麼可能不顯擺顯擺?

只是,這與如今征戰有何關係?紀靈就搞不懂了。

難道主公有了傳國玉璽,我軍就能打敗荀瀟?

靠什麼,靠一腔熱血麼?

“撤軍……”

他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隨即,傳令兵又複述了袁術的各項軍令,豪言壯語自是說得康慨激昂。

黃邵二人聽得熱血沸騰,早有聽聞傳國玉璽丟失,有說被孫堅所得,有說被天子在西去長安的路上遺失。

誰能想到,竟在袁公手中。

是否,冥冥天意在訴說著什麼。

紀靈臉都快綠了,主公幾條軍令下來,總結一個意思就是無需擔心,如今攻守易型,應當狠狠反擊以報當日八百里之仇!

“撤軍……是不可能撤軍,這輩子都不可能,打又打不過,只能駐紮於此勉強維持對峙這樣子。”

“且先看看荀瀟要搞什麼名堂。”

出了營帳,紀靈第一件事便是收攏了大軍,在北面開始建立防禦工事。

數萬人挖出丈餘高的溝壑,其中埋伏了尖刺圓木,溝壑之後還有用泥土夯起來的壘牆,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探子來報,荀瀟帶的是騎兵,這應該能抵擋一陣。

同時,之前劫掠附近村落的小股部隊,也被召集回來,用來偵查南面的敵情。

確保一旦征戰不利,撤退回壽春的路能夠暢通無阻。

……

紀靈大軍往北幾十裡,荀瀟和曹純也駐紮了下來,不過防禦工事沒那麼誇張。

雙方都知道對方的存在,卻都沒出兵。

荀瀟倒是不急,除了日常去演練場看兩眼,便又回去。

倒是與在曹營中無太大區別。

幾日之後,他甚至在潁水附近釣起了魚,王二和典韋在一邊陪著,悠然自得。

董訪是越來越看不懂了,仗哪有這麼打的?

別駕是在幹什麼?

不過他從王二身上又學到的一點是,多看,少問。

“嘩啦。”

水聲響起,一條肥碩的河鯽被翻了上來,荀瀟露出燦爛的笑容。

冬天其實不好釣魚,魚蝦早已吃飽長了膘躲起來。

但荀瀟今天運氣不錯,非但沒有空軍,還連竿了。

“阿韋,烤魚了!”

“誒。好嘞!”

典韋也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一路行軍吃的都溼了豆麥,可終於能吃上肉了。

開心^_^。

王二過來搭把手,很快把魚開膛破肚架了上去。隨後典韋便雙手抱胸守在一旁,極其認真。

這都是什麼人……

董訪看了連連稱奇,不說荀瀟,就連典韋和王二,他都越來越看不懂。

這個天下,真的還亂著麼?

“先生再釣一條,給公義也嚐嚐烤魚。”

典韋見他沉思,以為在打魚的主意。

“不用了,典將軍飯量大,多吃點。”

董訪連連客氣。

我真沒興趣。

話剛說完,荀瀟又翻上來一條,看著潁水裡的貨真不少,他不禁笑了笑:“聽說袁術計程車兵天天都吃魚,看樣子是有道理的。”

駐紮對峙已經有幾日,對方的情況他基本瞭然。

其實,算一算也知道,這個時候袁術確實沒糧食了。

不成想,還給他找到辦法,真是不走尋常路的袁公路。

“今年河裡魚蝦富足,袁術怕是又能捱過這個冬天。”

董訪也嘆道。

荀瀟點了點頭,他來釣魚,除了真的閒也有刺探之意。

“但是魚肉再好,天天吃也要煩。”

王二有些陰險地笑道。

典韋卻搖了搖頭:“如果是吃肉的話……”

頓時,河邊傳來爽朗的笑聲,王二翻了個白眼,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啊?

這時,曹純操練完士兵也趕了過來,大老遠就聽到了笑聲:“什麼事如此開心?”

典韋挪了挪位置,擋在曹純和烤架前:“分完了,子和將軍讓先生再釣一條。”

小氣!

曹純嗤之以鼻,看著荀瀟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文伯,駐紮駐紮,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主公怕是到兗州了吧?”

剛開始幾日,他還能保持澹定,結果荀瀟好像在這住下來一樣,哪裡還忍得住。

每次提起,都被一句“想不想立功”打發。

就顯得我很傻。

荀瀟沒說話,曹純心中一喜,今天有些不同怕是有戲:“大軍出征又不戰,不是浪費糧草麼?”

士兵同樣是要吃,但是出征比駐紮在城,消耗大得多。

“子和有進步。”

荀瀟突然笑了:“就是要浪費糧草!”

這話說完,不僅是曹純,就連王二等人都懵了。

打仗還故意浪費糧草?

“子和將軍不用擔心,我軍浪費糧草,敵軍也同樣要浪費。”

王二勸道。

“不錯,我們僅有一萬人,對方可是有數十萬……”

董訪也附和。

二人本來是想勸曹純別bb了,趕緊吃魚,結果說著說著,一下將思路開啟了!

曹純陡然睜開了眼睛,也醒過神來。

就這樣復對峙著,大家都浪費,可是袁術大軍的消耗多得多。

聽說他們已經沒糧草,在吃貝殼了,如何能對峙下去?

只要不動,就是穩贏的局面。

再等等,對方窮途末路估計都要人相食啖,都不用打了。

難怪當初出征之時,文伯僅僅要了一萬虎豹騎。

難怪一路走來,在兗州徵集這麼多糧草。

原來都在這等著啊!

曹純頓時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對荀瀟的佩服之情更如眼前的滔滔河水。

不對,難道文伯出征之際就想好了整個戰略?

太妖孽了吧?

其實荀瀟比他想得更多,就算沒有消耗的懸殊,曹營如今的種田能力也遠非袁術可比。

到時候屯田之策在兗州徐州一鋪開,來年大豐收,袁術就只能乾瞪眼吃泥巴了……

穎水河畔,一時有些安靜,眾人都陷入了沉默。

只有典韋一貫始終地盯著烤魚,時不時翻了下,避免烤湖了。

彷佛魚烤得好不好,比什麼戰略都重要得多。

他的世界一貫簡單,聽先生的命,辦事。

至於先生怎麼想,怎麼想到的,他不關心。

因為完全信任荀瀟,沒有想過,此刻也就絲毫不震驚。

不多想,有時也是智慧,因此他率先挑到了一條最肥碩的魚,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子和有什麼事?”

荀瀟不動聲色接過典韋遞來的烤魚,又盯著浮漂去了。

這條是第二大的。

“哦,倒也沒什麼事。”

曹純知曉整個戰略後,頓時靜心不少,尷尬地撓了撓頭道:“就是有將軍的信。”

“在哪!”

荀瀟一把丟了魚竿,烤魚都丟回給了典韋。

能給他寫信的,只有桃兒了。

拿過信一看,果然如此,也顧不得眾人,轉身就走。

“誒?文伯打算駐紮到何時?”

曹純看著他的背影呼道。

“看完信再說。”

荀瀟的聲音遠遠傳來,曹純好不氣惱。

要知道晚點再給你好了。

哪次看信不是跟消失一樣?

滿腔的怨念都化為食慾,他也挑了條烤魚狠狠咬下去。

誒呀媽呀,真香!

董訪再次人都看傻了,烤魚的香油從嘴角緩緩留下都渾然不知:“什麼信啊,比征戰還重要?”

“難道是曹公有軍令更改?”

“主公怎麼會給先生寫信,子和將軍才是主帥……”

王二笑道一半,自知失言,笑容凝固。

結果還是被曹純狠狠回擊了一次。

就你話多,可不是主公寫的嘛?

好在的是,董訪完全不懂,典韋眼裡只有烤魚……

……

荀瀟揣著信,一口氣跑回了自己的營帳,對門口兩位執戟郎交代幾句後,才回到桉牘。

“桃兒,應該不會怪我吧?”

滿懷著期待,他開啟了信。

【文伯哥哥,見信如面。】

【文伯哥哥的心意,桃兒當然最是清楚了。】

好!

荀瀟緊緊握住了拳頭。

桃兒果然善解人意,聰慧過人,才不會隨意揣測,幹爭風吃醋這麼無聊的事情。

【貂蟬姐姐的事情我也聽說,很是惋惜,文伯哥哥有君子之風令桃兒目眩神迷,但貂蟬姐姐也是女子,哥哥就算放走,桃兒也不會多想。】

這個事情都傳到冀州了嘛?

荀瀟心裡想著,桃兒就是善良,跟我想的一樣。

這就是夫妻像?

不過你不知道的是,貂蟬其實還活著。

早知道桃兒如此大度,當時直接就放了好了,搞的現在自己名聲很大,有點煩。

荀瀟搖了搖頭,繼續往下看。

【文伯哥哥如今聲名鵲起,今後必受到曹公重用,男子漢大丈夫就應當建功立業,無愧天地,文伯哥哥切莫因為桃兒耽誤了自身前程。】

【我聽族裡長輩說過,曹公是明主,桃兒深以為然,畢竟他是文伯哥哥選的主公呀!】

喲!

這小妮子還這麼看好曹操麼,上次說過,這次又提起。

不過......有眼光。

漢末雄主,曹操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曹公今後要是知道桃兒早就如此看好他,定然要高興地不得了!

【當今天下大亂,以致於當年我們走散,遲遲不能相見。】

【我常常想起,天下肯定還有很多很多苦命人,文伯哥哥這樣驚才豔豔的人應該往前看,讓天下不再紛爭,讓百姓不再流離失所,到時候桃兒見了家中長輩,也會覺得面上有光。】

【到時候我就可以自豪的說,這可是我的文伯哥哥啊!】

【哥哥,你說是麼?】

臥槽,桃兒已經決定帶我見家長了麼?

荀瀟頓時有點小緊張。

這個時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我和桃兒這樣的自由戀愛,也不知道會不會受到反對。

對,還是桃兒說得對。

打鐵還要自身硬,到時候我有了些功名,再向曹公討要個官職,桃兒的長輩應該就不會反對了吧?

不過,他很快又想了荀或的囑託。

荀家不可為將。

最近聲勢漲得太快,要低調些,給他人一些機會,不然容易遭受小人攻擊。

但是,不建功怎麼見桃兒,怎麼見家長?

誒,先不管了。

荀瀟琢磨著,以自己對這段歷史的瞭解,要立功應該不難,要知道現在手下還有典韋和趙雲。

到時候真要出大事,就去冀州找袁紹玩去,還能早點見桃兒。

要是袁紹把天子接了,那在冀州朝九晚五陪著桃兒,反正那邊人才多,又不是我一個混的,顯得很突兀。

到了官渡之戰,甚至還不用打逆風局了。

多好!

對了,可以先提醒下桃兒,給她一個驚喜!

【最近還聽說了天子回了洛陽,家裡長輩大哭了一場,有人說袁公該去迎,有人說不該,我也不懂。】

【只希望文伯哥哥有一天來迎桃兒......】

【轉念一想,又覺得天子比我還小,這些年來應該很苦吧?】

【伯文哥哥你說呢?】

嗯?

桃兒最近是長大了,開始關心家裡的事,天下的事。

難道是想著我建功立業,才關心的?

荀瀟心中大喜。

要說奉迎天子的事,天下可沒有誰比自己還清楚了。

這次可得好好裝一杯。

至於迎桃兒,荀瀟滿臉甜蜜。

這一天,就要不遠了!

......

“王大人。”

“公義別這麼客氣,就像先生和典韋將軍一樣叫我王二,或者老王就行。”

“這哪能......”

“你要是不這樣叫我,我反倒渾身難受。”

“好吧,老王,你說別駕都消失幾天了,可是要緊?”

潁水河畔,還是曾經的位置,王二和董訪二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自此荀瀟看信之後,已經消失了幾天。

他們二人就被典韋抓了過來釣魚,釣魚就釣魚吧,看荀瀟一會一條本以為是很輕鬆的事情。

只是,試過之後才發覺不簡單,二人空軍好幾天了。

一旁的典韋黑著臉,隨時準備變身古之惡來。

這麼下去不行啊!

“習慣就好,先生每次看信都是這樣的。”

王二輕鬆地道。

他現在就希望荀瀟寫完,別找他寄出去了。

到時候就很難解釋。

主公不給我鬆鬆擔子,但先生自己不給我,那我也沒辦法。

現在的日子,就挺好的。

“誒,真是越來越看不懂別駕了。”

董訪搖了搖頭,嘆道:“到底是什麼信,能比征戰還重要......”

“不可知,不可問。”

王二也嘆道。

董訪愣了愣神,心中暗忖,此事想必極為重要,以後切莫再提,引得別駕不快。

又是半天過去,浮漂就像烏龜一樣,一動不動。

董訪忍不住站起身來,活動下腳,結果典韋就一臉期待走過來,隨後又黑了臉。

“典將軍啊,我是真不會。”

他轉念一想,又道:“我方才想起,也有要事......”

丟下王二一臉懵逼地盯著河面,董訪倉皇逃離。

他說的倒也是實話。

最近一個月,簡直比過去數年都要精彩,成功說服了荀瀟之後,董家算是保住了。

而且,相處一段時間後,荀瀟和王二、典韋等人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更不用說對袁術大軍從容不迫的戰略,驚為天人,讓人目眩神迷。

“我總算知道曹公為何對別駕青睞有加了,他值得啊!”

董訪默默想著,是時候將訊息傳出去了。

也算是加大籌碼,先繫結在荀瀟的船上再說。

他寫信,我也寫信!

......

轉眼,又過了十餘日,年關將近。

冬日的寒風在釋放著最後的瘋狂,不久就又到了來年春天。

袁術的大軍很快就吃完了上次支援過來的糧草,沒辦法,人實在太多了。

特別是剛歸順的豫州黃巾,就特麼餓死鬼一樣。

“荀瀟到底在幹什麼,戰又不戰,退又不退。”

張勳躲在溝壑之後,遠遠看著前方,眉頭緊皺。

同樣是駐紮對峙,顯然他們的心理壓力要大,每天都是神經緊繃,夜晚都不敢睡太死,幾人都有些憔悴。

像某種國寶。

“天天吃貝殼,說句話都是大海的味道,兄弟們都不幹了!”

“我說袁工什麼時候能送點正八經的糧草來?”

黃邵和劉闢也滿是抱怨。

黃巾兵本就大多是饑民,肚子裡沒啥油水,天天吃水煮貝殼,肚子裡荒的要死,不少人已經開始噴射。

加上又是一年最嚴寒的時候,吃不飽就更加寒冷。

“還糧草!”

橋蕤沒好氣地罵了一句:“現在連貝殼都快沒了。”

頂不住了。

所以,荀瀟到底是想幹什麼?

“誒!看來他是想拖死我們啊!”

紀靈身材很魁梧,是個十足的勐將模樣,如今臉上的肉都掉了不少,想到此事又添了更多風霜。

擺明了就是僵住,有本事就來打。

但是真的能打麼?

“我就不信那荀瀟還會有三頭六臂了,紀將軍為何還不出兵?”

黃邵憤憤道。

“我看他定是怕了,要知道我們可是有十餘萬大軍。”

“他那騎兵就算再勐,不過兩三萬,真要衝殺起來,誰輸誰贏真不一定。”

劉闢也附和道。

他們沒跑過那八百里,自然不知其中恐怖。

更重要的是,當日歸降袁術,他二人並無多少真心,只是想討口飯吃。

好的時候自然一切都好,一旦陷入困境,問題便暴露了出來。

“到底還有多少餘糧?”

“不足十日。”

“好,十日之後,荀瀟再不進攻,那就我們先進攻!”

紀靈又向黃邵二人抱拳道:“到時候就仰仗兩位將軍了,紀某定當向袁工表將軍首功。”

黃邵,劉闢二人點了點頭,頗為得意地歸整隊伍去了。

“還有十五日糧。”

待他們走後,張勳才又道。

紀靈點了點頭,並無意外:“還是十日之後開戰。”

橋蕤不解問道:“將軍,真的打?”

紀靈眼角閃過一絲狡黠,笑道:“到時候讓他們先衝,我們隨機應變。”

張勳橋蕤均是暗暗點了點頭,還是紀將軍精明。

......

兩軍對峙之際,曹操大軍已經回到兗州。

聽聞前方戰報,曹操只是一笑,並未多言。

他完全相信荀瀟的能力,而且稍一猜測,便也大概摸清了思路,只是笑罵了句:不當家不知米貴。

隨後,又有人進讒言,便被拉出去打了板子。

曹營之內文武,方才知道,主公如今維護文伯,可謂不遺餘力。

今後知道怎麼做了吧?

這一日,荀或又在進言,說奉迎天子之事,曹操收到了荀瀟的信。

“文若啊,你說的我都懂,讓我再想想。”

曹操有些急,他想看信。

也不知道上次要憲兒,不,桃兒傳達的幾個意思,文伯呼應上沒有。

應該不會再懷疑我了吧?

至於天子之事,又有如何看法?

“主公?”

“我再想想,很快!”

曹操故作沉吟,袖中握緊了信。

果然,荀或前腳剛離開曹府,曹操就把信拿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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