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董卓火燒洛陽,天子被迫遠走長安。

隨著董太師被孝子刺死,整個晉西北亂成了一鍋粥,先是李傕突然發難,在一次軍議中刺死樊稠,而後郭汜自危,帶著手下兵馬與李傕血拼。

期間,蜀中劉焉妄圖摻和,結果死了兩個兒子,剩下不成器的三子劉冒,四子劉焉。

太師繼續血拼,留下一地雞毛,整個關中被禍禍完,以致於谷一斛五十萬,豆麥二十萬,人相食啖,白骨遺樍,臭穢滿路。

天子派人調停,結果沒人搭理,李傕扣了天子,郭汜綁了太尉楊彪、司空張喜、尚書王隆、光祿勳劉淵、衛尉士孫瑞、太僕韓融等一大票漢臣高官。

大家都有人質,公平了,繼續對打。

直至將關中糧草徹底禍害一空,將大漢所剩不多錢財揮霍一空,羌胡僱傭兵不幹了。

恰逢此時,賈導再次閃亮登場,一頓飯幾杯酒勸走羌胡,推動了整個劇情往東走。

關中實在無糧,所有人就要餓死之際,西北諸派系達成共識。便選了個黃道吉日,天子正式開拔,各方勢力各懷鬼胎護送天子車架東歸。

然而,這一路依舊不太平。

首先,郭汜部將夏育、高碩突然發難,打算劫天子回長安,被楊奉、楊定奮力擊敗,天子開始逃亡。

而後抵達華陰,楊奉、董承等人打算襲擊駐紮於此的段煨,混亂之際,李傕也反悔,前嫌盡釋同逃回來的郭汜一起追擊天子。

雙方於弘農東澗大戰一場,楊奉等人不敵,被搶走大量漢臣,天子露宿於荒野。

而後楊奉等人羊裝投降,暗中聯絡黃巾餘孽白波軍同南匈奴偷襲,阻斷李傕等人追擊之後方才繼續向東。

可是還沒走出多久,天子一行再度被李傕等人追上,在不偷襲,對方有閃的情況下,白波軍遠非西北匪兵的對手,再次大敗,天子被迫度過黃河,來到白波軍佔據的山頭。

好景不長,白波軍再度內亂,天子被迫再度東逃。

興平二年冬,天子一路跌跌轉轉才終於回到洛陽,楊奉出屯梁縣護衛洛陽,白波軍韓暹和董承則留在了京中守衛皇宮。

房子破歸破,總算不要荒野求生了。

或許,這還要感謝曹操,若不是荀瀟八百里追擊袁術,致其四處求援,引開了不少黑山山賊和黃巾餘孽,天子的流浪之旅還要更久些。

待到洛陽之時,天子衣衫襤褸,瘦骨嶙峋,如野人一般,哪裡還有大漢天子的威嚴?

荀或雖不知具體細節,但也知其中艱辛。

關鍵是,天子初到洛陽的落魄,被人看見了!

他得到的訊息,便有證實!

“文若的意思是,待文伯凱旋,向漢天子表二千石?”

曹操想了想,試問道。

荀或無奈哼了口氣,嘆道:“不是。”

你老是想他幹什麼?

況且現在還沒打贏呢!

雖然都是我荀家子弟,但也不可因為我,偏愛於他啊!

曹操點頭,沉思片刻後,問道:“那文若是何意?”

荀或不答反問道:“天子落魄,天下人如何看之?”

“人心動盪,狼子野心之人勢必有所動!”

曹操想明白此處,也不禁皺緊了眉頭。

三百餘年大漢,實在太久,天下勢必早已早已習慣天命。

天命,上天之命也!

然而,如今天子如同路邊乞丐,還有何天命可言?

就像扯掉遮羞布的花魁,頓時變得庸俗。

漢家天子失去了威儀和震懾力,天命便未嘗不可取而代之!

曹操念及心底深處的大漢徵西大將軍之夢,愈發擔憂。

“不錯,君不君,臣將不臣,天下勢必大亂。”

荀或緊捏著通紅的手,憤憤道。

甚至因為太過用力,露出一塊一塊的蒼白。

黃巾之亂也好,董卓之亂也罷,天子終究還在。

世家大族或許早就看到了天下形勢變幻,然小士族還是對大漢有念想,黎民百姓還不知天命旁落。

天子若是蒙難,便會放出最後一個魔鬼。

將時,天下大亂。

“文若的意思是......”

曹操這段時間只是被信件牽扯去了精力,經由荀或一點,很快想明白其中關鍵。

“奉主上以從民望!”

荀或擲地有聲道。

如果荀瀟在此的話,定然會有些驚訝,因為與後世所傳挾天子以令諸侯有些許不同。

不同之處在於,前者是大漢本位,後者,則是曹操本位。

荀或是大漢忠臣。

一直是大漢忠臣!

曹操深吸一口氣,身形微微後仰,心中受到極大震動,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其實,前些年他便聽過類似的話。

那時實力弱小,不曾考慮。

如今手握三州,賢才無數,恰逢此時,倒是個好時候。

只是,還有必要?

扶漢,或是覆漢?

曹操一時猶豫了。

如果是多年以前,他定然毫不猶豫,徵西大將軍便當進京勤王,討逆!

然而如今的他,已經看透了這世道。

十八路聯軍討董,唯我曹孟德真出兵!

天下諸侯數十家,竟無一人是漢臣!

既然無人能承載我大漢徵西大將軍的理想,那就變成最大的拳頭。

如果是文伯的話,他怎麼想?

曹操忽然想到,有些懊惱地一拍大腿。

信寄早了!

早知道還有這回事,就在信中提一句好了。

文伯每每有驚人決斷,事後證明往往是對的,他能參考一二就好了!

“主公,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昔年晉文公迎周襄王大駕,高祖為楚懷王發喪,終是贏得天下歸心!”

“天子蒙難受苦,但想必也能理解主公,先前徐州有陶謙作亂,主公忙於征戰才無暇顧及,天子定然知曉主公的拳拳忠心。”

“奉天子乃大順、大略、大德、大明之事,不可輕斷。”

“如今天下紛爭,諸侯並起,如若他人得先,於主公極為不利!”

荀或見曹操還在猶豫,卻不知道他想著荀瀟,連忙又勸。

說事實,講道理,荀或不可謂不盡心。

曹操心動了,但又沒完全動。

主要是荀或最後說的那句有些嚇唬人,如果其餘人奉迎了天子,那我豈不是成了反賊?

袁紹會不會動心?

曹操沉吟半晌,最後化作一聲嘆息:“還是等文伯凱旋再議吧。”

說完,自己都不禁笑了笑。

不知從何時起,竟將文伯與荀或相提並論了?

要知道,荀或可是被他稱作“吾之子房”的人。

“文伯?”

荀或也愣神片刻,隨即笑道:“文伯確有才能,即便在士族中也可謂英才,只是年紀尚輕,怕是不懂天下大勢。”

曹操頓時也哈哈大笑。

他是不懂,但是在桃兒面前吹牛的時候,一定懂!

信中的他,方才是驚才豔豔!

其中緣由,曹操自然不會解釋給荀或聽。

這事情就沒法解釋!

荀或等人或許知道文伯的才能,卻不知道他的才能到底有多少。

但是我知道啊!

曹操心中莫名有些暗爽,臉上笑意更濃了。

荀或哪裡知道他在笑什麼,隨後又勸了幾句,依舊無果。

無奈之下,他也只好先下了馬車,從長計議。

不同以往,逢迎天子一定得讓主公做才行!

如果去了別處,難保不會是才出狼群,又入虎口。

荀或立於冰雪之中,看著遠處孤零零又潔白的山峰,也覺得有些孤單。

他想到了天子。

他此時便像拿白雪皚皚的孤峰吧?

“文若,主公如何說?”

正當荀或感慨之際,後方有一駿馬提速趕來。

是荀攸。

荀或索性也懶得回馬車,找了匹馬翻身騎上,伴在大軍一側隨行。

二人並駕齊驅,一路商討。

“逢迎天子百利無一弊,你說主公為何猶豫?”

聽完大致情況,荀攸不解問道。

“我也不知,主公只說待文伯回來再做決斷。”

荀或想了想,還是沒想到此事跟荀瀟有何關聯,只好作罷。

“文伯?”

荀攸同樣一臉黑人問號:“那主公可有問起我?”

“沒有。”

“哦。”

荀攸搓了搓凍僵的手,突然停住,感覺心更冷。

主公何時對文伯如此看重了?

主公怕是也喜歡吃點心!

他心中暗忖。

二人皆是低頭沉思,走過沉悶的一段路。

“洛陽離兗州倒是有不短距離,西有李傕等人,北走袁紹虎視眈眈,你說主公會不會擔心有徵戰,迎不迴天子?”

荀攸突然又想起,問道。

要說文伯之才,最大的便是能打了。

當年追袁術,說出去都沒人信,也就他們寥寥幾人知道一點。

若有戰,說不定就等他回來打。

荀或搖頭道:“主公要是愜戰,就不是主公了。”

“況且曹營從來不缺征戰勐將,子孝將軍,妙才將軍,元讓將軍,皆是不世出良將,況且還有剛降的張遼等人。”

要他征戰的才能?

不可能。

之前從未有人知道荀瀟能打,曹操一樣打下偌大地盤。

“或許主公只是不想張揚,引得各方爭搶。”

荀或也猜測道。

荀攸附和道:“有道理。”

做好迎接天子準備之前,確實不該聲張。

只是,文伯現在如何了,他又會如何想呢?

荀攸此前沒想過,現在卻有點好奇。

......

潁川境內,一隊騎兵自是威風凜凜,帶起雪水泥濘一路。

自徐州出征後,便是快馬加鞭,一路疾行。

荀瀟自然不是為了兵貴神速,不然他也不會直接奔赴許縣,而應當自陳國或是經過沛國便往南,直奔豫州而去。

他只是覺得曹純很吵。

果然如同眾人所料,曹純就貂蟬之事,問了一路。

只要停軍修整之際,便會趁機暗示。

荀瀟明白曹公為何命他出徵了,真的是無孔不入。

甚至,演變成結果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荀瀟承認。

還變成了精神追求,讓人無話可說。

“子和,你若是不姓曹,我真懷疑你能否在這亂世活下去。”

距離許縣不遠處,荀瀟刻意停軍駐紮於此,曹純果然又湊了過來套近乎,於是荀瀟如是說道。

“可惜我不姓曹。”

王二兀自嘆息。

出征的時候,他為了表忠心,也跟來了。

有個人應付曹純,倒是給荀瀟省心不少。

“文伯,其實這一路行來,我已經知道答桉。”

曹純露出一個大聰明的眼神,挑了挑眉毛。

荀瀟無語了:“那你還問?”

曹純掃了掃地上的雪,坐在地上找了個雜草隨意叼在嘴裡,嘆道:“我只是想不通,既然都知道事實,為何沒人說真話。”

荀瀟愣了愣,又點了點頭:“也許真相有時候並不重要。”

“但是總得有人說真話!”曹純露出一個不知是狡黠還是憨厚的神情。

荀瀟更是堅定了心中猜測,這傢伙英年早逝真有道理的。

只是,不論曹純是否知道真相,荀瀟都不會說。

天下人有猜測是猜測,但要是從自己嘴裡說出來,便全然不同,到時候怕讓曹公也下不來臺。

真要說了,曹純這大嘴巴沒幾天就會弄得天下皆知。

“你確實適合統率虎豹騎!”

“為何?”

荀瀟沒再答他,翻身上了馬,準備進城。

王二悠悠道:“先生的意思是,子和將軍和虎豹一樣,勇勐有餘,智慧不足?”

曹純頓時停步,指著荀瀟憤憤道:“文伯,你怎麼罵人呢!”

王二搖了搖頭,嘆道:“恐怕先生實在罵虎豹,畢竟它們還是有些智慧的。”

......

荀瀟留下隊伍,獨自進了城。

期間曹純擔心,跟了過來,最後還是被他忽悠了回去。

此番特意在許縣停留,是為了去看一看貂蟬。

嗯......還有些事情要做。

怎麼能讓曹純知道?

此時的許縣並不大,只是潁川土地肥沃,水利灌既方便,人口不少。

此時進城城門的人群熙熙攘攘,看來張邈陳宮之亂,並沒有對百姓影響太大,主要的動盪還是在士族。

荀瀟翻身下馬,像個尋常百姓般接受駐守士兵盤查,便牽著馬緩步向城內走去。

街道不算寬敞,房屋也還簡樸,還不出日後許都的繁華。

荀瀟也不知道哪些宅院是自己的,讓曹純買了大宅院不算,還讓他替自己也買了不少。

日後這裡變成許都,便會坐地起價。

反正京城的房價,從來沒有便宜過。

“現在,我也算個有錢人了?”

荀瀟在穿越之初便想過生意,沒想到會這麼簡單。

已經成功了一大半。

房地產,果然暴利啊!

就是不知道曹營那些文武到自己手裡來買宅院,會是如何精彩的神情。

也許不會,因為黑鍋全讓曹純背了......

荀瀟穿過人群,聽著百姓議論紛紛,似有大事發生。

他停下腳步,認真聽了會。

原來,談論的是天子東歸洛陽以及天子落魄的場景。

“怎麼提前了少許?”

他記得,史書上記載獻帝回洛陽的時間點,應該是明年七月左右。

此時他還不知道,一切都還得從他追擊袁術說起......

很快,他又加緊了步伐。

奉迎天子是大事,但是他沒有興趣。

如果是桃兒在洛陽,那還見什麼貂蟬,早就率領虎豹騎殺過去了。

天子?

真不熟。

要是曹操和荀攸等人知道他此時想法,定是要鬱悶到吐血。

滿腔期待都化作滔滔江水,向東流了......

穿過幾條街道,荀瀟按心中測算,來到一家小店鋪門口。

只是這家店鋪,不賣東西也不是當鋪。

看著門前掛著的招聘佃農的木牌,荀瀟知道自己沒有找錯地方,曹純也沒有騙自己。

在行軍路上,荀瀟很輕易就打聽到了貂蟬所在之地。

忽悠曹純,真沒任何難度。

店鋪比較空曠,除了排隊的人群,只有中間一個櫃子,上面放了些竹簡和筆墨。

櫃子上趴著一個約摸三十多的婦人,面容還算清秀,但不是貂蟬。

“誒?哪家漢子怎麼不排隊?”

“大家都是討口飯,沒必要吧。”

吆喝聲傳來,荀瀟才突然發覺,那夜走的匆忙,貂蟬和自己好像並沒有留下暗語。

不然進門就是一聲天王蓋地虎。

婦人一句別駕託XX,然後帶去後院。

可謂極其威風又裝逼。

此時,卻有點尷尬。

婦人此時也發現店裡來了個怪人,盯著荀瀟看了半晌,才試探問道:“可是別駕來訪?”

荀瀟大喜:“正是。”

心中更是誇讚連連,貂蟬真聰慧,世上第二聰慧。

第一是桃兒。

婦人見此,緊忙放下手中筆,上前行禮。

然後對身旁另外一婦人交代了幾句,便帶著荀瀟自東門出城去了。

走了約摸數里地,城外田地深處,緩緩現出一間小屋。

荀瀟,終於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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