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外,一座原本是張繡騎兵營的營寨內。

主帳早已經被荀瀟佔據。

此時典韋跪坐在他身前,雙手放在雙腿間,非常乖巧。

甚至有點委屈。

荀瀟也不說話,王二和董訪兩人在一旁看得一直憋笑。

這種場面,真的是站在天堂看地獄,人生就像情景劇。

沒想到典韋還能有這一天。

一天天欺行霸市,沒人敢惹的,忽然間就遭制裁了,真是舒坦。

王二反正打不過典韋,平日裡沒事就被他從後面抱著鎖喉。

美其名曰強人鎖男。

嘖嘖嘖。

荀瀟不說話,氣氛就很凝固。

典韋又不敢主動說,只能偷偷的抬眼來瞅他一眼,這時候簡直是……

度日如年。

每一個呼吸都不敢把動靜弄得太大,感覺隨時有可能會被君侯暴起衝來一頓暴風驟雨般的暴打。

又過了幾個呼吸,典韋實在是忍不住了,剛準備開口,荀瀟就低沉的冷哼了一聲。

“哼。”

“嘖……”

典韋縮了縮脖子,又很敏捷的縮了回去。

不過好歹算是破冰了,氣氛不至於凝固到可怕,荀瀟舒了口氣,懶散的問道:“你戟把呢?”

“戟把丟了……”

典韋低下頭,這話這麼一說,基本上告別還嘴了。

那戟把上可是鑲金的,而且是君侯私人的錢,那些都是送給典韋做禮物之用,而且典韋一直非常喜歡,並且視若珍寶。

這在宛城丟了,怎麼都說不過去。

理虧。

“我錯了。”

典韋心裡難受,偷偷看了荀瀟一眼。

“哦,丟了?”

荀瀟咋舌了一聲,然後王二給他倒了一杯茶,遞了過來。

他坐得倒是自在,主要是現在也不急著什麼了,畢竟典韋救下來了。

從許都出發,荀瀟一路過關,都沒有人阻攔,沿途的太守都知道他的名號,而且也不是朝著地方軍營去。

即便如此,路上還是在過關過營的時候,因為通報耽誤了不少時間。

結果荀瀟到的時候,曹操已經進了宛城。

他只能讓領軍的將軍馬上進軍前行,讓程昱傳令領軍,然後自己則是與趙雲提前埋伏在了宛城之外。

昨天夜裡,看見張繡的兵馬動了,荀瀟就明白。

曹老闆還是去睡了。

那時候還是很擔心,擔心他們出不來宛城,但趕到的時候,典韋只是輕傷,這個結果就好接受多了。

“你的恩情,還完了吧?”

荀瀟又不冷不澹的問道。

“完了,完了!從今日起,俺就一直跟在君侯麾下了,君侯救了俺性命,恩同再造。”

典韋嘿嘿的笑了起來,這份恩情的確大多了,從知遇之恩到現在救命之恩。

再加上這麼多年一直跟隨身旁的情義,典韋沒有理由再離開荀瀟身後,哪怕是日後沒有半點功績,到死也只是一個護衛,他也並不會覺得委屈。

“那就好,那不嫌棄跟著我,功勞不高吧?”荀瀟微笑著,但是笑容裡卻滿是陰森彆扭,“你若是跟著主公,以後恐怕能撈個四鎮將軍哦。”

“不要了不要了!”典韋擺了擺手,“給個大將軍也不做,俺就跟著君侯,哎呀,以後釣釣魚,打打獵,哪怕您讓俺去繡花,也無所謂。”

“那就行了。”

荀瀟喝了一口茶,起身準備離去,路過典韋身旁的時候伸出手壓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帶兵馬收攏這些降卒,然後把這個營地內所有的軍備、糧食都拉回去,咱們準備回許都了。”

“不去見主公嗎?”

王二有點錯愕,心裡忽然就像是被人抓住狠狠地的捏了一下般。

“君侯,這可是爭功的時候,如此大功,若是拿下了那得是多少榮華富貴啊!”

這比你那時候燒宅子還可惜!

荀瀟澹澹一笑,沒有回答王二的話,而是看向了趙雲,輕聲道:“子龍兄長,你單騎去主公處告知他一聲,就說文伯依計行事,已經功成,恭祝主公奪得宛城,擒住張繡。”

“喏!”

趙雲不像曹純,他話很少,一般內心只是會思考荀瀟的話,以至於現在荀瀟這麼一說,他當即就明白了其用意。

此事不該是自己攬功勞,居功自傲。

而是將此風頭給主公最好,如此可以瞞下他行事錯漏,所查不全,差一點掉以輕心被張繡突襲刺殺的事情。

然後讓全軍將士都認為荀瀟到來,是曹操安排好的後手計策,如此能夠制住張繡。

他身為主公,則是孤身入宛城暗巷,絲毫不畏懼危險。

同時,一旦主公要了這名聲,那麼等他回許都之後,所謂擅離職守之責就肯定不會再有了。

這是以退為進,看似不要功勞,實際上主公會記在心裡,日後豈會記恨。

反倒是這時候跑去邀功,那豈不是喧賓奪主,主公又該怎麼自處。

很聰明的做法。

文伯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睿智,如此年輕,就能夠展現與年紀完全不符的睿智與成熟,令人敬佩。

……

營帳之外。

趙雲抓捕回來的老頭兒,還有在突襲此營地時抓捕的那些降卒,全部都在跑圈。

而且很多人已經沒了力氣,跑得面色煞白,士兵們倒是還好,那些士族官吏等等,基本上都已經快垮了。

見到荀瀟過來,死士營的軍士馬上一左一右架著一個老頭過來。

董訪可是很適時的湊了過來,小聲的道:“君侯,此人氣度不似尋常人,面容冷肅,衣著光鮮,養尊處優也。”

“依我看,恐怕身份不低。”

“嗯。”

荀瀟自然也是期待著,宛城的老頭,能是何人。

不多是,賈詡被架著到了面前。

大口大口的喘息,若非是有兩人架住,甚至可能還會直接跌坐在地上。

渾身上下是一點力氣都沒了。

他心裡早就暴躁亂罵了,不知道是哪個混蛋將軍,哪有這麼對待戰俘的。

你要麼殺,要麼放。

要麼是關起來讓戰俘去勞作運糧,在這圍著一根柱子一圈兒又一圈兒跑是什麼意思!?

跑就算了,還不讓人休息。

不管你是哪家的將軍,做個人不好嗎!?

“在下,在下不善於奔跑……”

賈詡喘了幾口之後,才冷著臉支支吾吾的說道。

荀瀟愣了一下,道:“你是何人?”

“在下,賈詡,字文和,當年大漢御史,在張繡麾下為軍師,本已歸降曹公,奈何兵敗。”

“但在下認為,曹公若是再受降之,反倒能夠讓曹公之聲威再大為增長,此,此,呼……”

他說到這實在是說不下去了,氣息並不足夠也,是以只能頗為有些難受的吞嚥了一口氣,暫且把話嚥了下去。

“意思是,再受降可以讓主公顯得寬懷濟世,一旦傳揚出去,天下寒士,士族,或者是隱士之人都會更加趨之若鶩。”

“不錯!”

賈詡點了點頭,這個年輕人還算是聰明,雖然手段狠毒了一點。

讓我一個老頭子在這跑圈兒。

“再怎麼寬宏大量,也差點死在張繡手中。”

荀瀟嘖嘖稱奇,“你還能討價還價我是沒想到的。”

“恩啊,帶他繼續去跑圈。”

“誒?!你這人!你,你怎生如此無禮對待一個降將!”

賈詡頓時臉色大變。

臥槽?!

小屁孩不講武德!

以前的人從來不會這樣,哪怕是不明事理的西涼莽將,也絕對不會這麼折磨人,而且他們不屑於對一個老者用如此手段!

這小子!

賈詡想了想,登時神態一凜,怒視荀瀟,道:“我不管你是何人,如此折辱一名海內名士,當為世間所唾棄也!”

“我賈詡為大漢立下過不少功勳!天子能得保全,關外可以平穩,李傕郭汜並不篡國,都有我之功,此為士人所知!連楊奉、張濟、張楊諸多將軍也對我恭敬有加,曹公來宛城,同樣要問計於我,我曾與他把酒言歡!”

“甚至在席上,他曾數次言請,要拜我為軍師!”

你當我上面沒人?!你鬧呢!

“如今我竟然在此地被如此折辱,好!

賈詡眼睛一瞪,揹著手站得筆直,雖然年事已高,但是嵴梁依舊很是筆挺,鬍鬚一吹,沉聲道:“若是你執意要我再受此折辱!那不如現在就殺了我!”

“滿足你。”

荀瀟很是痛快,當即示意了一下夏侯恩。

青釭劍頓時出鞘,鋒芒畢露,轉瞬間就到了賈詡脖子上,準備用力抹過去。

“誒,別別別!”

賈詡登時眼神就變了,臉上堆滿了笑意,兩手相互在身前挫著,一改之前的正氣凜然的模樣,“這位將軍,怎麼稱呼?你有什麼在下都回答,不就行了,何必要舞刀弄槍的呢?”

“嘖,”荀瀟咋舌感嘆,搖了搖頭,認真的道:“我還是喜歡你剛才桀驁不馴的樣子。”

“那沒有,識時務者為俊傑也,在下還有家人在世,自然捨不得死,在將軍這等殺伐果決之人面前,自然是要說點聰明話。”

“敢問將軍何人?”

王二冷哼了一聲,笑道:“我家君侯是荀瀟,荀文伯!”

“荀氏三傑?”

賈詡頓時恍然,這倒的確是個人物了,荀氏之中,荀或已經是佔據了朝堂之上的內政大權,是曹操身邊第一內政之臣。

而荀攸則是深諳兵法,善於用兵,又有經世之才學,身份地位自然不簡單,再加上這個荀瀟。

荀瀟的君子之名,還有迎天子之功,都是如雷貫耳。

然後,最主要的就是迎天子這個功勞。

當時賈詡就已經覺得背後有人在推動著什麼。

後來聽聞在封列侯之時的功績,才知道原來那人叫荀瀟,就是此人安排了天子東歸的路線。

離譜的是,他當時正在打袁術。

說白了就是,在輕鬆吊打袁術的同時,因為無聊又騰出手來策劃了天子東歸的事,還讓麾下將軍分兵去迎。

打袁術則是用的曹氏宗親將軍本部的兵。

這年輕人。

這一次又是為什麼能夠想到來宛城呢?!

曹操出征的時候,兵馬將領之中可沒有他的名號啊。

誤打誤撞來?!

又或者是曹操在後的疑兵?!

這太奇怪了。

“荀君侯,原來是你。”

“怎麼?”

荀瀟斜著眼看著賈詡。

“在下早就聽聞君侯大名,天子東歸乃是君侯之功,當代英雄也,大漢之功臣,早知是君侯,我早就投降歸附了!”

“在下雖年邁,但仍有餘勇也,君侯能否讓在下歸於帳下,為君侯出謀劃策!”

“啊?!”

荀瀟登時愣了一下。

“也不是,不可以……”

這老頭兒,也太識時務了……

怪不得可以在漢末這種亂世之中,變成一隻引起蝴蝶效應的撲稜蛾子。

這種人活該安享晚年,讚譽終老。

……

宛城之外。

曹操洗了一把臉。

回到軍營的時候,在半路遇到了自己的兵馬,程昱和于禁等人,領著大軍已經再功宛城,他在路途之中聽聞荀瀟已經到來了。

心中更是驚疑不定。

雖然不知道荀瀟為什麼來。

但好歹,是得救了。

昂兒,安民都有機會活下來。

很多將士都能活下來。

希望能活下來。

曹操想到這,老臉有點紅。

沒想到區區一個宛城,而且還調來了文伯麾下典韋,卻還要他趕來料理後事,真不知道之後要如何面對文伯了……

此事若是傳出去,真不知道如何面對文武。

唉。

特別是不知怎麼面對文伯了。

這時候,遠處奔馬而來,一隊精騎縱馬奔來,掀起一片塵灰。

曹操眯著眼睛背手等待著,暫且還不知發生了什麼。

他擔憂前線戰事會因此變得複雜,宛城若是死守住了,要攻下來,必然會損失不少兵馬。

攻城是最為耗損的戰法了。

結果到近前一看,居然是于禁親自回來。

神采飛揚,面帶笑容,道:“主公攻下了!

宛城已經完全攻下了,張繡讓其部眾三萬人直接投降,棄兵刃而歸附我軍!”

“全然是心悅臣服的歸附,主公妙計平宛城,欲擒故縱!”

“令人敬佩!”

“末將簡直被主公之才驚得目眩神迷!”

“主公用兵如鬼魅,天下無雙也!”

“既識破張繡詐降之計,又輕鬆復奪城池!一戰得勝,從此宛城無憂!”

曹操愣住了。

揹著的手勐然一緊。

瘋了?!喝多了?!

說啥呢?

但其實他聽見這幾句誇讚,心裡是沒來由的輕鬆了一些的。

要這麼傳的話,那豈不是……妙不可言?!

旁邊那些跟隨曹操逃回來的宿衛也是睜大了眼睛,不明白于禁所言。

但是可以放心的是,宛城已經重新奪了下來,而張繡也投降了。

但這是計?!

啥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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