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嬋伸出袍袖,掀下了籠罩著自己的寬大黑袍,瞳孔深處隱約泛起玄異的清光,冷澈空靈的聲音在靜謐的暗室之中顯得愈加好聽:“如今我知曉瞭如此之多的隱秘,季月年,依照你的性子,我還能繼續陪你走多久?”

失去了黑袍的掩藏,少女足以閉月沉魚的仙姿玉貌盡皆顯露了出來。

昏黃的燭火顫動之間,美人如焰。

季月年依舊在剝離著黑曜礦石之中的源氣,直至將那一絲黑曜源氣取在了手中,才側頭看向季清嬋,輕聲道:“身鬼生於天象之雨,乃是水行生靈,三大災劫之中的第二劫數則是火劫,名為‘勾火玄寂之劫’.”

那少女拂了拂霓裳袖袍,天象玄光隱約漫入指間,清靈好聽的聲音愈加低了些,道:“我乃是因你之故才能化生而出,生來便欠了你偌大的因果,即使為了你身入劫滅,也算應當,只是……”

“只是什麼?”

季月年將那一塊黑曜礦石灼成碎屑,取出了其中的黑曜源氣,輕聲問道。

季清嬋輕輕笑了笑,指間竄繞的玄光愈加密集,卻是沉默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暗室之中的燭火顫動地愈加劇烈,即使隔著三重門闕,依然可以隱約聽到上方狂風的嘶吼。

“季月年,”少女素手輕舞之間,將指間纏繞著的玄光光流編織成了一隻小獸虛影,“我是在元景仙符的攝縛之中化生而出,因緣巧合之下,生來便多出了一道天賦神通,喚作‘縛靈’.”

此言落罷,她便拉過季月年的袍袖,柔軟溫熱的指尖劃過他的手腕,自那雪玉珠鏈之上扯出了一絲虛幻的光影。

那虛幻的光影扭曲顫動,徑直被她按入了小獸虛影的眉心。

季清嬋將那小獸虛影抱在懷裡,怔怔地看了一會兒,才道:“有朝一日我若隕去,便讓它替我陪伴於你.”

在她的身鬼本源勾連之下,季月年手腕之處的雪玉珠鏈輕輕顫動,有不可抵擋的攝取之力席捲而至,將那小獸虛影捲入了珠鏈深處。

季月年略一沉默,道:“你生來便神思通透,應當把你我二人之間的因果關聯理的更清才是.”

少女靠的稍稍近了些,嫣然而笑:“既如此,那你為何不敢看我?”

季月年眸光沉靜,揮袖將所有的黑曜源氣都聚攏在一處,輕聲道:“我如今的心境尚未修至超脫之境,你生的這般好看,甚至隱約蛻離了凡俗形貌,若是有朝一日,當真因此生出了或多或少的不捨之意,非我所願.”

“我便如此讓你不願接近麼?”

季清嬋眸光深處泛起瑰美的妝紅光暈,咬了咬牙,將臻首靠的更近了些,晶瑩剔透的白皙耳垂之上已是浸染了些許酡紅,烏黑如瀑的髮絲垂落至了季月年的肩膀之上,“即使要了我,又能如何?”

暗室上方,熾烈的狂風呼嘯肆虐,風犼的詭異嘶叫之音隱約傳入了神魂深處。

暗室之中燭火搖曳,卻有著令人安心的靜謐。

好聞的少女髮香漫入口鼻之間,她的複雜心緒此時沒有半點掩藏,盡皆展露在了季月年的面前。

季月年並未看她,而是伸袖抓過那羅漢真君的木雕,輕輕闔上了眼眸。

“果如是如是,乃真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乃真五蘊皆空時,不落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名曰諸法空相……”

不知過了多久,季月年終是睜開了眼睛,眸光之中只餘了清冷淵深,更是隱約有著重重迷霧遮蔽而來,將所有的真實心緒盡數掩藏在了不知名之處。

“季清嬋.”

那少女此時正在暗室的邊緣擺弄燭火,此時聞聽呼喚,低聲應道:“你醒了?”

季月年輕輕頷首,道:“自此之後,你需以黑袍罩身.”

少女似乎對此並不意外,僅僅只是點了點頭,並未多言。

漆黑的玄光聚攏而至,在她的霓裳軟裙之上凝聚出了一襲寬大的黑袍。

季月年取過黑曜源氣所凝聚而出的光團,道:“微義之中可見大道,這些黑曜礦石生於地底氣脈的邊緣之處,價值雖然比不上元石、靈玉,卻有著其餘的靈物資源無可替代之處.”

那黑袍之下的身影略一沉默,道:“你欲何為?”

季月年揮袖凝聚出一團敕水神光,道:“我生來已有九百餘年,卻幾乎從未涉獵過煉丹、詛咒、禁陣、煉器以及符籙諸道,雖然一法通便萬法通,可若是能夠遍修萬法,同樣有著諸法歸一之效.”

季清嬋望著他手中的湛藍光團,似是有所猜測,道:“你要用這些黑曜礦石煉製法寶?”

“化腐朽為神奇,才是大道,”季月年輕笑,“黑曜礦石乃是劣等礦石,可在洞虛真火的錘鍊之下,這黑曜源氣的品相卻是到了極致,可以勉強煉製一件純陽法寶.”

心境通明,燦金神魂微微顫動,有古老的真靈記憶翻湧而至。

……

真假境壁虛幻迷離,無數星辰生生滅滅,數不清的氣運因果相互勾連,構建出了一幅渺如煙海的浩大畫幕。

在畫幕之外的不可及之處,似這般浩渺宏大的畫幕世界有無量之數,如同微不足道的恆河砂礫一般,層層疊疊地堆積在環繞聖山的輪轉重極之下,承載著這座根本無法想象的玄奇世境。

須彌聖山。

環繞著聖山的輪轉重極之底,在無量之數的畫幕世界湧動之下,浩渺如天的氣運之力湧動而至,凝聚出了一個逐漸清晰的璀璨光影。

氣運光影逐漸凝實,顯露出了其真實的形貌。

那是一個身著織錦蓮瓣緞裙的女童。

她現身之後,無量世境之下有著數不清的可怕氣息湧動而出,一尊又一尊的恐怖生靈降臨而至,隱藏在輪轉重極之中靜靜地俯視著她。

這些陸續出現的生靈可怕無比,只要稍稍動一動手指,便足以抹滅一方完整的小千世界。

那女童不曾有一絲一毫的懼意,只是靜靜地站在迷離境壁之底,輕笑道:“此處可是靈山?”

沉默許久之後,終有一尊強大到不可想象的生靈站了出來,俯視著那身著織錦蓮瓣緞裙的女童,道:“須彌聖山之底的輪轉重極之中有無數世界,你若能夠渡過輪轉重極,自然便算至了靈山.”

須彌聖山,處於天地之間的西極。

而在輪轉重極之上,如天一般浩瀚偉大的須彌聖山之巔,便是佛家的源教發源之地。

靈山。

那女童輕笑,道:“輪轉重極之中的畫幕世界如同恆河砂礫一般數之不清,天地之間的生靈幾乎不可能渡過此玄奇世境.”

方才出言的可怕生靈靜立於輪轉重極之間,道:“既然知曉,你便回去罷,靈山天境乃是源教上聖之地,並非你所能夠窺探.”

女童眸中的笑意愈加濃郁,卻隱隱約約多了些許揶揄,道:“可我,亦不是你這般庸俗之輩所能揣測.”

聞聽此言,那生靈不禁動了些許嗔意,腦後龐大的功德光幕顫動之間,有數個小千世界崩碎開來。

女童並未在意於祂,而是仰頭望著浩渺無盡的輪轉重極,輕聲道:“無中生有,方為心道.”

蓮瓣緞裙翻舞之間,她一步踏出,自真假迷離境底拾階而上。

無中生有,步步生蓮。

天地之間生出感應,鐘鼓齊鳴之間,有無上梵音入耳。

一尊凝聚了婆娑道果的佛陀神情怔然,定定地望著以虛無心道橫渡輪轉重極的女童,雙目之中竟是不由自主地落下淚來,甚至就連婆娑道果都有了崩碎的跡象,喃喃道:“所謂心道,難道是……”

更多的道果佛陀則是一言不發地看著女童,神色之間不曾展露出半點情緒。

她自虛無之中盈然而上,在瑰美浩瀚的輪轉重極之間,成為了眾生矚目之所在。

轟!

梵音貫耳,傳遍世間!

天庭三十三天境,四大部洲,四海龍宮,崑崙上聖之境,瑤池聖境,幽冥酆都,七十二座道家源教聖地,七大海外洞府之境,三十六上靈洞天福地,周天星辰星宿,日月神祇,靈臺方寸山,六道輪轉之境,九境先天生靈……

浩瀚無窮的天地之間,數不清的古老目光皆是朝著西極之處的須彌聖山望來。

她,終是渡了輪轉重極,上了靈山。

無數元會之後,你以心道驚醒了沉寂的佛,天地之中無量生靈都為你頌歌。

“我心念處,身之所至.”

身著織錦蓮瓣緞裙的女童輕聲低語。

梵音降世,吟誦貫耳,佛光映徹之處,便是靈山。

大雷音寺。

女童仰望著寺前數之不清的石階,輕笑道:“這蒼茫天地眾生熙攘,卻只有你的道,能夠讓我泛起一絲波瀾.”

她的驕傲,無與人說。

日月輪轉,霧靄蒼蒼,不過彈指之間,已是過了無數歲月。

人世間的朝夕輕撫而過,晨鐘暮鼓無數輪迴,終是至了破曉。

大雷音寺的石階之下,身著織錦蓮瓣緞裙的女童依舊站在那裡,只是那石階的盡頭,不知何時卻是多出了一道身影。

女童仰起小臉,露出一絲清淺的笑意。

她,終是見到了祂。

這蒼茫浩渺的天地眾生,皆將祂喚作“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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