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韓望真不說話,雲深擺起架子笑道,“行吧,姐今日就勉為其難,帶你去吧.”

韓望真猶豫了片刻,見雲深已經鑽了過去。

“謝雲深,你等等我!”

東宮裡此時十分冷清,只有幾個宮人偶爾走過,還有幾個小宮女在打掃庭院。

二人避開宮人,躲在花園裡一棵桃樹背後。

“今日的琴會···你還是來了,”韓望真嘴角一彎,忍不住又拉住了她的手,“我還擔心你不來.”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每次他鉚足了勁準備跟她算賬,結果都是又變成被她拎著鼻子跑了。

“我來不來跟你有啥關係?”

雲深嘴上滿是嫌棄,卻沒有掙開他的手。

韓望真像是得到了什麼鼓勵似的,乾淨的神顏上露出一個好看的笑,“等一會兒,讓母后好好看看你.”

“我有什麼好看?”

雲深白了他一眼。

“好看啊.”

少年輕聲道,又捏了捏她的小手。

雲深一路小跑著去找通向倚風殿的路,韓望真就拽著她跟在後面,兩人一高一矮,像兩隻偷油的小老鼠腳底抹油,無聲無息到了一座朱瓦白牆的高大宮室外面。

這倚風殿是歷代太子妃的居所,位於東宮高處,可以一覽皇宮風景,地勢絕佳。

此時倚風殿外並無人守衛,二人輕輕鬆鬆就摸到了那淡金色的牌匾底下。

雲深抬頭看了一眼“倚風殿”三個行雲流水的大字,忽然心中一陣鈍痛襲來,抿著唇未說話。

“雲深,這倚風殿···是歷代太子妃的居所,”韓望真見她徑直來了倚風殿,心下又是疑惑又是羞澀,“據說殿中十分奢華綺麗,你···喜歡這裡嗎?”

“倚風殿···已瘋癲?這名字取得可真好啊,住在這殿中的人怕是非死即瘋吧?”

雲深回頭,深惡痛絕地斜睨了他一眼。

“謝雲深,”韓望真被她一噎,想起先太子的太子妃的確是死於非命,“你怎麼總是提起那些不好的事呢?”

大概是宮人們為了方便灑掃,殿門並未上鎖。

二人偷偷開啟殿門,潛入殿中。

殿中陳設一如她記憶當中,雖然奢華卻也空曠寂寥。

雲深自顧自地開始四處搜尋起來。

“你在找什麼?”

韓望真見她找得十分認真,又更加奇怪了,“這倚風殿已經空置多年,什麼都沒有啊!”

“沒找什麼!”

果然如韓望真所說,這殿中什麼都沒有。

雲深又繞到了上一世她被砸爛的地方,在那灰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反覆摸來摸去,居然一點痕跡也沒有。

“雲深,你到底···在找什麼啊?”

韓望真蹲下來,也在那地上摸了兩下,除了灰塵,什麼也沒有。

雲深不答。

“你想要什麼,不如告訴我···”他趁機貼近了她的臉,嘴唇一張一合衝她吐著溫言軟語。

“韓望真!”

雲深一把將他的臉推開,“兩個字送給你,自重!”

睿王被懟得毫無還手之力,也不知哪裡惹她生氣了。

這一世,她的真身難道不存在嗎?雲深心裡又開始發慌。

真身消失,就意味著她真的變成人,怎麼也回不去了。

出來瞎轉悠一圈,什麼也沒找著,二人又悄悄摸回了琴會上悄悄坐下。

此時大部分的貴女們都已經彈奏完了,有的實在太差的,彈了兩聲就被皇后直接叫停。

“謝家二小姐,到你了.”

來了一個小黃門傳話。

雲深屁·股還沒坐熱就抱著把琴,大大咧咧地走上了琴臺。

皇后劉氏看看她,又看看睿王,微笑著點了點頭。

“你就是···謝雲深?”

聖上今年已經年逾五十,皇后劉氏卻還不到四十,仍然十分年輕貌美。

劉氏出身世襲的襄侯劉家,是聖上的繼後。

朝中早有傳言,當年的先太子之亂全因劉氏偏袒自己的親生兒子齊王和睿王,才逼得先太子不得不先下手為強,起兵造反。

如今先太子一支盡數被滅,先皇后的子嗣中雖然還有一位皇子穆王韓望修,卻早已失勢,對劉氏沒有什麼威脅。

上一世中謝雲深的這位婆婆其實給人印象不壞。

在雲深的印象中,劉氏並不像傳聞中那樣具備手腕,除了整天張羅著給太子納側妃,催著太子生孩子以外,也沒什麼其他愛好,就是位普通的宮中婦人而已。

雲深欠身行了一禮,回答道,“正是臣女.”

皇后見她出落得玉雪可愛,滿意地點頭問道,“你今天要演奏什麼曲子呀?”

“回皇后娘娘,思歸.”

鯉魚池對面的劉昭對著睿王交換了一個眼神,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

“思歸?”

皇后也看了看睿王,見他正擰著眉,“你且彈吧.”

琴曲思歸,講述的是上古時一個嫁入王室的女子,被拘於深宮,思歸不得。

今日這情形,不要說應景,簡直是觸了宮中忌諱了。

雲深從袖中取出兩枚黑色的護甲,就開始撥琴。

琴音聽著總覺得哪裡不對,原來是她又故意彈錯了幾個音。

皇后劉氏不悅地擺了擺手,還未彈完就示意她退下。

雲深求之不得,起身一拜,就抱琴一路小跑著退下了。

韓望真只覺得腦中嗡嗡,氣得也沒有心情再往下聽了,只坐著喝悶酒。

“望真,你方才和雲深去了哪裡?”

劉昭湊過來,幸災樂禍地低聲詢問了一句。

又來看我笑話!睿王氣得頭也沒抬。

“望真,這位小姑娘···就是謝雲深?”

一個二十多歲的束髮男子踱了過來,“你怎麼···得罪人家小姑娘了?”

穆王韓望修看起來與睿王有幾分相像,臉上卻多了些線條,顯得更加成熟溫厚。

“我哪知道?”

睿王嘆了口氣。

他是真不知道這小丫頭的腦袋瓜子裡在想什麼。

雲深走下來入座時,就看見孟小云滿眼放光,整個人都飄飄然地登上了琴臺。

也難怪她按捺不住激動。

大部分貴族女子到了十五歲以後,才能把琴彈得像點樣子。

今日的琴會,來的大多是些十三歲以下的少女,高手本就不多,而謝家小姐這段時間在商桐的指導下琴藝都漸入佳境。

謝雲深主動放棄,更是讓孟小云看到了出人頭地的機會。

“臣女孟小云.”

孟小云頭上的大包已經消得差不多了,此刻正面帶笑容,款款施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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