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

這倆字一出口,梁程、瞎子、阿銘、薛三、樊力、四娘……所有人都收起了平日裡或慵懶或玩世不恭,目光,開始變得嚴肅。

就連放在桌上的那塊紅色石頭,也在此時搖擺了兩下,又馬上立定。

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氛圍,開始逐漸在這個船艙裡瀰漫。

熟悉,是因為本該如此,在很久之前,出去做什麼事兒,都得一大幫子人一起。

那時,大家還很弱,無論是第一桶金還是第一個臺階,都需要所有人孤注一擲地去爭取,才能有那麼一丁點的機會可以搏到。

陌生,是因為真的很久很久都沒有再遇到這種特定的情況了;他們已經不用必須去出手,很多時候,揮揮手,就會有很多很多的人替自己把事兒辦完;有時的出手,就顯得是百無聊賴之下的尋一尋樂子,當不得真,更談不上嚴肅。

也因此,這會兒,就頗有些再回首的餘味。

沒有商議,沒有研究,沒有取捨上的衡量,因為已經既定。

十多年的歲月風霜,似乎將這片大地遮蔽成了另一種顏色;可一旦山洪傾瀉而下,最原始的,永遠還是最本真的。

鄭凡緩緩地站起身,誰都知道他現在很憤怒,因為這已經觸碰到他真正的底線,可在他的臉上,卻沒有太多情緒上的波動。

當年虎頭城裡剛甦醒的主上,得在外頭提前給自己下足夠的心理暗示,才能在魔王們面前不掉架子,得故意兜著揣著;現如今,已經不用刻意地去偽裝和粉飾,喜怒不形於色,越是這種時候越沉穩,已經成了對於他而言,很理所當然的一件小事。

“既然人家主動找上門來,那我們,就送他們一起……上路.”

下一刻,魔王們全部單膝跪伏下來,齊聲道:“屬下遵命!”

……郢都內外的百姓,都認為他們的皇帝在宮內療養亦或者是在蹉跎最後一段屬於皇帝的歲月;而燕軍的將士,則認為他們的王爺,現在依舊老神地待在船上,沿著水路,向上陽郡進發。

可楚國的皇帝,已經不在郢都了;而大燕的王爺,雖然現在還在船上,但很快也會離開。

……“以前,我覺得你很愚蠢,這些日子,我改變了對你的看法,但現在,我再次覺得,你很愚蠢.”

鄭霖站在自己父親面前,目光微沉。

他在長相上更像其母親一些,不過,在神情上,卻又酷似其父。

已經換下蟒袍的鄭凡,沒有著甲,而是穿著一套黑色的便服;四娘站在其身後,正幫他重新梳理著髮式。

在自己孃親就在場的情況下,鄭霖敢對自己的父親說出這種話,足可見他現在的憤怒。

不過這次,四娘沒急著用家法伺候。

“你現在還小.”

鄭凡說道,“帶你去,用途也不大.”

鄭霖指著自己的眉心印記喊道:“只要徹底解開我的封印,我不會當一個累贅!”

“萬一出現最壞的情況,這偌大的家業,總得有人去繼承,這王位,也得有人繼續坐下去.”

“你捨不得它?”

鄭霖問道。

鄭凡點頭:“到底是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家當,哪可能真的不在乎?”

“所以,你可以拋棄一切,痛痛快快地去瀟灑,而我,只能繼續留在這裡,繼承你的家業?”

“說不在乎,是假的,但說故意不帶你,留著你去繼承家業,也談不上.”

“什麼意思?”

“家裡來的信,你也看了,你姐姐的情況,你也清楚。

對面沒把路堵死,是怕我乾脆就不進去。

因為他們知道,以正常的手段在正面,他們沒機會也沒可能再贏我了,所以,只能用這種下作的手段,逼我這個麾下百萬大軍的王爺,去做那江湖俠客才會做的選擇。

此去之後,只有兩個結果。

一個,我們回來了。

一個,我們沒回來。

如果我們回來了,皆大歡喜,歌照唱,舞照跳。

如果我們沒回來,你,兒子,你得給你爹我,你娘,你的這些乾爹們,以及你的姐姐,給我們所有人,報仇.”

鄭凡看著自己的兒子,從身邊,拿出一把匕首,丟在了兒子面前,道:“這次沒帶你,不是想讓你安全,其實你爹我心裡頭,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戲碼。

畢竟,誰又能拒絕這一家人的整整齊齊呢?可問題是,我不甘心,不是不甘心我絕後了,而是不甘心萬一我輸了,我的敵人,還能繼續蹦躂。

總得留個人,總得留個後手,總得留個機會,把他們,徹底收個尾。

兒子,你就繼續坐在船上,等深入楚地後,隊伍會改道。

如果你爹我們沒回得來,你就繼承我的王位。

具體該怎麼做,具體該怎麼搞,你瞎子乾爹這些年,肯定沒少教你。

咱那麼一大塊基業在呢,夠你施為的了.”

“可我要向誰報仇,我又能找誰報仇?”

鄭霖問道。

“隨你啊.”

“隨我?你就不怕我……”“如果我走了,管他洪水滔天,兒子你高興就好。

這把匕首,意思是,你高興完了,給我報了仇了,你覺得沒意思了想抹脖子了,就用這個.”

鄭霖咬了咬牙,不說話了。

“聽明白了麼?”

鄭霖點點頭。

然後,後退兩步,很認真地跪伏下來,向著鄭凡,向著自己的孃親,磕了三個頭。

“別這樣,你爹我不習慣.”

鄭凡笑著道。

“第一個頭,是替姐姐向你磕的。

第二個頭,是我作為兒子,向你磕的,甭管你這人怎麼樣,當爹這方面的擔當,你沒虧欠過,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該的.”

難得見到兒子這般“認真”,鄭凡也下意識地整理了坐姿,主動問道:“那第三個頭呢?”

“不知道.”

“不知道?”

“對,所以給你多磕了一個,你就欠我一個,等你帶著孃親和乾爹們回來了,你再給我磕回來.”

“小畜生.”

鄭凡一腳踹過去,鄭霖被踹得在地上打了個兩個滾兒,起身後,拍拍衣服,最後看了一眼鄭凡和四娘,道:“姓鄭的,你要麼不生我,你既然要生,能不能早生個十年?這樣的話,今天這樣的事兒,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你也省事兒.”

鄭凡的目光,落在了身前那塊紅色石頭上。

哎,它不搖了。

瞧,它心虛了。

鄭霖走了,離開了船艙。

“咱兒子還是不錯的.”

鄭凡握住身後女人的手說道,“沒白生養他.”

四娘笑道:“要是中招的不是大妞而是他,那該多好.”

鄭凡沉吟了一會兒,似乎在做比對,道:“也是.”

……天色漸沉,船隊還在行進,兩岸的護軍,也在行進。

鄭凡走到甲板上,伸了個懶腰,提前透了透氣。

“這次,為什麼沒來找我?”

一道熟悉的聲音自鄭凡身後響起,緊接著,是那熟悉的白色身影。

“我一直在自己船艙裡等你,可你這次,卻偏偏沒來.”

這麼多年下來,劍聖已經習慣了眼前這個人每次要出門時都要來他家裡請他;起初,是一件事算一件酬勞,一定要繞個圈子。

後來,漸漸就不講價了,存著。

再後來,都懶得再去費功夫算賬。

“老虞啊.”

“你不會說,這次,不用我跟著一起去吧?”

劍聖似乎預感到了什麼。

可正因此,堂堂晉地劍聖,心裡開始有些……生氣。

“老虞啊,他們的要求是,不準帶軍隊.”

“可你也沒打算帶軍隊.”

“但誰叫你老虞有名氣呢?你看看,一個可能靠嗑藥嗑到三品平日裡都是被大軍保護得嚴嚴實實的王爺,再帶幾個四品的護衛,去他們約定的地方,應該不算過分,是吧?他們,應該也是能接受的。

而老虞你,不在這個行列裡。

雖然我們叫門內那幫傢伙為老鼠,可那群老鼠,鼻子一直很靈,我們再好的隱藏,去到那裡,也會被他們洞察到。

所以這次,老虞你就歇歇吧.”

“他們人不少,我覺得,不會介意多我一個.”

劍聖說道。

“誰能保證呢?”

鄭凡聳了聳肩,“萬一他們看見你虞化平也跟著我一起來了,氣急敗壞之下,直接撕票了可咋辦?”

劍聖咀嚼了一下撕票這個詞,很快就理解了。

“可我覺得,這不是你真正的理由,你在敷衍我、搪塞我.”

“我沒有.”

“你有.”

“是的,我有.”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既是行,為何不帶利刃?”

“呵呵呵……呵呵呵呵……”鄭凡笑了起來,笑了很久,劍聖沒打擾他,一直等到他……笑完。

“他們以為自己是猛虎坐山,可惜了,他們等過去的,不是送入虎口的羊,而是可以把他們一口生吞了的蛟龍.”

“龍在哪裡?”

“蛟化來的.”

鄭凡轉身,面向劍聖,道:“老虞啊,相信我,我會把我閨女,你徒弟,救回來的.”

“若是沒救回來,我這把劍,餘生專殺老鼠,甭管他們披著怎樣鮮麗的衣裳.”

“對頭.”

這時,四娘、梁程、瞎子、樊力、薛三、阿銘,全都默默地站到了周圍。

鄭凡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同時擺了擺烏崖系掛在腰間的位置,隨即,就是猶豫,猶豫,明顯的在猶豫。

按照以往的習慣,在這個時候,無論是主上還是王爺,都得來一句很提氣很有格調的話,把此時的氛圍,給推到頂峰。

可偏偏這一次,鄭凡想了很久,卻沒想到一句令自己滿意的。

不過,這不要緊,單手一拍刀鞘,發出一聲肅響,鄭凡看向大澤方向,道:“走,去幹他馬了戈壁!”

………大澤;東茗寨。

大澤是一個很大的區域,事實上,真正在常人眼裡妖獸兇險的地方,只佔大澤不到十一。

東茗寨,就在這裡,因為這附近,會產大澤香舌。

一款,大燕攝政王最愛的茶葉。

而眼下,這個寨子,早就已經被清空。

寨中央的一處高臺上,楚皇依舊被鐵鏈鎖著。

在其身邊,盤膝坐著五個黑袍,正在幫其進行加持,以保證足以讓極為遙遠的奉新城王府內的女娃,會繼續享受著“福報”。

楚皇睜著眼,其身邊,不時會傳來慘叫。

其實,楚皇和火鳳之靈所承受的是一樣的痛苦,不過很顯然,皇帝,更能熬。

酒壺老者自下方走來,飛身躍起,來到檯面上,在楚皇面前蹲下,開口道:“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

楚皇看了他一眼,道:“說.”

“陛下答應配合用這個法子來逼那攝政王赴會,到底是出於何種目的?”

“朕,不懂你在說什麼.”

“陛下是真的輸到最後,如溺水之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身邊任何一件可以抓住的東西呢,還是……”“還是什麼?”

“還是覺得,自己和大楚已經無望,乾脆借我們這些人的力量,給自己那外甥女兒,真正地降下一場福報?”

“現在問朕這些,還有何意義?”

“對,您說得對,確實是沒什麼意義了,我知道,陛下心裡,其實是有些瞧不上我們的,這無礙,因為有些時候,我們自己也會瞧不上自己。

可陛下,您好歹是大楚天子,說話,可得算話,怎麼說來著,君無戲言啊.”

“你在教朕做事?”

“沒,沒有.”

酒壺老者面露訕訕之色。

他們其實不是很畏懼人間帝王,但令他們很無奈的是,那位王爺把自己和他的家,都保護得好好的。

要麼,在戰場正面擊敗他……這顯然不可能。

而其身邊的漏洞,真的沒有了,以後,有沒有難說,但現在還能說是風波未平,以後真等這大燕坐穩了天下……就算是這攝政王真的死了,又有何意義?也就只有在這一當口,鄭凡死了,燕國內部出現問題,他們,才有那麼一點點的可乘之機。

所以,他們沒得選。

這時,一道年輕男子的聲音自後方傳來,“陛下說的是,確實沒什麼區別.”

一身著黃色長袍的年輕男子不知在何時,也出現在了這高臺之上。

酒壺老者見到他,先微微低了低頭,這是貨真價實地表示尊敬。

年輕男子在楚皇身邊坐了下來,因為這裡是一座陣法,連火鳳之靈都在其中被不停地炙烤著,可男子卻一點事都沒有;因為他面板上,散發著淡淡的金色光澤正在保護著他。

“攝政王若是不想來,那他就有一萬種理由可以不來,他本……就可以不來。

更可笑的是,這個法子,換用在其他人身上,不,是連用的必要都沒有。

越是瞭解這位攝政王,就越是覺得有趣,只可惜,此生怕是沒機會與其成為摯友知己了。

一個女兒而已,而就算是嫡長子,瞧瞧那些王侯將相,哪個會拿家族身家去往裡毫無顧忌地去填?也就只有他,才可能會做出這一選擇罷了。

他是一個很純粹的人,可惜了,這樣一個純粹的人,卻不能為我大夏效力.”

“夏?”

楚皇嘴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

“您可以繼續不屑,正如酒翁先前所說,我們自個兒其實都有些瞧不起自個兒,但這真是被逼著沒辦法了。

一場夢,醒得過早,不僅是夢沒做完,連夢境,都變了個七七八八。

陛下啊,您是否真願意您那外甥女兒被撐死,無所謂的。

您大可在您覺得可以收手時,就收手,就當真賜予她一段天大的機緣。

可那位攝政王,是不會賭的,不會賭您,是否會及時收手,他只知道,眼下他女兒的性命,正被她舅舅和一幫外人提捏著。

所以,酒翁就不要多慮了。

若是他要來,那他就會來;若是他不來,那他就不來。

橫豎我等,也就是躺在這兒,眼巴巴地望天討飯的命了,除此之外,還能有其他指望麼?”

“您說的是.”

酒翁點頭。

黃袍男子有些無奈地拍了拍手,道:“甚至,可能催促他來的原因,救其女兒,都不是主要的。

而是憤怒,憤怒於竟然有這樣一幫水溝裡見不得光的老鼠,竟敢真的將爪子,伸到他看重的家人身邊。

這,怎能忍?眼下,人可能正趕過來,就是為了找咱算賬,而且還趁著咱們這群老鼠,都聚堆的時候,正好省事兒呢不是?我們還在這兒擔心著人家會不會願意上這鉤,人家更擔心咱們不等了提前做了那鳥獸散.”

酒翁則疑惑道:“不能吧?”

“咋不能?”

黃袍男子反問道。

“他帶軍隊來,咱就提前跑唄,他要是不帶軍隊過來,又能翻出什麼浪花來?就算是帶幾個高手隨行……”酒翁轉過身,看向這座寨子四周,這裡,身著黑袍的人,不少。

雖說煉氣士佔了一半,但其他武者、劍客,也不少的。

三品高手,在這裡僅僅是入門。

窺二品之境的,也有不少,雖然忌諱很多,但只要能豁出去,還是很可怖的。

黃袍男子伸手,搶過酒翁手中的酒壺,拔出塞子,痛飲了一口,擦了擦嘴,道:“我篤定,很多人和你有過類似的想法,然後,人家一步一步滅國封王,而那些和你有過類似想法的人,早就已經被他踩在了腳下,成了一具具鋪路的枯骨.”

楚皇開口道:“既然如此悲觀,為何你還要來這裡?”

黃袍男子用力抓了抓臉,道:“都說了,美夢變噩夢了,其實我才是真正的沒得選。

陛下啊,您知道麼,越是覺得這裡穩當,他敢來,就敢按死他,我這心裡,就反倒越不踏實。

這心態,可能和當初的您以及楚國,和先前的趙牧勾以及那乾國,差不離了。

越是拖下去,希望就越是渺茫。

倒不如,乾脆地求個痛快.”

這時,寨子四方,各有一撥煉氣士開始強行撐起陣法的一角。

恐怖的氣息,開始匯聚,自天幕上,宛若有一道罩子,正在被強行摳出,向下方這座寨子以及方圓位置,緩緩地降落。

楚皇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道:“四方大陣?”

“陛下好眼力.”

黃袍男子指著天上介紹道,“我們收集了晉地、楚地、乾地以及古夏之氣運,聚這四方大陣。

外人入陣者,境界會被壓制,如魚困密網,插翅難逃.”

楚皇既然能收服火鳳之靈,顯然是對這方面,本就有研究,再者,熊氏很早就和巫者聯絡在一起,巫者在朝為官,可比乾國的李尋道要早得多。

酒翁開口道:“且不提那位攝政王到底來不來,他要真來了,只要進了這座大陣,他就出不去了,接下來,就是我們來收網了.”

“呵,我大楚國運已呈衰敗之勢,乾國國運已經崩離,晉國國運早就沉寂,古夏氣運只剩飄渺。

當今諸夏,唯燕之氣運最盛!他是燕國的攝政王,法理之上,僅次皇帝,甚至足以與皇帝平起平坐。

人家只要往裡頭一站,受大陣影響,燕國氣運必加之於身。

你們以這跛腳四運,所設之大陣,怕不是頃刻間就會被沖垮個乾乾淨淨.”

黃袍男子點頭道:“陛下聖明。

當年藏夫子斬龍脈,怕是隻印證了一件事,那就是國運僅僅是國勢之上的一介小婢。

國勢蒸蒸日上,國運必然緊隨其後,斬不斷,扯不爛。

嗯,這四方大陣,確實是有點孱弱,畢竟四個湊起來,都不夠那尊貔貅塞牙縫的。

可他攝政王,到底沒有稱帝不是?沒取而代之,也沒自立門戶,故而,這燕國氣運,依舊是掌握在燕國天子手中。

陛下啊,您說,若是那位燕天子,他不借呢?”

……燕京,皇宮。

剛從乾地回到大燕都城的姬成玦,披著龍袍,坐在椅子上。

天氣將要入冬,而位於諸夏之北的燕國,入冬更早。

殿內沒有設炭盆,寒意,已經有些刺人了。

那個白衣豐滿女人,此時依舊跪伏在下面,只不過,其身上被戴上了枷鎖。

然而,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了一陣沉悶的腳步聲。

皇帝身前,站著的是魏忠河與那位紅袍“小”太監,大殿上方,還有一眾密諜司的強者以及宮內的紅袍宦官。

這裡,是宮中太爺曾住的地方,故而,一直清幽,沒有外人。

沉悶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最終,一頭身上燃著火焰體格龐大的黑色貔貅,緩緩自那高聳的大門處,邁步而入。

伴隨著大燕征戰四方,一統,近乎已經完成,大燕的國勢與國運,也隨之逐步攀升。

昔日身上殘破腐爛的這頭老貔貅之靈,此時不僅身形恢復,傷口復原,周身的氣息,更是已然有了神獸睥睨四方的威壓。

它緩緩地走到皇帝面前,慢慢地抬起頭,碩大且威嚴的眼眸看向前方,聲音,在殿內迴盪:“只要你什麼都不要做,姬氏,就將徹底坐穩這天下!”

聽到這“話”,坐在椅子上披著龍袍的皇帝,身形微微往後一靠,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良久,輕聲道:“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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