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明這一天接受的資訊量太大,此刻聽見這等奇聞倒也不覺得十分奇怪了,只是靜靜的低著頭,等著劉驁解釋。

劉驁見東方明沒有說話,繼續說道:“終南山中有一處所在名喚甄龍谷,谷中雖然山川靈秀,卻也危機四伏,昔日西王母見孝武皇帝時,曾說那裡乃是一條真龍主脈,若建皇陵於谷外,不僅可享龍脈地氣,還可為我漢室擋去一次災劫,孝武皇帝這才將百年之地定在茂陵。當時孝武皇帝曾與西王母和天諭閣有過一系列約定,其中之一便是茂陵斷龍石百年不閉,百年內若是天諭閣闖關之人出現,可從茂陵地宮直入甄龍谷中。”

東方明忍不住問道:“陛下可曾去過那甄龍谷?”

劉驁搖了搖頭說道:“自高祖登基以來,便有嚴令,劉室皇族不得窺探天諭閣之秘,後世子孫一體遵從,寡人怎敢違拗祖宗遺訓。”

說道這裡,劉驁鄭重的對東方明說道:“東方先生,如今雖是太平盛世,可多年來權臣誤國,匈奴在北常懷虎狼之心,西域諸國蠢蠢欲動,諸侯王室也各懷異志,再加上天災不斷,民生凋敝,各地百姓對朝廷多有怨言,若再不勵精圖治,只怕積重難返。寡人有心中興漢室,奈何朝中人才凋敝,堪用之人寥寥無幾,天諭閣中諸子皆有曠世之才,多年來雖然身在紅塵卻遺世獨立,如今寡人願一體尊從歷代先皇與天諭閣所訂盟約,只盼先生入主天諭閣後,能說服閣中諸子,入世為朕分憂。”

劉驁身為九五之尊,這番話卻語出至誠,東方明不禁動容,不過他到現在對很多事還是莫名其妙,面對劉驁這番肺腑之言,也只能報以苦笑。

“陛下,草民此刻還不知道是否能入天諭閣,而且就連天諭閣在哪兒都不知曉,恐怕有負陛下一片苦心了。”

劉驁展顏一笑,說道:“無妨,今夜不過是夜半清談,等先生入閣之後詳議不遲。”

東方明忽然想到一事,猶豫片刻,開口問道:“陛下可知崔靈打傷了丌官姑娘?”

劉驁皺了皺眉,長嘆了一口氣。

“寡人事先並不知情,直到崔靈受傷回宮方才知曉,不知那丌官姑娘現下身在何處,傷勢如何,先生若能見到她,可否寡人美言幾句,寡人願親自向她賠禮。”

東方明察顏觀色,覺得劉驁不似作偽,看來崔靈出手未必是他授意,於是說道:“丌官姑娘此刻有天諭閣照顧,草民若能見到一定代陛下轉達。”

又閒談了幾句,夜色已沉,眼見湖上的霧氣愈發濃重,兩人緩步下了漸臺,劉驁親自將東方明送出建章宮,連一旁的內侍臣都暗暗咋舌,可謂是給足了東方明面子。

……

就在劉驁與東方明長談的同時,未央宮中,椒房殿內,紅燭掩映,芳香沁人。

殿中琴聲咚咚,一曲琴聲悠悠傳來,有數位佳人隨聲而舞,舞姿輕盈曼妙;又有佳人和著琴聲舞蹈曼聲吟唱:

新裂齊紈素,鮮潔如霜雪。

裁為合歡扇,團團似明月。

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

常恐秋節至,涼飈奪炎熱。

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

一首《怨歌行》,歌喉婉轉低迴,道不盡得寵時的風光無限,失寵時的落寂蕭索。

送走了蝶兒,皇后趙飛燕將嬌小玲瓏的身體慵懶的斜倚在榻上,聽著靜靜聽著琴聲,一雙眸子中漸漸蒙上了一層薄紗,這首《怨歌行》是當年深受劉驁寵愛的班婕妤所做,當年正是她的出現,在劉驁跟前奪走了許皇后和班婕妤的寵愛,而此刻,她也逐漸體會到了那種痛苦和絕望。

一陣環佩叮噹夾雜著嬌笑之聲傳來,趙合德一襲宮裝,顯得容光煥發,步履輕盈,飄然進殿。

“姊姊好興致,居然一個人獨坐聽琴。”

趙飛燕也不抬頭,似乎動都懶得動一下,只是揮了揮手,讓周圍奏樂起舞的宮娥們退下,淡淡地說道:

“我又沒有陛下陪伴,不聽聽琴還能幹嘛?”

趙合德一雙媚眼中眼波流轉,忽閃著柔長的睫毛,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呦!聽姐姐的口氣,連親妹妹的醋也要吃了?陛下又沒在我宮中,聽說今天不是和你一起出宮了嗎,怎麼,沒有留宿在椒房殿嗎?”

趙飛燕抬眼看看趙合德,岔開了話題。

“陛下此刻正和那個東方明在建章宮談心,另外今天崔靈去截殺那個瑤池女子,和天諭閣的諸葛祭酒動了手,似乎傷得不輕。”

趙合德先是一驚,隨後喜上眉梢,銀牙一咬說道:“那個老不死的早就該打,沒弄死他算他的便宜。”

她在趙飛燕身邊坐下,撇了撇嘴說道:“陛下不來,崔靈重傷,你也不早知會我一聲,世子殿下都好久沒進宮了。”

趙飛燕娥眉一蹙,冷冷斥道:“如今你也看到了,咱們這個陛下是個何等狠辣隱忍的角色,淳于長出事那日,要不是你我見機的快,恐怕此刻已經自身難保,好不容易得了陛下寬恕,你還不檢點些!”

聽了這話,趙合德笑容一斂,冷笑道:“學宮不過折了一個五先生,就已經暴露了陛下所有的暗棋,怎麼看都不算吃虧。你我此刻自絕於學宮,陛下也未必就真能放心你我。此刻崔靈受傷,咱們壓力銳減,正該做些謀劃。”

趙飛燕冷哼了一聲,譏諷道:“去勾引定陶王世子就是你的謀劃?”

趙合德面上羞紅一片,有些惱羞成怒,霍然站起。

“當年讓我入學宮的是你,推薦我進宮的也是你,樁樁件件你可有問過我是否願意!今夜本是來找你謀劃一下日後之事,何苦三番兩次出言譏諷!你又比我乾淨多少?起碼進宮之前我本就和劉欣兩情相悅,你呢?”

被趙合德一頓搶白,趙飛燕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注視趙合德良久,面色忽然一緩,眼神也柔和了下來,撐起身子將妹妹拉到身邊坐下,輕聲說道:

“我也是為你我日後打算,此刻咱們也算脫離了學宮掌控,仔細想想這些年來,陛下對你我實在不薄,依我看不如安守本分,好生掌管後宮,莫再生事。”

趙合德眉尖挑了挑,搖了搖頭,說道:“姊姊想的太天真了吧!你我在宮外無人撐腰,這些年為了駐顏不老,又服用了大量息肌丸,以致無法產子,早晚等到色衰之時,哪裡還有什麼聖眷。到那時陛下想起前事,只怕一觴鴆酒就取了你我性命。”

趙飛燕似乎被趙合德的一番話打動,憂形於色,輕聲問道:“那你說應該如何?”

趙合德俏臉上閃過一抹冷厲與決然,說道:“還是按上次你我的計劃進行,第一步脫離學宮已經成功,下一步謹慎些行事,料也無妨,耐心等上一年半載,一旦功成,你我依然笑傲後宮。”

趙飛燕一聲長長的嘆息,默然無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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