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明眼見灰衣人邁步向前,他雖然從沒和武林高手正面交過鋒,但是這兩年追殺馬賊的生涯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與人動手關乎生死,千萬不能拖泥帶水,能先發制人就要先發制人,能偷襲就絕對不要光明正大,誰活著誰是高手。

正所謂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招式未必重要!王八拳和板磚,永遠會讓人頭疼!

趁著灰衣人還沒發出攻擊,東方明忽然斷喝一聲,身形暴起,工兵鏟舞出一道光華,在他這一膀子力氣的加持下,帶起一股勁風,直向對方頭頂拍去。

一力可降十會!

灰衣人眉頭微皺,停下前進之勢,對方兵刃鋒利異常,又十分古怪,不知道兵器中是否還有其他機關,他不願輕攫其鋒,微微向後退了半步,身子一偏,躲過這當頭一鏟。

東方明見他後退,手腕一翻,鏟在中途換了個方向,變拍為斬,橫掃灰衣人的腰間,他既然一招搶了先機,便再無保留,抖擻精神,體內積蓄的三腳貓真氣遊走於四肢百骸,以鏟化刀,像耍王八拳一樣,把這兩年從羊皮上學來的李陵三十六路刀法一股腦在灰衣人面前傾瀉而出。

殺人何必十步行,王八拳法最無情!

共計三十六刀,一氣呵成!

每一刀都是從當年飛將軍李廣開始,李家幾代人浴血疆場的實戰結晶!

工兵鏟舞出一團白光,將灰衣人裹挾其中,白光中只聽東方明喝叱之聲不絕,馬車周圍的漢軍士兵都看得有些目眩神馳,只覺得東方明舉手投足間氣勢如虹,手中工兵鏟或砍或劈,妙用無窮,如同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心中都是暗暗稱讚,怪不得孫建都護平素對此人如此敬重,果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自古將為兵之膽,眾士兵此刻信心大增,全都握緊手中兵刃,只等這位東方少俠得手,便要蜂擁而上,一舉殲敵。

東方明現在卻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身上汗透重衣,口中氣喘如牛,就如同參加萬米長跑,一上來就用百米的速度衝了出去,看起來雖然風馳電掣,可用不了一圈就要歇菜。

他這套王八鏟法雖然氣勢如虹,將灰衣人逼得連連倒退,可是連對方的衣角都沒摸到,他知道對方目前只是忌憚他手中利刃,只要稍微露出破綻,自己的性命頃刻之間便要斷送在對方那手詭異靈動的劍法之下。

就在這時,灰衣人將身一偏,躲過了東方明砍向胸前的一鏟,不等他撤鏟變招,手中斷劍泛著青光,在鏟杆上一壓一點,藉著一彈之力,斷劍青芒吞吐,快逾閃電,直奔東方明的咽喉划來。

東方明大駭,不過方才這一番狠攻,已經激起了體內原始的野性,眼見青芒將至,避無可避,將牙一咬,頓時起了拼命之心!

他撒手扔鏟,盡最大的可能避開咽喉要害,身體不退反進,竟迎著青芒撞去,瞬間,他的耳中已經聽到了胸前衣服被劍刃劃開的聲音。他將手腕一翻,迅速拔出腿上幫著的“杜賓犬”,惡狠狠向灰衣人胸前刺去。

這一下變生肘腋,大出灰衣人的意料之外,他知道劍已經劃開了東方明胸口,料定這個悍勇的青年已經必死無疑,急忙撤劍向上一撩,想格開這拼命的一刀。

可惜他低估了東方明手中這把“杜賓犬”。

鐺的一聲脆響,灰衣人手中劍齊著護手處再次斷掉,只剩下了一個劍柄,“杜賓犬”被這一格,也略微失了準頭,去勢卻依然不減,噗的一聲,深深的刺入了灰衣人的左肩,直至沒柄。

人影驟分,東方明緩緩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長出了一口氣,暗道了一聲僥倖。

他此刻外衣已經被劍刃全部劃開,方才他雖然堪堪避開了咽喉要害,可這一劍仍然足以破開他的胸膛,幸虧裡面穿了一件防割內衣,凱夫拉麵料雖然單薄,可就是現代的小口徑手槍子彈都未必能夠穿透,正因為這件內衣,才免去了開膛之厄。

饒是如此,東方明依然覺得胸口火辣辣的疼痛,劍刃劃過之處留下了深深的割痕,若是方才不拼命一刺,任由灰衣人發力,恐怕就算有這件內衣,自己也要身受重傷。

東方明驚魂稍定,略略打量了一下場中形勢,緩緩移步,撿起地下的工兵鏟,擺了一個夜戰八方藏刀式,對著面前的灰衣人微笑道:“承讓!”

看著東方明重創強敵,此刻又是十足的高手風範,漢軍隊伍不禁歡聲雷動,叫好聲響徹山道,蝶兒看著這個東方大哥,更是崇拜的無以復加,心中默想著以後一定要讓他好好教自己一些武功!

段會宗這時也蹣跚的走回了陣中,看著此刻的情景,心頭微微一鬆,打量著對面的灰衣人。

灰衣人此刻看起來有些悽慘狼狽,再也看不出方才的倜儻瀟灑,頭髮已經披散開來,肩頭上插著那把“杜賓犬”,鮮血緩緩從傷口中滲了出來,將半邊的衣服染紅了一片。

他這次前來刺殺王昭君,在知道王昭君身邊只有段會宗帶隊後,本以為這是一件極簡單的事情。

然而他得到情報中,卻絲毫沒有提到面前這個古怪的青年,此刻自己受傷不輕,和木智已死,又不知道這青年是否還有什麼古怪手段,看眼下形勢,再想刺殺王昭君已是極難。

他咬了咬牙,抓住杜賓犬的刀柄,用力往外一拔,標出一股血箭,他並不理會肩頭傷勢,將“杜賓犬”扔還給東方明,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內穿寶甲,外持利刃,閣下的來頭當真不小!”

東方明接過對方扔過來的刀,插入綁腿鞘中,並沒有說話,事實上他已經不知道後面應該如何裝下去了,還不如見好就收,於是轉過頭看了看段會宗。

“方才在山道上發聲要借老夫首級的,想必便是閣下吧!”

段會宗盯著灰衣人,見他沒有說話,看看地上至死猶未瞑目的領隊卞宕,繼續說道:

“聲在東而擊在西,誘老夫與那莽漢力鬥,瞬間搏殺我麾下勇將,先生好機謀,好武功!不知道淳于長許給稷下學宮什麼好處,居然派出先生這等人物為他效命?”

聽到稷下學宮四字,灰衣人臉上微微泛起一絲難以察覺的慚愧神色,轉瞬即逝,看著段會宗,長嘆了一聲。

“在下自作主張,與學宮無關,今日功敗垂成,夫復何言,只是沒想到段老麾下還有這等俊彥,在下認輸便是。”

說完將手向空中一招,場中剩餘的的死士們迅速後退,隱沒進了黑暗的密林之中。

灰衣人腳下一點,身形猶如鬼魅,瞬間已到了漢軍陣外,他回身向段會宗一揖。

“敗軍之將,無臉再戰,請段老放心!”

又扭頭向東方明深深了看了幾眼,似乎欲言又止,隨後把腳一跺,騰身而起,幾個起落之間,身影消失在薄霧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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