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謝師尊贈劍!”陳摶的眼眶已然有些發紅,焦慮不安地顫聲說道。

李青蓮淡淡說道:“一道劍符而已,就算沒有我這把劍,你也一樣有機會越過那道門檻,我只不過是希望你行的更穩妥一些。”

他抬起頭來,眯起眼仔細看著峰頂灑落的天光,此刻還是白天,外面豔陽高照,星斗還沒有露面,可李青蓮的表情卻越來越嚴肅,喃喃說道:“我得趕緊動身了,那老混球命不久矣了……”

等到陳摶平復了激動的心情再抬頭時,李青蓮已經不再洞中了。

僅片刻之後,外面的藏劍閣弟子開始察覺到高大的藏劍閣頂樓漸漸起了些變化。

樓頂正中的斗拱原本塗著厚厚的紅色油漆,此刻漆皮忽然間裂開了一道口子。

漆皮上的口子嗤的一聲裂的更開,就像是一道悽慘的傷口,面板正往外翻著,露出裡面的木質。

然而……裡面的實木也緩緩裂開了!

裂痕深不見底,直似已經貫穿了這粗大的木製斗拱,直達樑柱!

不止是樑柱,整座藏劍閣頂樓的木柱、欄杆,廂壁、擺投、花幾,沿著半人高的地方都開始生出一道裂口,裂口漸漸蔓延,漸漸拉伸,逐漸連成一體,就像是天神的鬼斧神工在瞬間沿著那處畫了一道墨線。

只是這線不是用墨畫的,是用劍畫的。

喀喇一聲脆響,首先傾倒的,是擺在藏劍閣頂樓一角的花盆架,花盆落在地板上,砸成粉碎。

然後便是一聲巨響。

剛才從後洞退出的八大弟子正領著門下的三代弟子聚集在藏劍閣前的廣場上,不安地等待著,此時聽著聲音,以大弟子司馬卿為首的眾人下意識抬頭往上方望去。

然後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包括八大弟子在內也不例外,人們的眼中都充滿著震驚與恐懼,所有人的嘴巴都大張著,露出裡面或完好潔白,或缺了幾顆的牙齒,以至於那漸漸漫天彌起的灰塵木礫吹入他們的嘴中,他們也沒有絲毫反應。

藏劍閣塌了!

準確的說,應該是藏劍閣的頂樓塌了。

更準確的說是,藏劍閣頂樓的一半,此時正以一種絕決的姿態,按照出劍人完美的設計,整整齊齊地塌了下來,震起漫天灰塵!

灰塵漸伏,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藏劍閣頂樓就像是被一柄天劍從中斬開一般,上面的全部塌陷,只留下半截整整齊齊的廂板與擺設。

斷的很整齊,斷口很平滑,真的很像是一把大劍從中剖開一般。

高懸在頂樓的藏劍閣的匾額,也被這一劍切開,最上面那個“藏”字已經碎成了片片木屑。

唯餘“劍閣”二字。

不知是不是出劍時有所偏差,“劍”字的筆畫也被削去少許,突兀地遺留在斷匾之上。

只餘殘劍……

當然,此時所有人都清楚,這樓是被師尊用劍削開的。

眾人的心裡逐漸浮現出一種感覺――師尊,已然超凡入聖。

一劍斬半樓,以及樓塌之時那股充於天地間的超強氣勢,再加上對切入方位的精妙控制,都讓這些弟子們清醒地認識到,現在的自己和師尊之間的差距。

隨著樓宇傾塌,一道劍氣沖天而起,急急向西方掠去……

……

西方一處白雪皚皚的巍峨雪山之上。有一位老人在登高望遠,老人穿著一件極普通的黑色棉襖,佝僂著身子,沉默無語地望向遠處漸漸明亮的東方某處,只見那處晨星黯淡,似乎漸要被即將破曉的天空融進光明的蒼穹之中。

“香巴拉!”老人喃喃自語:“這要是讓兩千年後那幫歷史學家知道香巴拉的入口,不得全瘋了?”

他身旁生長著幾株寒梅,梅枝上積著極淺的細雪。

老人意態蕭索地將視線收回,看著身旁梅枝上的雪和似乎永遠不會綻開的小苞,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聲迴盪在幽靜的山巔,聽上去異常痛苦。

老人鬆開掩住嘴唇的手帕,雪白手帕上點點殷紅的鮮血跡似梅花盛放,他惱火看了一眼身旁的梅樹,訓斥道:“該在冬天裡開卻總不開,偏要在我嘴裡先開幾朵。”

“師祖,喝藥吧!”一個相貌質樸的漢子端著一碗剛熬好的藥走了過來,他來的方向搭著一間簡陋的木屋,從屋前堆積的木柴來看,兩人已經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

這漢子的容顏生得如刀刻出來一般,剛稜冷硬,神情彪悍、目光如炬,渾身蓄滿爆發力。他的半張臉掩蓋在新長出來的濃密落腮鬍中,雙眸閃耀著犀利的光芒晶瑩剔透。他來到老人的身邊,痛聲說道:“師祖,咱們迴天諭閣吧!”

老人接過藥碗緩緩飲盡,把染了血的手帕反疊,拭去鬍鬚上留下的藥汁,看著自己的二弟子,微笑說道:“都已經找到地方了,我還回去幹嘛?等到七星匯聚,入口方位就能確定了,我終歸是要進去的。”

那漢子接過老人喝空了的藥碗,皺眉說道:“也不急在一時,等回了天諭閣叫上師兄師弟們一起從長計議吧。”

老人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你迴天諭閣吧,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而我的使命到了此刻該做個了結了。”

“那怎麼行!就算要進香巴拉,我也要陪您一起去!”

老人皺皺眉,看著他不贊同地說道:“你又不是諸葛錚那孩子,怎麼也開始弄這套了?肉麻不肉麻?以我現在這身體,恐怕到不了長安就要嗝屁!我還回去幹嘛?而且說不定這會兒你那小師弟已經出現了,你回去和年輕的我並肩仗劍豈不快意?跟著我這個老頭子幹嘛?”

那漢子咬了咬牙,抬起頭看著老人,說道:“難道您要我看著您去送死?”

老人似乎早就料到會聽到這個答案,微微一笑,笑容裡有些感傷。

可旋即他就在那漢子頭上敲了一個暴慄,惱火地罵道:“你個憨貨才送死呢!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師祖我天下無敵!就憑裡面那個老棺材瓤子能是我的對手?我不是去送死,我只是選個地方去死!”

去送死!選個地方去死!

“師祖,去香巴拉送死和選擇香巴拉去死有區別?”漢子揉著腦袋,吶吶地說道。

老人翻了個白眼,認真思索了片刻,好像也沒想出來這兩者的區別在哪裡。

“真是蠢徒,這都想不明白,回去問你小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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