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繪的是一名黃衫老者,背景乃是滔滔大河。老者坐在河畔的一方青石之上,面前一個高冠男子正捧著一隻草鞋恭謹地呈給老人。畫中的老人的目光卻並沒有放在那男子的身上,而是面向著大河的方向。河水滔滔流淌,拍礁石,帶泥沙,對岸遠方隱隱可見如螞蟻一般大小的民夫們,正在搬運著石頭還是什麼,亦或許那些人是在修築河堤。

這幅畫是昔日留侯張良親手所繪,中華古畫原是以意為先,這幅畫的畫工極其精妙,筆觸細膩,風格卻是大氣磅礴,見微而知著。無論是河對岸那沉重的場景,還是近處青黃相雜的山石,都被描述的十分到位。尤其是那條被縛於兩岸山嵐之間地大河,更是波濤洶湧,浪花翻白,氣勢逼人。

觀此畫,便似乎能夠感到一股凜烈地河風。正從畫上滲了出來,吹在了觀者的臉上,稍站的近了些,便似乎能聽見河水拍打兩岸的激昂之聲……

但所有的這一切,卻都不是這幅畫的重點,任何一個有幸走進未央宮的梅園看到這幅畫的人,都會在第一時間內,被那名坐在石上的黃衫老者吸引住,再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看畫中別處的風景人物。

老者在畫中其實只有一個側臉,飽經滄桑的額角旁垂下幾縷白髮,正在輕輕飄動,嘴唇微抿,不知道在思考著什麼。

畫中的老者自然就是黃石公,張良的畫工著實不俗,乍一看去,這張側臉還真和東方明有八九分相似。

但此時,東方明的目光卻只是盯著畫中另一個自己的側臉中的方寸眼眸,那眸子裡地神情看似平靜,卻總像是蘊藏著更多的情緒。

只在一瞬間,他忽然有了和畫中的自己感同身受的感覺,對,自己思考未來時,就是這種眼神!——追憶中猶有期待,充滿了對昔日生活的回憶,對生命的熱愛與依戀,對美好事物的嚮往,對苦難的同情,還有改變這一切的信心。

東方明嘆了口氣,緩緩坐了下來。看著眼前這幅畫,久久沒有移開眼光,人似乎已經進入了畫中。

冷茶在手,古畫當前,他就這般沉默地坐在小樓之上,不知道坐了多久,也沒有注意到樓外地陽光偏移,風雲緩動。

看他想的出神,宮玲也沒有打擾,悄悄轉身下樓。

手中的冷茶依然是一口未飲,東方明枯坐半日,嘴唇有些發乾,他忽然偏了偏頭,看著畫中的另一個自己輕聲說道:“你做了很多,但好像沒什麼用,我只能換一個方向試試。”

畫中的老者自然不能說話,所以只是沉默。東方明心頭無由來的一酸,旋即呵呵一笑遮了眼中溼意,誠心誠意地躬下身子,說道:

“你乾的很不錯,給我留了很多東西,有空我會再來看你的。”

說完這句話後,他將手中那杯冷茶放下,起身架起柺杖蹣跚地離開了小樓。

畫中的老者沒有轉過身來,只是依舊看著對河的那幕幕場景,沉默著,背對著身後那扇不知道多久以後才會重新開啟的門。

來到院中,東方明坐上新打造的輪椅,向著正在賞梅的宮玲平靜地說道:“咱們回家。”

……

聽風賞雨樓前,冬雪已殘,春風尚遠,高樹悽索無依,淺池冰凍如鏡,池塘裡面的魚兒在薄冰之下,也不知道生死如何。

東方明圍著一張厚厚的毛皮,坐在輪椅上,雙目微閉,哼著兩千年後的流行歌曲,右手輕輕在輪椅的把手上敲打著節拍,噠噠噠噠。

他的腦中卻是沉浸在對父親的思念之中,父親是個懷舊的人,東方明經常嘲笑他是個老古董,以前每次打鐵之餘,父親總是喜歡坐在破舊的藤椅之上。午後的陽光溜進了院中,老舊的留聲機裡放著六七十年代的唱片,鄧麗君或是周璇那軟綿綿卻又極為婉轉的歌聲在院中飄蕩,就這樣與那點點陽光廝纏著……

現在我和爸爸到底誰是老古董?東方明有些怪異的想著,心中升起一絲淡淡的哀傷。

“小師弟好興致!”

一個沉穩的聲音打斷了東方明的回憶,他回過頭來,只見太史瞻依舊是一身莊稼漢的打扮,手裡拎著一把椅子走了過來。

椅子這種傢俱在此時的漢朝並不常見,只是東方明實在不習慣漢代跪坐的木枰,自從當了司空以後,便打製了不少扶手椅。

“大冷的天,怎麼不進屋坐著?”

太史瞻將椅子放到東方明身邊,坐了下來,他似乎不怎麼理解東方明這種帶著封建特色的小資情調,只是很同情地看著在大冬天裡,臉頰凍得通紅的小師弟。

“在外面待會兒,腦子能清醒些。”東方明看著太史瞻那張樸實的面容說道:“二師兄,我有好多事想問你。”

太史瞻點了點頭:“我知道,所以聽宮玲說你回來了,我馬上就從終南山上趕回來了。”

東方明輕聲問道:“他還活著嗎?”

太史瞻知道東方明問得是誰,眼中閃過一抹黯然和悲傷,沉聲說道:“不知道,師祖隻身闖進了香巴拉去找墨翟拼命,在那之前,他老人家的身體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了。”

“墨翟?香巴拉?”東方明瞪大了眼睛,太史瞻這句話中的資訊量太大,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太史瞻並不驚訝於東方明的反應,把目光投向了冰封的池水,和聲問道:“對於整個事情,你都知道多少?”

東方明思索片刻,將另一個自己留下的手札內容講給了太史瞻。

太史瞻也從未見過那份手札,靜靜地聽東方明講完,這才吐了一口氣,感慨地說道:“前面的事情大致沒差,只是後面那幾年,我和師祖有了新的發現。幾年前,我和師祖遠赴西域,當時師祖還認為我們最大的敵人是鬼谷,那時我們直接去精絕拜訪師祖的老友伽印大師,想看看是否能借助佛門功法找到破解平都山護山陣法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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