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街道上,幾個士兵狂奔到孫靜的府上。

一路上貼著牆根兒,彎著腰狂奔,探頭探腦,小心翼翼,速度又快。

一看就是老斥候了。

來到孫靜的府旁,也不走前門,也不走後門,繞著院子轉了一圈。

看看左右無人,將牆角一處荒草撥開,從狗洞裡鑽進。

進了府內,將情報送至孫靜處。

“父親,孫翊已經進城了。

要不要把門外的探子幹掉?”

孫瑜坐在孫靜一側,恭敬地向父親請示。

孫靜安排在城牆計程車兵剛與邊鴻接頭完畢,開啟城門的時候,就派出了人前往府中送信。

孫靜正在考慮要不要把門外的監視的人幹掉。

“孫翊進城,還需要再給他爭取一點時間。

沒想到這個呂範居然真的查到了咱們頭上.”

孫靜也是很感慨,自己藏了一年藏的這麼好,連孫權都不再懷疑自己了,沒想到這個呂範才剛來,就立刻把眼睛安插在了自己門外。

孫瑜面對父親的感嘆,確是感覺有些怒氣衝衝。

“哪裡是這個呂範有能力,明明是他們還是對咱們家有戒心,不把咱們當成自家人。

是因為咱們家強,就要防著咱們家。

他們這一夥人,戒心都重!說到底,還是打心眼裡認為咱們家不可靠。

完全不顧咱們家以前立下的汗馬功勞!”

“我看這個呂範往咱們府外放眼睛,也不是手裡有什麼證據,就單純的是懷疑,不相信咱們!”

孫瑜的看法沒錯,確實是自己家一直受到孫權這群人的忌憚。

而呂範也確實並沒有證據證明孫靜和這件事有關係,便在孫靜府外派出了門客。

孫靜和孫瑜確實對孫權不忠心,但人都是這樣,只看自己,不向著別人。

要是換位思考一下,他們當然能理解孫權和呂範對於他們的忌憚,但是他們並不想站在對方的角度看。

孫瑜感覺有些委屈,就是自己家明明表現出來的是十分忠心,但偏偏的孫權和呂範就是不相信。

這在孫瑜看來,這不明擺著欺負人嗎?“不用做掉他們,即便是他們得到了一些情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現在把他們幹掉,這些人的失蹤,一定立刻引起呂範的警覺。

讓他們回去把情報對一對,定位到咱們身上的時候,還要花些時間呢.”

“孫翊已經進城了,等他們把情報都綜合對起來,一切都晚了.”

“稍後你坐著轎子出去逛一圈,把人遛一遛。

露給他們一些情報,吸引住他們,讓他們先別走.”

天氣從酷暑突然變成了涼爽,天地間的溼氣很重。

常人在這個時候只貪圖涼快,而孫靜卻端起了熱茶,咂了兩口取取暖。

常年的征戰,身上留下了不少的傷口,這些老傷到陰雨天也時不時的發疼、發癢、發脹、發涼。

“好,我即刻出去逛一圈。

呂犯已經查到了那處荒宅,現在過了一天的時間,他們應該很快就要在那裡集合,對一對手裡的情報了.”

“我現在出去,將門外的人拖住,這在浪費他們一刻鐘的時間,孫翊的兵馬估計就要殺到孫權府外了.”

孫瑜這樣說著,也是這樣做的。

在僕人的伺候下,穿了一層內甲,外面穿上自己最常穿的衣服。

一定要讓人看見自己一眼就能認出來是孫瑜。

孫瑜按照正常情況,此刻應在會稽。

那是孫權在沒有得到會稽的具體情報之前,想要派孫瑜去安撫百越叛軍,並且盡力將其收買。

可沒想到,孫瑜走了好幾天了,諸葛瑾卻突然從南邊回來了。

並且帶回來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原來那些叛軍並不是百越之人,而是劉備的手下,如今已經將整個會稽郡全都攻佔了。

那麼孫瑜的處境就應該很奇怪了,要麼就是不知道情況,一頭紮了進去,或者被劉備抓了起來,或者被劉備放掉。

要麼是走到附近的時候察覺到了不對。

從餘杭返回,但是怎麼樣現在都不應該在吳縣城中。

所以孫瑜只要這個時候去外面逛一圈,一定會把呂範安插的眼睛吸引住。

……“你們是誰家的部將?來這裡幫我.”

孫翊開口詢問著眼前的五百士兵的領頭。

那士兵在雨中衝著生意抱抱拳,笑一笑。

“將軍勿怪,這我們不能說.”

孫翊皺了皺眉頭。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你們竟然都來幫我了,還怕我知道你們是誰嗎?”

那士兵則一副坦誠的模樣,將早已準備好的話術報告於孫翊。

“家主命我等前來幫助將軍。

確實是對於仲謀將軍在城中的所作所為看不下去,城中的宗親被欺負的很慘.”

“家主也知道宗親們請求將軍前來主持公道,解救眾人,卻不在這裡將身份與將軍合盤託處是不地道。

但是還要請將軍體諒。

家主已經將他手下計程車兵全部派出來幫助將軍,再無餘力保護自家.”

“對於將軍的感恩戴德,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至於為何不敢暴露身份,實在是被昨天夜裡的那場殺戮嚇破了膽.”

“說句難聽的,萬一將軍此次失利,咱們大夥兒一塊兒送了命。

仲謀將軍看在將軍是他弟弟的份兒上,一定不會為難將軍,但是其他的宗親,如今卻不敢在明面上再觸怒仲謀將軍了.”

“昨天夜裡,我家家主的堂兄孫林,全家被殺的乾乾淨淨,那呂範屈打成招,在家主堂兄的府上大肆收檢,卻什麼都沒有找到,他那手下的門客獸性大發,姦淫婦孺,結束之後,呂範還要殺人滅口,將他全家殺的乾乾淨淨,要不是天降大雨,估計整個府邸都要燒成一片白地.”

“仲謀將軍器重呂範這是世人皆知,要說這呂範做的事,仲謀將軍不知道恐怕。

未必能令人信服.”

“仲謀將軍派人做出了這樣的事,城裡的宗親大族,誰不心寒呀?”

“現如今都盼望將軍站出來撥亂反正,但是。

有慘案在前,卻沒有人再敢暴露自己,免得掉入了仲謀將軍的眼裡,被殺雞儆猴,自己死了倒不要緊,又要連累全家.”

“因此實在不敢暴露,請將軍恕罪.”

聽到這兒,孫翊心中的情緒又一次被調動了。

主要是孫權和呂範乾的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噁心人了。

要是平日裡兩個勢力打仗,像孫策、孫堅,打贏之後破開城池,也允許士兵在城池裡放肆放肆。

但是那都是對待敵人,對待不熟的人,生死仇敵或者說是一些普通的百姓。

而這城中確是對自家的親戚做出了這樣噁心的事。

尤其還不是普通計程車兵,去對孫家親戚進行姦淫,還是呂範手下那一群偷雞摸狗的門客。

呂範說是在孫策吳夫人那裡,都互相作為至親對待。

但說到底,其實還是一個外人。

而呂範的門客,那則就更是外人中的外人,而且還是一群身份低微的垃圾臭蟲。

而居然現在讓這些臭蟲隨意的欺辱孫家的女人。

這簡直要氣炸了孫翊。

他真的想不通,自己的二哥孫仲謀到底是要想幹什麼。

而且這樣殘忍噁心人六親不認的事情都發生了,孫翊更加的對孫權已經軟禁了吳夫人的事情深信不疑了。

“不必多說,我也能理解。

你們立刻歸隊,聽我指揮。

馬上殺往縣衙,將我二哥拿下,看看他到底要幹什麼!”

所以命令士兵歸隊,這五百士兵也都聽命,自願的加入了孫翊的部隊之中。

那為首計程車兵則在孫翊的身側說道。

“將軍,此地前往縣衙,還有不遠的路程。

路上城防兵不少,雖然都是一些老弱殘兵,不堪一擊,但是以免節外生枝,打草驚蛇,我這裡有條道路,可以直通縣衙.”

“我願在前為將軍引路,殺往縣衙。

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也好減少咱們吳郡士兵的傷亡,畢竟咱們還是一家人.”

士兵說的這番話有理有據,讓孫翊不斷點頭。

“你說的有理,去吧,去前面帶路,有你這樣同事的手下,想來你家的家主也是個通情達理的.”

這些人越是在孫翊面前說漂亮話,越襯托的孫翊心中的孫權的形象不堪入目。

……孫瑜換好衣服之後,帶著四五個隨從,隨從們也都是裡面穿著小甲,腰間佩著短刀。

開啟了大門,大大方方的走到了街道上。

腳底下都是積水爛泥,孫瑜一腳踩下去,感覺非常不舒服的動了動自己的腳趾。

天空中節奏明快的下著中雨,手下們生怕別人不知道伺候的是個貴公子,連忙給孫瑜打起傘來。

然後孫瑜就開始漫無目的的閒逛,順著一個方向走一圈。

“跟上來了嗎?”

“跟上來了.”

孫瑜悄悄的問著身邊的隨從。

自己身邊的這隨從,是軍中的精銳,而且都是最擅長偵查的。

一個個都是訓練有素的優秀斥候,和呂範半路出家的門客可不同。

專業的事情還得專業的人來做,這些門客雖然在城中偷雞摸狗,訊息靈通,但是面對著經過專門訓練的優秀斥候,在追蹤和反追蹤上面,能力就顯出了差別。

這兩個門客完全沒有發覺自己被敵人盯住了,反而自以為隱蔽的跟在孫瑜的後面。

“那個人看著怎麼那麼眼熟啊?是孫瑜嗎?”

“看著像,應該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這個時候不應該早早的去了南邊嗎?怎麼會在自家府裡?”

“咱們跟上,好好的盯著,看他要幹什麼。

果然主公派咱們來派對了,孫靜家裡果然有問題.”

就這樣,孫瑜帶著這群人溜了一圈,約摸著在城裡溜了一刻鐘,也沒有遇到什麼人。

城裡巡邏的那些士兵都被孫權拉回去了。

因為他們找了一天也沒找到什麼線索,只能讓他們固定的定在各個街道的據點兒。

孫瑜看著時間差不多了,轉身走入了一個巷子,不知晃到哪裡去了,身形就消失了。

“人吶,找不到!”

“不好,人跟丟了,咱們趕緊回去向主公稟報!”

兩個人在巷子裡逛了一圈,也沒找到孫瑜到底去了哪裡。

孫瑜敢帶他們往這邊逛,當然是在這邊早有準備。

早就想好了退路,什麼時候不想和這些人玩了,直接從暗道撤身。

天不停的下雨,雨變得越來越大,已經漸漸的從中雨變成了大雨。

這更給這兩個人的監視新增了困難。

他們兩個其實真的不敢確定那個人一定是孫瑜,因為他們沒敢靠近,只能遠遠的看著。

只是這兩個人經常在這一片混跡。

原來天天能碰到孫瑜,對孫瑜比較熟悉,看剛才那個身形,那個衣服,確實感覺就是孫瑜。

雨中找了一圈兒,也始終找不到。

找不到,索性也就不再找了,畢竟主公早就催促自己等人回去了。

實在是剛才碰到的情況,感覺非常有價值,才監視了一下,沒有聽從主公的命令,立刻趕回去。

而此時此刻,呂範看著外面越來越大的雨,憂心忡忡。

自己召集眾人的命令早已下達,這其他地方的探子都回來了。

甚至大家都已經將得到的情報匯總在一起對過了一遍,雖然沒有什麼太大的發現,但是也算是安了心了。

可是,呂範派到孫靜門口的那兩個人遲遲未歸,這讓呂範心裡十分擔心,莫非這兩個人真的發現什麼秘密被幹掉了嗎?呂範趕緊又派了五六個門客去迎一迎,找一找。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些人遲遲未到,如果是活的,那肯定有重要的情報。

如果是死的。

那也無所謂,他們的事就給呂範真正的指明瞭方向,孫靜一定有問題。

甚至說,他們的遲到,都已經讓呂範基本確定了是孫靜有問題。

只等待得到他們的下落,就可以拿著證據去找孫權了。

正這樣等著,就聽見外面傳來了動靜。

“你們去哪裡了?怎麼才來呀?主公都等急了!”

“別說那麼多廢話了,我們有大發現,主公在哪兒?快帶我們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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