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周瑜在這裡堅持住。

等魯肅、潘璋帶著精兵殺入敵軍腹地,抄了敵軍的後路。

豫章瞬間譁然,關羽不得不回援。

那個時候就是周瑜反擊的機會。

周瑜剛退到陵陽縣的時候,上下游的打探訊息,自然知道黟縣已經被張飛佔領。

估計周泰是已經敗了。

這個結果周瑜其實是有提前想到過的,畢竟他早就提醒過張飛很可能在樂安。

雖然周泰他們那麼多人還是被張飛擊敗了,確實有點出乎意料。

不過,這並不算一個太難以接受的結果。

張飛擊敗周泰,他們選擇了向北進軍侵入丹陽。

這樣一來,南部必定空虛。

剛好是給魯肅讓開了道路。

周瑜就是在等待這個轉機,但是等到這個轉機的前提是守住陵陽縣城。

那麼關羽這個北方來的將領,到底會怎麼利用南方的天氣呢?關羽這北方人的身份,給他帶來了不適應本地氣候的負面條件。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在水中作戰,他的部署才更加的無跡可尋。

周瑜不能憑著以往在江東作戰經驗去揣測關羽。

周瑜站在城頭上,腳下一座小小的縣城深陷在這漫天的大雨之中。

四下裡白茫茫一片大雨阻止了他向遠方眺望的想法,只能將目光集中在眼前。

暴雨之中,這感覺腳下的城牆就像一個小木筏一樣起伏波動在波濤之中。

傾瀉而下的雨水,打在地面上,打在城牆上,打在人身上,迸射出來一些水霧。

水汽瀰漫於四周,好似深墜於雲霧之中。

眼前的舒溪,水流暴漲,水面展寬。

大雨不停的傾瀉兩岸的坡面漫流覆蓋了地面,不停的往河槽中注入。

一時之間,分不清哪裡是雨,哪裡是河。

舒溪變得越來越寬,越來越狂暴了呀。

周瑜心裡感嘆。

周瑜清白的臉龐上,眉頭一皺,腦中靈光似乎閃過,他好像想到了什麼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是什麼觸動了周瑜的心絃,讓他感覺有些不安呢?周瑜忍不住的向前走了兩步,右手搭在女牆上,用力一攥,摳出來了兩塊泥土。

抓著手裡的泥土,不由自主的磋磨著。

是哪裡不對勁呢?舒溪,舒溪……周瑜嘴裡喃喃的唸叨著,眼前的舒溪一定有文章可做,他察覺到了不對勁。

看著不停的往河槽裡注入的雨水,終於,終於想到了!周瑜渾身打了個寒顫,心中一驚。

是啊,小小的舒溪,按照往年,這種大雨早該讓河流注滿了。

位於河流旁邊的城池往往都會有這種隱患,當洪水來臨的時候,河水就會倒灌。

看這小小的舒溪,竟然被這樣的暴雨灌注了幾天,還能容納雨水。

這就說明有一部分雨水被截流了,才導致了這裡的水位偏低。

那麼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關羽一定是在上游修建了水壩。

將上游大部分的河水堵住,所以這裡的水位才會這麼的低。

周瑜已經可以想到,那水壩之上積蓄的是多麼恐怖的力量。

天下至柔者,莫過於水,論及摧堅者,也莫過於水。

等滔滔洪水來臨之時,人力是多麼的渺小。

身處於南方多雨地帶,周瑜不止一次見過那樣的恐怖。

不好!不好!關羽一定是想要水淹陵陽縣。

凡是在河邊修建城池的,一般都會選在河流拐彎的堆積岸。

彎曲的河流不停的侵蝕岸邊,如果將城池建在河流的彎曲侵蝕岸,只能看著河流一點點將城池吞沒。

但是,建立在堆積岸,也並不是沒有風險。

當河流的彎曲達到一定程度,洪水來臨之時,自然而然的河流就會裁彎取直。

洪水將會直接從城池之中穿過。

如今,青弋江上游雖然還沒有彎曲到那種程度,但是這並不能改變陵陽縣在堆積岸的事實。

如果關羽積蓄夠了水力,扒開了堤壩,滔滔洪水來臨,周瑜已經可以預想到接下來的悲劇。

終於有一個案例出現在了周瑜的腦海。

那就是當年的秦軍水淹大梁城。

關羽的這種選擇,看來確實在情理之中,這確實是北方人運用河流的戰法。

“來人!”

“都督!”

“立刻將城邊房屋拆掉,搜尋木料、石料,備好木樁、鐵錘、鐵釘,繩索,加高河岸修建防水堤.”

周瑜即刻命令,刻不容緩。

“都督,此刻抬高河岸,岸上水流難以注入河中,可能會流水倒灌入城.”

一旁的官員在旁邊向周瑜報告。

“顧不了那麼多了,立刻組織人力。

再不加高河堤,洪水來臨之時,我等都要身亡於此.”

周瑜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地面上流些積水就流了城中有些積水就有了,反正不能讓河堤破開,不能讓河水倒灌。

“都督,觀此時水勢,河流尚未注滿,如今雖然大雨不停,但要注滿河流,還需時間即便河流不能容納,但到時也不過稍微溢位些許。

何必如此著急修築河堤?”

這身邊的官吏們都很不理解。

這樣的大雨之下,又是這樣艱難的守城之時。

無論是木料、石料還是人力,都是非常緊張的。

眼前大雨雖然大,河流確實有漸漸氾濫的可能。

但是即便是河水氾濫,按照眼前的局勢,也並不會溢位太多。

而現在加高河堤城中的流水排不出去,原來挖的排水溝也全部浪費了。

在這樣緊張的時候,有必要浪費大量的人力物力,還要扒房子去勞民傷財的加高河堤嗎?“你們懂什麼!”

周瑜血紅的雙眼瞪著他們,好像要吃人。

“不要廢話,依令行事,膽敢懈怠者,軍法從事.”

周瑜的態度如此的嚴肅,嚇了他們一跳。

旁邊的官吏們也就不敢再多廢話。

無論心中有沒有怨氣,也只能乖乖的聽話。

當即稀稀拉拉的作揖回答,“屬下遵命…”困守孤城每一塊石頭,每一塊木頭,都可以阻擋一個敵軍的入侵,而這些資源都是有限的。

如今,周瑜也沒有時間命令士兵去伐木,只能先將城中百姓的房屋拆掉。

如此興師動眾,周瑜知道手下的人有不理解的,有心中存在怨氣的。

但是周瑜並不能告訴他們原因。

因為周瑜自己都不敢保證,加高了河堤之後,真能擋住從上游放下來的滔天洪水。

周瑜只是無奈的在掙扎,不願意就這樣簡單的接受現實。

四面八方皆被圍困,周瑜是逃都沒法逃。

放棄可以依託的城牆,而與佔有絕對兵力優勢的關羽正面作戰,選擇硬碰硬的突圍,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而且每放棄一座城池,那麼代表的就是龐大的土地被劉備佔領。

周瑜的戰略縱深就會被不停的壓縮。

所以周瑜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不能逃,也根本逃不走,那麼只能加高河堤,修築防水堤。

以期望可以儘量減少洪水對城池造成的威脅。

周瑜自己都不敢保證洪水會對城池造成多大的傷害,他哪裡敢把真相告訴全體軍民呢。

一旦將這個訊息說出去,勢必會造成人心惶惶。

那個時候,百姓們盡皆恐懼,士兵們再無戰心。

無論能不能將洪水擋住,這城池都是守不住了。

雖然周瑜的魅力很高,但是並不代表著他可以帶著陵陽縣的百姓們戰鬥到即便是洪水淹沒了脖子,到了房梁的高度,戰鬥到整個城池之中都搜不出來兩隻老鼠可以充飢,戰鬥到百姓的甘願把自己的身體做成肉脯。

江東人在丹陽郡的控制還沒有那麼穩固。

要知道,這可是半年前才剛剛被周瑜收復的地方。

剛剛經歷了不知多少輪的戰火,其中放火的就有周瑜,短短半年的時間,為了抵禦劉備,還繼續的在丹陽郡調兵。

丹陽的百姓還沒有得到江東的任何的撫慰和好處。

又哪裡能指望他們陪著周瑜戰鬥到那種絕望的程度呢?……“你現在不去勸降嗎?等城池破了之後,傷亡可能會很嚴重.”

舒溪的上游,一處高地平臺,關羽與程普站在上面,看著眼前那隱沒於茫茫水霧之中的堤壩。

關羽親自督工,帶領眾將士晝夜奮戰,終於在大暴雨再次來臨之前將堤壩修築成型。

如今,堤壩後方的水位正在不斷的升高,積蓄了大量的流水。

面對關羽的問話,程普只是搖了搖頭。

他忍不住的攥了一把自己花白的潮溼無須。

雨水撲面,早已將它的鬍鬚打溼,溼漉漉的,非常難受。

程普忍不住的看了一眼關羽,這個傢伙是真愛自己的鬍子呀,早已用獸皮將鬍鬚包起來。

這樣一來,關羽長長的美髯就不會被雨水侵蝕了。

“我明白劉使君讓我到這裡來的意思,你們也確實是眼光毒辣,不過我到底是誰的計策?”

劉備聽從董良建議,將程普送到了關羽的軍中,就是因為董良實在太想得到周瑜。

又害怕城破之後,周瑜接受不了打擊,要自殺為江東殉葬。

所以特地讓劉備將程普送到前線,到時候讓這個德高望重的人去將周瑜攔下來。

而程普自然也是懂得了劉備的意思,他也明白,如今敗局已定,江東是回天乏術了。

畢竟,江東能戰鬥的將軍們,死的死,傷的傷,基本上已經被劉備一網打盡了。

在戰場之上,出於職責奮力的拼殺,哪怕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但是既然已經被俘虜之後,回天乏術,那麼程普老老實實的接受現實也是情有可原。

尤其是現在,得到訊息,自己的老闆也已經投降了。

前去廬江送信的張承剛剛從丹陽郡經過,關羽和程普自然也都得到這個訊息。

但是程普真的很好奇,到底是誰這麼算無遺策。

早早的就在會稽等著魯肅送上門,並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取了會稽,逼迫孫權投降。

又是誰慧眼識珠,一眼看出來周瑜的非凡才能,還願意大費周折的把自己放到前線,為周瑜的性命做一道保護鎖。

“此人的身份現在不必多說,日後自然會認識。

不過他也並不是那麼的算無遺策多少也有些碰運氣的成分.”

關羽笑呵呵的說道,他的心情很好,不由自主的想要摸一摸自己的鬍鬚,手指碰到了光滑的皮袋,才停止了下來,免得將袋子碰歪,露出來自己的鬍鬚。

“後生可畏呀.”

程普從關羽的謙虛和語氣之中就能聽出來這一次做出這個謀劃的,一定是一個年輕人。

程普當然知道,這一次這個年輕人肯定不是勝利的所有原因。

他在劉備那裡也與龐統交流過。

龐統等人的年紀也不大,一個個也是學富五車,智力超群。

劉備手下的兵力,謀士、將軍的質量均高於周瑜,這才是他們勝利的根本原因。

但是能勝的那麼的全面,巧妙,看來關羽口中的這個年輕人,一定發揮了不少的作用。

“公瑾和人相處起來,讓人總覺得如沐春風。

但是他骨子裡也是一個驕傲的人.”

程普笑了一下。

“也許你們這些有本事的人都會這樣吧.”

程普的年紀大了,這次又遭逢兵敗,成了俘虜,他已經沒有什麼意氣之爭了。

心甘情願的感嘆著後生可畏,讚歎著關羽、周瑜、龐統等人的才能。

“所以我現在就勸他投降,不僅得不到什麼好的結果,反而會激怒他,讓他感到失望,讓他失去對我的信任.”

“如果這樣的話,我就白來這一趟了.”

“所以必須等將軍將這大水灌下去。

擊破陵陽縣城,堂堂正正的將公瑾逼入絕地,這個時候我再前去勸降才有機會.”

程普自顧自的解釋了關羽一開始的詢問。

“程公覺得周瑜還有機會嗎?”

程普再一次搖了搖頭。

無奈的嘆口氣道:“小勢可改,大勢難改。

世人非常說人定勝天,但那也只是天沒有認真而已。

堂堂大勢之下,終究是天命難違.”

程普的話雖然帶著一些暮氣,但並不能說完全的沒有道理。

一座小小的孤城,城池不堅固,人心不團結,兵力不佔優,如何能夠阻擋關羽這樣的大勢碾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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