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之地,曹操有七萬兵馬,我們加上合肥城中的駐兵,一共不到九萬,小佔優勢,卻很難分出勝負。

依你們看,是否需要增兵?”

劉備放棄了親自前往戰場的想法,便開始理性分析起來局勢。

關羽捋著鬍鬚說道:“增兵也不過是增到十萬,想要短時間內分出勝負依舊不現實。

昔日袁紹以那麼大的兵力優勢,尚且和曹操拼了大半年,咱們想要在淮南地硬把它吞下來,恐怕來不及.”

關羽說罷,兩人又扭頭看向董良。

董良略一沉吟,說道:“若是我的看法,那就是不增兵。

這場戰鬥拖不得,若在曠日持久的拖下去,指不定曹操又得到了其他的轉機。

畢竟咱們是趁著在河北兩地奔波之時起兵.”

“梅雨季即將到來,必須在短時間內分出來個明朗局勢。

如果要想速勝,著力點不在淮南,而在徐州.”

董良抬起頭來,看著劉備和關羽。

“所以我認為,與其增兵淮南,不如增兵徐州!”

劉備和關羽也陷入了思考。

著力點放在徐州,是一開始就定下了大致方略。

但是前期的作為都比較保守,具體怎麼在徐州進行著力破局,其中細節還需要細細的商討。

“我只怕大軍開入徐州,會惹得臧霸等人不安。

萬一,他們惶恐之下反而對咱們失去了信任,那豈不是適得其反?”

劉備有一些遲疑。

對於徐州不會幫曹操,大傢伙都是有信心的。

彼此之間有了那麼多的利益勾連,這都是真金白銀砸下來的關係。

但說到底,還是對徐州的這些人不太信任,劉備手中如今能動用的兵隊也不算多了。

而且聽說如今夏侯淵已經帶了一萬兵隊坐鎮徐州。

萬一把手裡的這些兵馬投到了徐州戰場上被坑害了一把,那麼京口就無險可守了。

只隔了一條長江,又是如此重要的京口,簡直像脫光了勾引夏侯淵一樣。

那樣的話就有些危險了。

“不怕他們生有二心.”

董良斬釘截鐵的做出了判斷。

“虞翻已經將程昱抓在了手中,暗中派人去圍殺程昱的那些地方豪強也有把柄已經落在了咱們手中.”

“而且陳應那些人比之臧霸,如今與咱們更親近.”

“如今,只需要將程昱已經死了的假訊息放出去,臧霸和曹操之間必然出現間隙。

我聽說夏侯淵的兵馬始終不肯隨意的帶入城中,這也是表明了他對於臧霸這些人懷有戒心.”

“程昱被殺的訊息傳出去後,夏侯淵必然更加不放心。

即便他們知道這中間可能有陰謀,但又怎麼敢把身家性命寄託在這不確定上面?”

“必然是互相更加的警惕,如此一來,就不怕他們聯合起來了.”

“而那些豪強圍殺程昱的證據再稍微的抖露出來一些,或者讓臧霸自己主動的稍微查到一點,再把臧霸在查他們的訊息,悄悄洩露。

如此一來,那些地方地主也必然和臧霸離心離德了.”

“他們不能互相聯合起來,必然就爭相和咱們聯合。

軍隊進入徐州,在他們看來反而是幫助他們.”

這一下,劉備沒有多做思考,便已經認定了這種方法的可行性。

他抬起頭來,扭頭向身後,笑著對一臉嚴肅、始終立在劉備身後的陳到說道:“這些事情就交給叔至來辦吧.”

“遵命!”

陳到非常的嚴肅。

自從他放棄了在軍隊中拼殺,選擇了藏在劉備的身後,做個影子,掌管密諜工作,就主動的剝去了自己那一身有些像趙雲一樣儒雅的皮,又用嚴肅將自己打扮起來。

如今,他的手下光有編制的密諜就有三千多人。

至於那些在街頭髮展的下線,花錢買的線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三千多密諜,五百多分佈於劉備手下掌控的地區。

近期又多撥了一些,放在了荊州。

益州和漢中大約也有五百,光淮南戰場上也放了五百多。

倭國四島上僅放了幾十,呂蒙帶去了遼東小一百。

涼州也灑了一些,但人數不多,徐州則是重中之重,原本就有幾百,如今陳到手中剛好有足夠的人手,可以繼續增加。

最終會形成大概小一千的間諜奸細,再加上虞翻明面上帶著的人,暗中發展的線人且不說,還有許許多多是在這揚州當官的徐州人的親戚朋友都會在暗中進行幫助聯絡。

完成這樣的訊息散佈,可以說是小菜一碟,甚至可以進行更多的工作。

如此大的陣仗,簡直像一張網子一樣,完全的將徐州罩住了。

若不是京口城到底離徐州太近,劉備才由此擔心,其實根本不用多想。

徐州不可能有掙脫劉備控制的機會。

“既然如此,便由雲長帶領一萬兵馬,明日渡江,殺入徐州,與臧霸等人聯絡,將夏侯淵剿滅.”

劉備晃動著他的手,在半空中揮舞著。

“如果在徐州破了局,豫州直接面臨威脅,無論曹操在淮南打的怎麼樣,其軍中必然士氣大跌,上下慌亂,等待他們的,必然是全線的潰敗.”

“如此一來,我們便能在梅雨季來臨之前進行攻城了.”

……十幾艘破破爛爛的小船,晃晃悠悠的離開了黃河。

衣著也非常破爛的漁夫,飽經風霜的面龐藏匿於蓑笠之中,粗糙乾瘦的雙手,輕輕晃動著船槳。

破爛又糟朽的漁船便微微的撥開一些波浪,朝著南方去了。

開封這座城池,地處中原,似乎並不能給人一種水脈豐沛的感覺。

開封由“啟封”更名而來,西漢時為了避景帝劉啟諱“以開代啟”,更名“開封”,境內河流眾多,分屬兩大水系,有“北方水城”之稱。

開封這個地方不僅適合發展農業,其實也挺適合發展商業的。

北宋的時候,開封就蠻繁華的嘛。

其中,開封城內諸多河道居功至偉。

無論是運貨的還是運人的船隻在這河道之上來回穿梭,為開封城帶來源源不斷的活力。

如今的開封,自然是沒有什麼商業空間,但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著這豐沛的水脈,不僅可以種出大量的糧食,也可以進行打魚。

糧食是要上交的,但是打到的魚卻是自己的。

畢竟那小門小戶的漁夫,運氣不好可能都打不到什麼魚,甚至一些人都是居無定所,就漂泊於漁船之上。

當然,居無定所的人現在是比較少。

亂世之中,官府對於地方百姓的掌控力會降低,會有許多逃民,但是在開封這種地方是逃不掉的。

四周都是那麼的平坦,又如此的靠近洛陽和許昌,這一片管理的是很嚴格的。

有流民就給抓回去屯田了。

雖然有一些藏匿於水道之上的漁夫,但更多的還是被掌控下的人口。

開封的百姓比其他地方的百姓要幸運一些。

打魚可以豐富他們的膳食。

許多漁民也只不過是兼職而,只要不耽誤了給上面交納糧食,你打一些魚吃,也沒人去管。

像這樣兼職的漁夫收稅實在是費力不討好。

如果沒有用好的烹調方式,魚也腥腥的,其實也不算多好吃。

當然了每天都處於飢餓之中的普通百姓是沒有資格挑剔的。

開封城的水寨大門是沒有關閉的,一些閒散士兵立在城樓上吊兒郎當的。

曹操在整個治下抽調了大量的精銳全往了淮南,雖然仍然留了一部分軍隊鎮守各處,但留的人實在不多,而且大多都不是精銳。

開封城又處於曹操治理之下的絕對腹地。

無論從哪個方向來看,都不可能有敵人到達這裡。

所以這剩下的一些士兵們便不怎麼嚴肅的站崗啊,都比較的懈怠。

“你們幾個結伴去打魚呀?”

有士兵倚靠在牆頭,看著下面搖搖晃晃飄過來的十幾艘破爛的漁船,好奇的開口問道。

這一問,卻把那漁夫問得心裡一驚。

雖然做足了偽裝,挑選的也是更像漁夫計程車兵,但畢竟南北方情況不一樣。

即便是開封城這樣的水城,呼啦啦一次性出現十幾條漁船,也並不是很多時候都能見到。

“啊,軍爺,是啊.”

那顯得蒼老幹瘦的漁夫立在船頭,佝僂的身子努力的去挺直,卻也挺不直。

揚著下巴往城牆上看,好像是龜丞相努力的抬頭。

“我們幾個老兄弟這兩天閒著沒事兒,就想著打些魚來吃,便約好了一起.”

他話剛說完,又顫顫巍巍的彎下了身子,在魚塘裡摸索著。

漁船中央的活魚艙裡面的水便開始動盪了起來,魚兒開始撲騰。

那老漁夫顫抖著,努力的抓住了一條鯉魚。

感受,粗糙的手指插進魚鰓,把魚緊緊地抓住。

這條魚可不小啊,得有三四斤重,老漁夫拿著都費力,尤其是魚還在不停的掙扎著,魚尾亂甩。

他努力的將魚舉起。

“軍爺辛苦了。

我們窮苦人家沒什麼好東西。

軍爺要不嫌棄,嚐嚐我們新抓來的鮮魚.”

那士兵靠在城牆上,懶洋洋的。

他是個本地的浮浪子,也是家徒四壁就是每天窮混,不想用心,也不想努力,也不肯勞作。

天下大亂,各方諸侯都在抓人,他也是幸運被抓進了家鄉旁邊的駐軍。

入了軍營,也是每天混日子,武藝練的也不行。

曹操一抽調精兵,反而是這樣的人幸運,能夠留在家鄉。

他以前也經常欺負人,但是今天看著那老漁夫佝僂著身子努力向上看的樣子。

卻忍不住一陣心煩。

尤其是他顫顫巍巍的,竭力的摁住那條三四斤重的大魚,似乎帶著些惶恐不安。

他終於不耐煩了,皺著眉頭。

“老東西,誰稀罕你的破魚?又腥又臭,還都是魚刺。

快滾,快滾.”

老漁夫聞言,卻沒有覺得有任何的羞辱,反而表現的非常激動。

暢快的將那條大魚重新扔進魚倉。

身體仍然顫抖著,但這顫抖卻不是剛才的力竭,似乎是帶著些喜悅和激動。

“多謝軍爺,多謝軍爺!”

他十分感激的感謝著,真是一個會感恩的人啊。

可那士兵卻越看越煩。

這也不全是煩躁,也有心中的暢快,但看著漁夫那個樣子,也有心中的糾纏。

他是一個沒有文化的浪蕩子,平時也沒有什麼思考,就是感覺心裡擰巴,便又不由自主地化成了嘴上的髒話。

“快滾吧,老漁夫。

一條破魚,還怕你爺爺搶了去?”

漁夫如蒙大赦,招呼著身後的朋友們,晃動著船隻往城裡晃去。

演的是真好啊。

但也說不準就是演的,只能說他們的經歷比較豐富,有人生經驗。

這樣的事情,在他們過去幾十年的生命中,不知道遇到多少回了。

不過今天居然碰到好人了。

沒入了水寨之中,進入了城裡的水道。

可他們才一進去,便停靠在了水道邊,放棄手下的漁船不顧,轉身上了岸。

瞧瞧他們那矯健的身姿,哪裡還有剛才那蒼老又顫顫巍巍的樣子。

乾瘦的身體裡充滿了力氣。

隨手一翻,就從船上跳到了岸上。

將身上的蓑衣撇下,抽出藏在船艙之中的長刀,留下一個人準備放訊號彈。

剩下的十來個漢子呼呼啦啦的往水門上面去衝。

這一處水寨的大門是不同的,因為他要關閉的是河道,自然不能像正常的大門。

那樣的大門自然要在水中有阻力,很難做到快速的關閉。

所以這一處水門是用吊索吊起來的吊門。

士兵們要衝上去,將吊索控制起來。

這防備實在是太鬆懈了。

十幾個人藏著身子就順著木臺階往上衝。

一直衝了一大半才被人發現。

“你們是什麼人?!”

守衛大驚失色,還要問話。

可他們又怎麼會停下自己的腳步乖乖談話呢?長刀掄起來就開始殺人了。

打頭的漢子便是剛才與守軍一起交談的,他的年紀可不小了,有五十多了。

但殺起人來仍舊不含糊。

這邊剛鬧將起來,一個彩色的煙花便已經帶著響亮的一聲在空中綻放。

威武的戰船便從河道盡頭的拐彎處亮出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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