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開封
曹操要與主帥對話。
在這邊地位最高的自然就是張飛,張飛雖然有時候也會說話,但在這個時候還是要選擇一個更會說話的人站出來。
所以魯肅就眾望所歸的前來應對曹操。
他坐在馬上,在張飛的身側,其餘人都分佈兩翼。
打馬向前,保持足夠的安全距離,雙手一拱。
“曹司空.”
曹操遠遠的看著,不認識。
晃動的手中馬鞭頗為不屑。
“已知我是司空,見我還不快下馬跪拜?”
魯肅卻淡淡一笑,雖然曹操看不見他的表情,但那種淡然的樣子,曹操一定是能感覺到。
“稱呼你一句司空,只因為你盜竊天子之權柄,司空二字,是尊天子,尊大漢,非尊曹操.”
“我等皆是大漢忠良,焉有拜反賊之理?”
曹操眼睛眯了起來,眼前這個人讓他心裡不爽。
“我乃天子所封司空,為報答天子知遇之恩南征北戰血染沙場,未曾有半點疏忽。
悠悠數年,不知多少次死裡逃生,這才討平了多方逆賊,使天子可以安坐許昌.”
“非我曹孟德在,這天下不知有多少人要效仿袁術稱王稱帝了。
你們這些野心家,口口聲聲說我是漢賊,卻如今,只有我這個漢賊還在擁護著天子,為大漢南征北戰.”
“若非還有爾等在外作梗,居心不良,如今天下,早已放馬南山,大漢又興矣.”
魯肅聞言卻哈哈大笑。
“曹司空此言謬矣。
你挾天子以令諸侯,在內不尊天子,在外欺凌天下。
你所謂南征北戰,無非是打著為漢的旗號,謀求自己的私利.”
“若非天下各路諸侯,還有像我等這樣忠君之人,恐怕你早已扔掉了漢室的旗號,自己取而代之了.”
“你曹司空之心,天下皆知。
何必還在此巧言令色?若非只為你自家基業,你又怎會這樣多次死裡逃生又毫無怨言?”
“嘴上說著公心,心中全是私心,天下路人,誰人不知?”
果然又是一個牙尖嘴利的。
難怪派個這樣無名小卒出來與我對話。
曹操在心中冷哼了兩聲,隨即反駁魯肅。
“我南征北戰便是為了私心,只說我毫無怨言,積極征戰是為了自家利益。
你主公劉玄德又如何?偏偏他的征戰便不是為了自家利益嗎?”
魯肅聞言又是一笑,曹操掉入了他的言語陷阱,於是高聲回應。
“我家主公當然也是為了自己的私心。
他本是漢室宗親,這天下的事本來就是他的家事,私事嘛!”
“何況天下仁德之人,皆將天下百姓視為己出,見你曹孟德如此殘暴,四處屠殺,殘害百姓,塗炭生靈,又怎能視而不見?”
“百姓的事,就是我家主公的事,百姓的事,便是天下仁德之人的私事,百姓的利益,便是天下仁德之人的利益,如此雖南征北戰,死裡逃生,亦不覺苦也!”
曹操心裡又嘆了一句,眼前這人確實才思敏捷。
只不過每次和人對戰,總要互相的謾罵一番,爭取一個冠冕堂皇的大義旗幟。
即便是讓魯肅佔到點口頭上的便宜,曹操也並不在意。
只不過說了這麼多句,也沒有得到什麼有用的情報,曹操卻不想繼續這樣下去了。
“黃口小兒,說些冠冕堂皇的話,就那麼騙自己吧。
牙尖嘴利之輩,不足與高士同宇,快將你家主公劉玄德喚出來見我.”
魯肅又高聲回應。
“有德之人討伐無德之賊,一呼百應。
天下有德之人何其多也,忠義之士何其多也?對付你曹孟德已經不需要我家主公親自出手了,他只需穩坐京口就可看你窮途末路.”
曹操微微點了點頭,對身邊的曹仁說了一句。
“這麼些時日,劉玄德始終沒有現身,看來這大耳賊確實是在京口未曾出動了.”
得了這麼一個情報,曹操便已經心滿意足了。
只待回頭再進行驗證一番,即便不驗證也無所謂了,說是知己知彼又哪能百無一失?戰場之上的情報,都是要靠連蒙帶猜的。
如今根據形勢判斷,還有這套出來的話印證也算是劉備應該就在京口。
“大耳賊既然並不在此,我也不與你多言,若是識時務,早早投降,莫待我大軍將爾等碾為齏粉!”
“今日只是與爾等打個招呼,來日手底下再見真章吧.”
曹操一揮手,就要勒馬掉頭。
可剛想走,又停住了馬匹,回頭望了一眼張飛。
又高聲道。
“昔日雲長曾言其弟張翼德有萬夫不當之勇,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遙想當年,實在讓人感慨萬千,分離之日彷彿仍在眼前,不知你兄長關雲長現在何處?”
張飛冷哼一聲,在戰場之上咆哮著。
“我兄長坐鎮揚州,厲兵秣馬,只待隨時北上,斬你狗頭爾.”
曹操聽了這話,卻不生氣,搖頭輕笑。
“雲長絕非此等無情之人,你又何必惡言相向?也罷,且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我也並不計較你言語冒犯.”
“我素有愛才之心,你與雲長皆有萬夫難敵之勇,如此一身本領怎不思報效朝廷,反而甘心為他人驅馳?”
“你等若是願意棄暗投明,我隨時倒履相迎.”
曹操說完扭頭就走,大軍便呼呼啦啦的退下了。
曹操這幾句話把張飛氣的哇哇大叫。
“我能忠良,誰和你這樣的反賊有什麼交情?”
“殺了你這樣的反賊才是報效朝廷!棄暗投明?棄你孃的腚!!”
但是曹操大軍呼呼啦啦的退下,聲音不小,張飛的嗓門兒雖大,但這些罵聲也未必能傳到曹操的耳中。
而即便傳到了曹操耳中,曹操估摸著也會裝作沒聽見。
若把這當回事,總是會心裡不爽。
反而是當做沒看見沒聽見,不理會張飛,更把張飛氣的直憋屈。
黃忠等人將張飛拉住。
“翼德莫要發脾氣,來日在戰場上再教訓他們.”
魯肅、趙雲等人也帶著兵馬返回營寨,依舊緊閉大門,並不放鬆警惕。
回到了營寨之中,魯肅又嘆了口氣。
“剛才與曹操交談,我不過是逞了些口舌之利,固然是佔了些便宜,卻被曹操套出來一些情報.”
張飛此刻也順了氣兒,和趙雲一起連忙安慰。
“這些事情大家都是知道的,本來就沒打算往外買,也沒什麼打緊的。
爭些口舌之力,氣一氣那曹孟德便已經讓人心中痛快了.”
趙雲也說道:“言語上佔了上風,也算是得了好處,公理和大義上蓋了曹操一頭,傳了出去,也能振奮軍心.”
魯肅的感慨並沒有太多的懊惱,更多的還是對曹操的佩服。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曹操三言兩語便刺探了情報,又略施反間計意圖挑撥咱們,果然不愧是曹孟德.”
張飛卻又大笑著拍著魯肅的肩膀。
“哈哈哈哈。
那曹操想用反間計挑撥我們兄弟感情,他是想瞎了心!”
“閒言少敘。
曹操已經到了前線,速速將軍情向後投遞。
一份發到荊州,一份送回京口.”
……大河之上,河水滔滔,只是總人煙稀少。
兩岸也多樹木,盡是光禿禿的,丫丫叉叉的橫在冷白的空中。
冬日掉下去的樹葉現在還沒有長齊,只是有些許的嫩芽和新葉。
即便是這北方地區已經正式入春,褪去了冬日寒冷,但時而有冷空氣南下,又會有些天空冷白的白霧,讓人禁不住裹緊了衣服。
河岸之上是一些已經泛綠的柳樹,雖帶著一些生氣,卻仍顯得冷寂。
水際掩映之間,一些水流緩慢處生長著一些蘆葦層。
黃綠兩色交雜著,一些是新發的,一些是冬日裡老去的。
蘆葦叢中已經有一些候鳥雲集,野鴨也聚在此處,嘹立幹雲。
時而悽哀的叫著,總顯得天地遼闊,氣哀動人。
“雖然已經是春日景象,但卻沒有半點人氣,總是顯得有些淒冷.”
周瑜立在船頭,手持望遠鏡四處看看。
看慣了長江的碧水滔滔,再來看這大河的莽莽奔流向東,也是別有一番趣味。
北方大河之上行船四處都是一望無際的平原,更顯得天地浩渺,這戰船也顯得渺小。
周瑜帶著士兵們一路上隱藏身份,小心行軍。
多趁夜間行船,白天則尋以人跡罕至的淺灣,藏身於蘆葦之間,儘量的掩藏自己行軍的動靜。
一開始在商量戰略的時候,董良等人只是將周瑜作為一支奇兵,佈置在北方從北向南攻。
具體怎麼打,都是要靠周瑜自己臨場發揮,隨機應變。
最簡單的當然是從渤海開始打進去,經青州向西威懾豫州、兗州,向南則壓迫徐州。
徐州人對曹操本就不怎麼忠心,若再被劉備和周瑜南北夾擊,固然不真去打他,也讓他覺得孤立無援,無有依靠。
如此一來,自然更有利於使兵不血刃的拿下徐州。
包括周瑜在半島之上停留了一段時間,結合南北情報,卻做出來了新的決定。
並不直接從青州攻打,暴露自己的行蹤。
反而要冒一冒險。
“我等於大河之上謹慎行船,晝伏夜出,悄然潛入千里之外,直至開封.”
周瑜在地圖之上比畫著,像被從南方調過來的賀齊,陳武宣佈著自己的命令。
賀齊陳武當然是沒有任何的意見,如今他們的地位與周瑜相比差太多了。
又得益於周瑜這種如沐春風的相處方式,又是老上司這些原本江東的將領更加的忠心耿耿。
“河北傳來戰報,曹兵大範圍的攻城已經停止了,這段時間以來,逐漸以安撫地方為主。
看著人手似乎是憑空消失了不少.”
“既然是曹操秘密回到了南方,去準備淮南會戰。
如今北方空虛,正是咱們的機會.”
“北方雖然人少,但曹操必然還留了一些鎮守地方。
這些人手也是隨時可以抽調回南邊支援的.”
“咱們從大河之上直接進去開封,雖然說一路上水情不明,危險重重,但只要拿下了開封,便可以隔斷河北與河南的聯絡.”
“如此一來,河北的曹兵便孤懸於河北之地,幽州袁熙早已經準備南下救援袁尚袁譚,如此一來,咱們就可以堵住曹兵的路。
與袁熙會獵於河北,將曹操這支後備力量吞掉.”
周瑜手指又往南劃。
在許昌點了兩下。
“許昌附近沒有大的水脈,不利於咱們水軍行軍,咱們孤軍深入,很難真正做到勢如破竹,更何況在開封以西,還有洛陽.”
“我們必須要儘快拿下開封,守住開封。
在大河上下用水軍牽制洛陽以及青州的敵人。
同時堵住河北兵馬的退路.”
“中原地區不利於咱們水軍作戰,雖然從遼東得了三千騎兵,但公孫家的人戰鬥力到底如何還不清楚,看起來是那麼回事兒,真和曹軍的騎兵對了起來,結果還尚未可知.”
“因此,這三千騎兵並不能作為主力作用,只能作為路上的一支軍隊進行策應,輔助咱們的水軍在大河之上的征戰.”
周瑜轉過身來,揹著手。
“不過料想也不會有什麼大規模的征戰。
曹操,沒有水軍,沒法與咱們的水軍對抗,咱們只要在大河之上用水軍封鎖水道就可以了.”
“堵住河北的兵馬,只是摟草打兔子,順便給咱們的弟兄們立些功啊。
最關鍵的是,開封這個地方距離許昌不遠了.”
“我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取開封,便好似神兵天將突然出現在了曹操的腹地,整個豫州必然震恐難當.”
周瑜抱著雙臂,自信一笑。
“有這支騎兵直插曹操的心臟,曹操在淮南必然難以全力對抗翼德,可以削弱曹兵的戰鬥力,動搖他們的軍心.”
“而曹操連豫州都保不住了,徐州和青州必然會生出更多的想法,這也不會影響我們一開始的佈置.”
“再加上這豫州也有許多是咱們主公的老相識,又在這種被突襲如腹地的情況之下,主公必然一呼百應。
絕對會有許多的軍民背叛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