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不能活也不能死的程昱
“那老將休要猖狂,我來敵你!”
龐羲這樣的廢物不被張郃放在眼裡,隨手放給小兵們去圍攻他。
他見那老將嚴顏雄姿英發,居然在這人群中大殺特殺,忍不住心中大怒。
身處曹操的軍中,還從來沒有讓這麼一個老將逞威風過。
他拍馬就去迎擊嚴顏。
嚴顏是人老,但心不服老,見張郃罵他老,心裡當下也不愉快,提著刀就要大戰張郃。
很快,兩個人便在起火的糧車附近捉對廝殺了起來。
只見刀來槍往,寒光閃閃,真是好一場惡戰。
這老將越打越精神,張郃也是心生敬佩,沒想到鬍子花白了,還能有如此威風。
“老將武藝高強,領軍有方,快快報上名來.”
張郃一是欽佩這老將能和自己這壯年漢子大戰這麼多回合,二是讚歎著老將會尋找時機,能夠查明戰場局勢,並且在張郃列的這陣中尋找到薄弱點,成功殺了進來,燒了糧草。
若是正兒八經的執行運糧的命令,張郃說不定現在已經急眼了。
但這些糧草本來就是要扔掉一批給敵人看的所以張郃才有閒情逸致,欣賞著敵將的戰爭藝術。
“我乃蜀中大將嚴顏是也!”
“好一個老將嚴顏!”
“再來!”
嚴顏與張郃酣戰一會兒,花白的鬍子亂顫,渾身已經暢快的出了一身汗。
略微感覺有些疲憊,但仍然身心暢快。
只待奮力再戰,但卻沒有忘記看一看眼前的局勢。
從這益州帶來的兵馬,自然不是張郃麾下的兵馬的對手。
在益州的時候,無論是戰爭的烈度,戰鬥的方式自然都比不過曹操帳下的這些百戰精兵。
嚴顏看準時機殺了出來,還在這後方放了把火,攻打的是張郃的薄弱處。
這讓張郃後方的軍陣大亂,嚴顏與張郃捉對廝殺,任由下屬們進行拼殺,手下們還略佔上風。
可那前半段的戰爭局勢就不一樣了。
龐羲帶著人貿然出擊,沒有等張郃進入包圍圈,被張郃留在原地擺好陣勢狠狠地痛擊了一番。
本來就處於劣勢。
若不是張郃被嚴顏牽制,說不定龐羲已經成為槍下之鬼了。
被張郃擺在陣前的,自然也是他手下這堆精兵中的精兵,不是龐羲的手下能夠媲美的。
於是,本就被殺的大敗的龐羲,仍然不是張和手下這些人的對手。
如今,雖然沒有被張郃親自指揮,但場面上的局勢對於龐羲來說,仍然是越來越岌岌可危了。
嚴顏雖然討厭這個龐羲但兩人一起出來作戰,本就應該生死相依,不能往友軍背後捅刀子。
出於本分,也應該救他一救。
不能就這樣看著他敗亡。
二來,嚴顏與龐羲共同執行這樣沒有難度的任務,雖然這一次是碰到了河北四庭柱之一的張郃吃了些虧,也並不算多難看,但這只是對知情的人來講,對於不知情的人來講,這始終還是一個沒有難度的任務。
出來兩個領軍的,死了其中一個,這對於嚴顏來說臉上也不好看。
嚴顏衝開張郃的武器,也不再與他在糾纏。
左右下達一些令號,叫來了幾個人,先將張郃擋住。
自己趁機向前殺了出去。
士兵們在嚴顏的指揮下,從後向前攻擊。
張郃一時不察,真的被他衝了出去。
如此一來,對於那些在前面對戰龐羲計程車兵來說,就是腹背受敵。
當下陣型也騷亂了起來。
張郃也調整兵馬追擊嚴顏從後方殺傷了許多嚴顏計程車兵。
終於在嚴顏這老將奮不顧身的拼殺之下,將張郃的陣型給鑿透了。
終於殺到了龐羲的身邊。
看著狼狽的龐羲,看著龐羲損失著這麼多計程車兵,就看自己身後被張郃殺傷那麼多計程車兵,嚴顏氣不打一處來。
若不是因為龐羲這個蠢貨,這麼多人哪裡需要死。
龐羲自己的人,死了也就罷了。
偏偏自己為了救龐羲,又從後面殺了過來,自己後面計程車兵給了張郃殺了一批。
嚴顏一馬鞭抽在龐羲的鎧甲上。
“糧草已燒,任務已經完成,還不快隨我退兵.”
龐羲這才恍然大悟緩過神來。
“退兵,快快退兵!”
手下計程車兵就在他們的指揮下倉皇的撤退。
又在嚴顏馬鞭心煩的抽下,撤退的陣型才慢慢有了些規律。
“將軍,敵人逃走是否追擊?”
張郃擺了擺手。
“哈哈哈哈哈哈,不去管他們。
讓他們跑.”
看著這滿地的屍體,張郃滿意極了。
被伏擊的情況下打出來了一比三的戰損比。
這已經是一個漂亮的戰果了。
多虧了龐羲給張郃送人頭。
這一仗,按照曹操本來的計劃,本來就是要打敗仗的,讓敵人燒一部分糧草,降低他們的警惕。
該打成敗仗,卻被張郃打成了勝仗,得到了如此多的斬獲,而偏偏的張郃本來的任務居然還完成了,這自然讓張郃高興不已。
所以,見好就收吧,不用太得寸進尺,也免得節外生枝。
……“什麼人!出來?”
程昱的護衛謹慎的呵斥了幾聲。
“先生,不要驚慌,我們是來救你的.”
即便屋外的人這樣說,程昱仍然沒有放鬆警惕。
程昱在徐州消失已經很久了,有人想要殺他。
或者說有很多人想要殺他。
來到了徐州,處處都是敵人,這些地方的豪強都想要弄死程昱。
程昱如同陷入了泥潭之中,處處受制,根本難以逃脫。
但程昱不能死。
當程昱陷入圍堵的時候,他就明白自己掉入了陷阱,同時自己來徐州也是一個錯誤。
徐州地方的豪強想要殺掉程昱,無非是為了隱藏他們倒賣軍糧的事情。
這事情放到今天,其實都已經是小事了。
程昱怕的是自己的死會被其他人所利用。
比如說劉備。
但是程昱根本沒有辦法在這徐州做什麼。
只能在敵人的圍追堵截之下四處躲藏。
苟延殘喘的活一天是一天。
“先生,我們是臧霸將軍的手下,我們找你找的好苦啊。
可終於讓我們把你找到了.”
幾個其貌不揚、身穿常服的武士從外面竄了進來。
說是武士,其實還是農民打扮。
但是,程昱的護衛仍然沒有相信他們。
個個拔出來刀劍,對準竄出來的幾個人。
嚴陣以待。
“先生,我們真的不是敵人,外面有許多人要來抓你。
我們是臧霸將軍派來救你的,我們找你找了很久,一路上也殺了不少人.”
“先生,不要多說了,快快跟我們走吧。
敵人已經搜到這兒了,我們殺了幾個,估計也已經走漏了風聲。
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那幾個武士語氣誠懇。
但程昱的護衛卻不肯輕易的相信他們。
就算要跑,也不能和他們一起跑,最好要趕走他們,自己偷偷的溜。
他們身負保護程昱的重任,現在又敢相信誰呢?誰也不敢相信,他們不敢相信任何一個徐州人。
“我們走吧.”
程昱直截了當的答應了他們。
“先生?!”
護衛們都驚住了,欲言又止,想要勸阻。
程昱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護衛,安撫他們。
“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已經清楚了,臧霸將軍應該不是咱們的敵人,是可以相信的.”
程昱一句客氣,但心中卻有許多的不屑,只是很多話不能給護衛說。
這幾個武士既然已經找到了程昱,那就必然不是敵人,要是敵人,早帶著很多人把程昱來幹掉了。
程昱果然聰明,轉眼間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建。
這起倒賣軍糧的案件,臧霸未必沒有參與其中,必然也是撈了不少錢,但表面上他和這沒關係,是手下人悄悄的揹著他乾的。
臧霸對於曹操陣營的特殊,程昱自然也是明白的。
說的好聽一點,臧霸是一個投機者,兩邊他都不想得罪。
他只想在這徐州自立,在這徐州左右逢源。
他總是在待價而沽。
現在還沒有人能拿出來足夠的代價,或者是拿出來足夠的威勢來讓他把自己賣掉。
說的難聽一點,他就是一個騎牆派。
程昱在徐州消失,這是一件大事,底下的人想弄死程昱,但是臧霸絕對不想弄死程昱。
因為程昱對於曹操來說是絕對的心腹。
弄死了他,對曹操來說,挑釁意味太強了。
如此一來,就相當於與曹操決裂,臧霸就沒法騎牆。
這自然是不符合臧霸的利益的。
而程昱也明白,臧霸派了這些人來救他,也不是完全為了解救他僅僅是為了保護起來他,是為了將他軟禁起來。
現在,曹操和劉備相爭,臧霸再一次站到了命運的路口。
他又一次的待價而沽,騎在牆上左顧右盼。
程昱不能死,死了就是得罪曹操,他便只能投靠劉備。
程昱也不能活著回到許昌,放跑了程昱,就是得罪了劉備,總難免會被秋後算賬。
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把程昱保護起來,軟禁起來,讓他真正的消失。
但如果是讓他手下這些人私自做主,將程昱殺了,把程昱給消失掉,那就不是臧霸可以控制的。
因為程昱死了,一切就沒有了迴環的餘地。
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為了討好劉備,悄悄的把程昱的死訊傳過去,順便把程昱的人頭送過去。
那麼這樣的訊息,劉備會捂著嗎?劉備當然不會捂著。
劉備會高高興興的把這訊息傳給曹操,甚至恭恭敬敬的把人頭送給曹操。
故意的讓曹操知道程昱是死在徐州的。
這並不是在賣了那些地方豪強,賣的是臧霸,因為臧霸是徐州的老大。
程昱不知道自己在曹操的心目中有沒有那麼大的分量。
也許有,也許沒有,但無論有沒有程昱都明白,曹操一定不會生氣。
這樣的關頭,曹操怎麼會去責備臧霸呢?程昱已經死了,曹操要做的是及時止損,即便心中憤怒,也必須按捺下來。
要為大局著想,不僅不懲罰臧霸,甚至派人去賞賜,去安撫。
這必然是曹操最好的選擇。
但這件事的關鍵並不在於曹操,而在於臧霸。
果然,曹操有足夠的度量,因為事到關頭,把臧霸給容忍了。
但臧霸知道曹操一定能容忍他嗎?但臧霸知道曹操是真的原諒了他,還只是權宜之計。
臧霸怎麼能夠知道曹操將來會不會秋後算賬呢?他要賭一賭曹操的仁慈嗎?他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託在曹操不會秋後算賬這件事上嗎?臧霸絕對不會這麼選擇。
從他一直在徐州自立,待價而沽就可以看的出來,他不喜歡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託在別人的手上。
除非別人是一個他無法抵抗的強大對手。
就比如如果按照歷史的正常發展,曹操幹掉了袁氏兄弟之後真正佔據了整個北方,那個時候的曹操便是臧霸無法對抗的對手,臧霸就會將自己的全家親人都送到鄴城,放到曹操的手下。
但現在顯然還沒到那種時候。
所以程昱不能死在徐州,一旦死在徐州,臧霸就會因為恐懼而與曹操決裂,而對曹操真正的有二心。
一旦被臧霸背叛,曹操幾乎相當於失去了徐州和青州。
那這天下可以說不用爭了,曹操已經完了。
“你們往哪裡去!”
臧霸派來的武士和程昱的護衛又都警惕了起來。
程昱有些絕望的閉上了雙眼,知道一切都完蛋了。
躲了這麼久,到最後還是沒躲過,看來自己沒機會了。
程昱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堅定地睜開了雙眼,對外喝道。
“你們領頭的是誰?是接了誰的命令?你們要殺我不要緊,我卻想與他們見一見.”
程昱希望能夠見到這幕後主使。
暗處卻突然投過來了幾根短矛。
臧霸的武士和那些護衛根本沒來得及反應,便被插死了。
來的人是個高手。
只見一個人影提著兩根長矛從陰影處跳了出來。
“在下,虞翻虞仲翔,久仰程公大名啊.”
程昱聽了這個名字,嘆了口氣,知道容不得自己在多想什麼了。
因為來抓自己的並不是徐州的豪強。
虞翻是在揚州做官的。
“玄德公真是好手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