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子喬兄認為幫誰能給咱們帶來的利益最大呢?”

法正是打定主意要讓張松表態個明白。

張松深深的看了兩眼法正,才做下了決定。

“孝直既然說到這兒,那我也就直說了.”

“曹孟德的基業在北邊,在中原,益州地處西南,他是鞭長莫及。

劉玄德的基業在揚州在交州,如今又得了荊州,若是覬覦益州,則隨時可取.”

“那麼子喬兄的意思是幫劉玄德?”

張松沒有從這句話看出來法正真正的意思,他搖了搖頭。

“曹操離得遠,他得到益州就困難,劉備離得近,他得到益州就容易。

如果我們幫曹操,那麼對曹操來說,我們立的功就大。

如果我們幫劉備,對於劉備來說,我們的功勞就沒有那麼大了。

所以我想……是否可以幫曹操?”

張松說完,法正沒有立刻接茬,張松也沒有催促法正,他知道需要讓法正思考一下。

過了許久,法正才張口說話。

“若是半年前來講,確實是曹操的基業根基更為深厚。

可如今揚州的劉玄德發展的這麼快,轉眼間就壯大了起來,由不得曹操再掉以輕心了.”

“當兩方勢均力敵的時候,地利就顯出來了。

中原乃是四戰之地,本就失了地利,而曹操如今又被抓住了機會,正處於北方雖沒有敵手,卻未能吞併北方之時.”

“天時與地利,曹操都不佔優勢.”

“至於人和嘛。

中原地區人口眾多,土地肥沃,曹孟德自然有很多的兵源,揚州與交州人口雖少,土地雖然稀少貧瘠,可這些年,來自中原逃難往南的人不少,如今,劉玄德又得了荊州,人口方面的劣勢更是得到了緩解。

再加上劉玄德的名聲向來比曹操更好,如此一看,人和方面,曹孟德也沒有絕對的優勢.”

法正皺著眉頭對著張松。

“按現在的情況分析,乃是劉備佔據優勢。

哪有逆天下大勢而為的?”

法正說的這些話,似乎張松也早就想過,他則不以為意地搖了搖腦袋。

“孝直此言差矣.”

“正如我方才所說。

既然要謀劃將來,那自然要往大的謀劃,我素來也知道孝直不是那種得一些小利便可以自滿的人.”

“既然有提筆治天下之才,當然要有足以匹配的功勞,才可以將咱們送到那個位置上.”

“正是現如今分析,曹操屬於劣勢,我們如今幫曹操便屬於雪中送炭,而幫助劉備僅僅只是錦上添花而已.”

“劉備那邊,如今也是文臣猛將多如雲星。

若沒有足夠的功勞去見劉備,又如何能在他那裡將高位取而代之?”

法正搖了搖腦袋,依然要勸張松。

“曹操地處中原,世家大戶,數不勝數,曹家、夏侯家、荀家等也多有良才。

在劉備那裡得不到高位,去曹操那裡恐怕也難吧?”

張松坦然承認了這一點。

“孝直所言不差,但今時不同往日啊.”

“如今曹操正處於四面楚歌之際,我們去幫他,他豈有不厚待之理?”

“我聽說,在官渡之時,曹操幾乎山窮水盡,區區一個許攸前去相見,曹操便慌忙前去迎接,連鞋也顧不得穿.”

“以你我二人之才,以益州地域之廣袤,以曹操如今形勢之危急,難道還愁不如區區一個許攸嗎?還愁曹操不倒履相迎嗎?”

聽了張松的話,法正沒有立刻回答,反問了一句。

“看來,子喬已經經過了深思熟慮。

真的已經做了決定了嗎?”

張松堅定的點了點頭。

他認為自己懷才不遇很久了,也忍劉璋這個無能的主公很久了。

“我意已決。

這是我與孝直素來情誼深厚,才想與你共謀大事.”

張松期待的看著法正。

法正說道:“要做大事,我們兩個卻還不夠,到底還是要說服劉璋.”

張松卻不以為意。

“劉璋闇弱無能,沒有主見。

只憑我這三寸之肉舌,便可說他搖擺不定,到那時,再隨便來個人幫腔,便可將其說服.”

“孝直你要幫我呀.”

法正想了想。

“只是我不好在明面上出力,一來我本是外地人本來就不受劉璋和其餘同僚的待見,有我開口反而適得其反,他們會懷疑我包藏禍心.”

“二來,我本來就人微言輕,對劉璋造不成什麼太大的影響。

這樣一看,我去找劉璋開口或我在明面上四處聯絡,只會適得其反.”

“子喬兄既然打定了主意,那便請子喬兄放手去做吧。

若是需要什麼錢糧,我在暗中一定鼎力相助.”

張松聽了,立刻拍手叫好。

“好!好!”

“有孝直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咱們兄弟戮力同心,一定能夠做成這件大事.”

“由我出面,必然為咱們兄弟爭一個大大的功勞.”

張松滿意極了,他來找法正,為的就是這個。

他自然知道法正有才能,但卻也知道這個時候確實不是法正適合出面的時候。

以法正的身份很難影響劉璋的判斷,反而會讓人懷疑他這個外人有什麼陰謀。

而張松就不一樣了。

但是要做成這件事也不容易,不僅僅要說服劉璋,還不能驚動其他人。

張松的盟友並不多。

想要帶著整個益州去投靠別的人,只有對益州不滿的人才會願意。

天天罵著劉璋無能,一直覺得懷才不遇的張松和法正是天然的盟友。

但是其他的益州人就未必了。

而要做成這件事,中間的利益交換自然不少,但是張松卻沒有這個能力。

雖然可以動用家裡的一些錢財,但顯然不能動用,不能打草驚蛇。

他的兄長張肅就是一個太守,官位也不算小了,能動用的資源也不少,但是張松必然是不能動用的。

畢竟張肅已經是一個太守,她也不覺得自己懷才不遇,他對益州很滿意。

所以他必然不會幫助張松的。

如果讓他知道了這件事兒,說不定還得去阻止張松。

而法正本來也動用不了什麼資源,但是這段時間以來,透過與劉備之間的通商,手裡掌握了大量的資源可以呼叫。

那麼法正只需要在暗中提供資源的幫助就夠了。

而張松也不希望法正在明面上上躥下跳,吸引太多人的注意。

張松雖然自視很高,但也不得不承認,法正的才能不在自己之下。

要唱好一齣大戲,必然要有一個主角,一個配角。

如果法正也跑到明面上來,難免要分走自己許多的戲份,那麼將來曹操論功行賞的時候,對於張松來說,豈不是不太妙?所以眼前的結果對於張松來說是最好的結果。

送走了張松,一個人從屋中出來,坐到了剛才張松坐的那個椅子上。

原來,這院子中的兩張躺椅,其中一張並不是給張松準備的。

只不過張松來了,而糜竺特意的避開而已。

“沒想到他會做出這個決定.”

糜竺對著法正說著,“這就是貪心不足,蛇吞象嗎?從目前的局勢來看,明明是我們的贏面更大,放著更容易到手的功勞不要,非要去博一個更大的.”

糜竺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評價,有些啞然失笑,但想一想,是張松又感到正常了。

放著穩定可以到手的利益不要非得自信的去拼一把,這不就是那些自視過高的人喜歡做的嗎?“他做出這個決定也很正常.”

法正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以前我們兩個人在這益州都被排擠,但畢竟是我的身份更低一些。

他在外面受了委屈,便跑到和我一起過來痛罵,在我的身上,他多少能找到一些安慰.”

“可如今這情況不同了呀.”

法正連連的嘆氣,畢竟張松是這益州為數不多的朋友。

顯然法正是不能和張松走一條路的,法正也已經多次的旁敲側擊的勸,可既然張松一意孤行,那也怨不得法正不講情面了。

畢竟要做的事情是大事告訴了張松,萬一不能把張松說服,洩了密,那就更糟糕了。

說到底還是功業成敗更為重要。

昔日那些情分,就在這兩句相勸上了。

“我看他是昏了頭。

他來找你,是因為手底下沒有資源可以呼叫,如今你手底下有些資源。

可他為什麼不多想一想,你的資源是哪裡來的呢?”

張松想找法正一起幫曹操對付劉備,可是法正在這益州過了那麼久的苦日子,是憑藉著劉備才過上了好生活。

“他不是沒想過。

他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

都是聰明人,又是好朋友,彼此之間是多麼的瞭解。

“過去他的身份比我高,但現在不同了。

我兼顧著兩地之間通商的事情,當初多少看不起我的人,現在都得在我面前阿諛奉承。

可他還是那個不受待見的別駕從事.”

“他當然會感到不甘心,所以才會有了這一次要投靠曹操博一個大的.”

“畢竟現在我已經和你們搭上線,在你們那裡,我也算是有功勞。

若是張松,也要和你們一起做事,無論是論功勞,論資歷,他都比不上我.”

“這讓他又怎麼能夠甘心呢?”

糜竺吹了吹熱茶,咂了一口茶,說不出話。

這兩個人現在已經離心離德,他實在是不好做出評價。

多說不如少說,反正改變不了結果,也免得做這個惡人,讓人覺得自己在挑撥離間。

院子裡安靜了許久,只有些許的風聲和樹葉的婆娑聲,火爐煮著茶壺咕嚕的聲音,以及時不時的那熊貓吃的舒服的嚶嚶叫。

兩個人都在靜靜的喝茶。

看似享受著這靜謐的氛圍,但其實心中都在翻湧。

法正的心情非常的複雜。

正如糜竺所說的,張松想要利用法正現在掌握的資源,可是張松為什麼不想一想,法正的這些資源都是從哪裡來的呢?難怪說張松是昏了頭,嘴上說著法正是天下一等一的聰明人,但其實不還是一廂情願的把人當成傻瓜。

或者是故意不去往這方面想,故意自己騙自己。

以前的法正在益州總是受到排擠,這其中固然未必沒有法正自己的性格的問題,但法正自然不會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而且法正自己的原因也不是主要原因。

正是因為搭上了劉備這條線,處在這兩地通商中間節點,這才一掃往日之頹勢,揚眉吐氣。

若這個時候說動劉璋,帶著整個益州幫曹操鬥敗了劉備,反正這邊與劉備相勾連得到的好處便都要化為烏有了。

將來的日子便需要這益州人都個個顯神通,去和曹操搭上線勾連了。

法正在這群人裡又能佔據什麼優勢呢?顯然是一點優勢都沒有的。

法正現在吃的是劉備的飯,吃的安穩,吃的滿嘴流油。

而如今對於天下的爭奪,劉備又抓住了時機,在此刻佔盡了上風。

而法正是劉備在益州的最緊密的聯絡人。

等劉備鬥敗了,曹操要進入益州的時候,自然要靠法正帶路。

和張松要投靠曹操將益州獻出去的功勞一樣,只不過如此之大的功勞要落到了法正的頭上,而且法正也和劉備聯絡的時間長了,算是有些資歷。

得到的好處自然要更多。

張松作為法正的好朋友,其實是可以分一杯羹的。

有著法正牽橋搭線。

即便法正吃了大頭,難道作為二號人物的張松還怕在這裡面吃不飽嗎?遺憾的是,兩個人利益一致的道路,張松沒有去選擇。

張松自作聰明,自以為是的選擇了一條利益相悖的路。

因為以往的張松地位比法正高,現在法正起來了,但張松仍然沒有轉過這個彎。

也許他確實有些想法,是想將法正作為朋友的。

但是法正這個朋友最好是靠著自己吃飯,而不是自己靠著法正施捨。

“自古以來都是共患難容易,同富貴難啊.”

空曠的小院,法正幽幽的嘆了一句。

糜竺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卻沒有多說廢話,只談了一樁舊事。

“我聽說當年張耳和陳餘都起於微末之中,窮苦的時候,他們兩個可是真真正正的刎頸之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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