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仍然顯得有些乾燥,曹操黝黑的臉龐上爆了一堆幹皮。

他站在營門外,軍旗在頭頂飄蕩著,上面的猛獸張牙舞爪的想要吞噬掉眼前的鄴城。

濃密的鬍鬚略帶了幾根銀絲,當它被風掀起的時候,又露出他那乾燥的嘴唇和下巴。

猩紅的披風也隨著春風起舞在顏色還顯得有些單調的河北大地上像迎賓的綵綢一樣隨風招展。

遠處煙塵濺起,噠噠的馬蹄由遠及近。

幾列英武計程車兵從遠方奔來,但並沒有引起曹操軍營中絲毫慌亂,曹操也仍然站在轅門外,臉上笑容不斷。

距離曹操還有幾十步的時候,士兵們變都勒馬減速,領頭的已經翻身下來了。

將馬韁繩隨手甩給身邊計程車兵。

大步快走,恭敬的來到曹操的身邊。

魁梧的身軀如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拜倒在曹操矮小的身軀面前。

“勞司空等待,張遼罪該萬死.”

“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捋著鬍子仰天大笑,向前兩步將張遼扶起。

絲毫沒有理會張遼剛才那打招呼式的認罪。

只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從前到後,不停的打量著張遼。

張遼也任由曹操抬起自己的手臂,查探自己的身軀。

在曹操看了一圈之後,才笑眯眯的嗯了一聲,滿意地點了點頭。

“看到文遠身上沒有什麼傷口,我便放心了呀.”

又高高地抬起自己的手臂,拍了拍張遼的肩膀。

“文遠一路浴血奮戰,又帶著一身風霜晝夜趕來,辛苦了呀.”

張遼略帶感動又恭敬的抱拳。

“都是為國家,為司空效力,分內之事,何苦之有?只恨張遼本領不夠,未能為司空掃除眼前所有的障礙,致使這鄴城擋在眼前,惹得司空不快.”

張遼的情商很高,很會說話,曹操也聽了非常的高興。

笑道:“有功就要賞,有過就要罰。

文遠從南到北,從東到西,一路征戰不斷,攻城拔寨,立下大功無數,我可要好好的賞你嘞.”

“只是眼前有著鄴城擋著,後方還有大耳賊不停的搗亂,致使我的軍營之中,連正經的肉乾都找不到幾塊兒,卻只能讓我兩手空空的在這裡迎接我這浴血奮戰、功勞累累的大將軍,實在讓我感到羞愧.”

曹操這捧的太厲害了,張遼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低頭一抱拳,再次感謝司空的美意,卻也說不出來什麼話。

“走,走,春風料峭,吹得人臉幹疼幹疼的,不如許昌養人啊。

你一路辛苦,也不要在這外面久站,被這風沙繼續侵襲,咱們進去說話,好好休息休息.”

曹操拉住張遼的胳膊,笑呵呵的引他進來。

走到中軍大帳門口,才把自己身上抖了幾抖,抖下了一身的沙塵。

張遼看了,心裡也明白,摸爬滾打這麼多年,自然知道這都是上面的御下手段,邀買人心之計。

可即便如此,又如何能夠不感動呢?曹操這估摸著得在這大門口站了有半個多時辰了。

只是為了等待自己到來,能夠親自迎接自己。

瞧瞧這身上攢下來的一些風沙痕跡,若一直在大帳中待著,哪能變成這副塵土狼狽的樣子?理智與感性交織,張遼的心情也很複雜,曹操對自己確實也是夠好了。

可想了想如今曹操的處境,張遼仍然心情沉重,並不樂觀。

思緒亂飛了一會兒,跟著曹操到了大帳中坐定,暗暗將一些雜七雜八的心緒從腦海中排空。

心中暗道:“天下大事,非一人之力可逆轉,我只竭盡全力與戰場拼殺,結果如何,但憑天意.”

“東線戰事如何進展可還順利?”

曹操低沉的聲音,重新將張遼的思緒拉到現實。

“回稟司空。

前些時日因軍糧不足而裹步不前,自司空命令下達各方軍士就地解決軍糧問題,弟兄們個個士氣大振.”

“重新組織攻勢,各路兵馬北上,勢如破竹,攻無不可.”

“末將出發之時,東部已經沒有了抵抗勢力,我又一路從東到西,鄴城以北也已經全部被我攻下,等下一次軍情報告到司空手中,東部就應該被徹底的掌控下來了.”

“如今,整個河北約摸著已經全佔四成的土地,只是如今眼前就差將鄴城這個釘子拔掉了.”

曹操眯著眼,點著頭,捋著鬍鬚,說不上高興還是不高興。

得到今天這樣的戰果,也並不能說非常的意外。

袁紹死後,整個河北最強大的力量就集中在袁氏兄弟手中,而曹操一個人擋住這兩兄弟,將整個河北的主力精銳困在這鄴城之中。

其他地方群龍無首,自然也就有了手下這些武將們發揮的機會和空間。

勝利來得輕鬆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看起來幾路大軍都已經完成了任務,只有曹操這裡裹步不前,但曹操卻並沒有感到什麼不高興。

但是鄴城一天不被拿下,眼前所有的勝利都是虛的。

曹操沒有那麼多時間和袁氏兩兄弟在這裡對峙了。

也不允許他像這個城池包的水洩不通,包他個半年數月。

這對於曹操兵力、精力以及資源損耗和牽絆是巨大的,會使曹操無力應對其他地方的變化。

但曹操要真敢將他置之不顧,或者是簡單的將它監管起來,處理其他地方的事務,一旦一個疏忽不注意讓鄴城得到了機會立刻發兵,截斷北上兵馬的去路,那對於曹操來說,絕對是傷筋動骨的損害。

曹操在河北得到的所有利益,都必須一次性吐出去。

而且自己的實力也會遭受大大的損傷,數年之力無立北上,而他一旦虛弱下去,群狼環伺的中原必然要被撕咬下來幾塊肥肉,曹操也無力阻止。

背後有這麼一座堅城要塞作為釘子,實在容不得繼續北上,除非能短時間之內將整個河北全部佔據。

真正的孤立鄴城,那麼鄴城就真的是孤掌難鳴。

那如今既然得了機會短時間內將野菜孤立,那麼必須將鄴城打下,進軍河北就再也沒有阻礙和後患。

“這些時日以來,未曾對鄴城繼續進行攻打。

確實是在他們面前露了怯,據我得到的訊息所知。

袁氏兄弟居然因此便又驕傲了起來.”

曹操冷笑了兩聲,語氣中帶著許多的不屑。

無論對於曹操的評價如何,他的個人能力是沒得說。

曹操也確實有資本瞧不起這兩兄弟。

“見我一時半會打不下鄴城,又停下了攻勢,便認為我真的打不動了。

有了這固若金湯的鄴城,城中積累如山的糧草,自認為大門緊閉,來個三年五載的都不成問題.”

“於是,兩兄弟又高枕無憂起來,他們是認定了我現在沒實力和他們耗,想來他們府中許多的河北名士也給他們介紹了天下的局勢,也難怪他們如今不著急了.”

張遼一言不發,靜靜的聽著曹操分析鄴城的局勢,不由得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這兩兄弟如此的沒有危機意識,如此驕傲自滿,偏偏的戳中了曹操的命門。

他們不急不躁,自以為高枕無憂,也確實是看準了曹操沒時間和他們耗。

這個訊息對於張遼,對於曹操來說,實在算不上是好訊息。

曹操又擺擺手,絲毫沒有擔憂。

“若他們真的能耐心等待,我還真的沒有什麼太多的辦法,可他們才剛剛似乎沒了外面的危機,便立刻又在城裡面內鬥了起來.”

曹操提起來桌子上的一個布包,從裡面倒出來一堆絹布,抖摟著就遞給張遼看。

“城裡有咱們的眼線,夜深人靜的時候,尋找角落,將情報從城中射出來.”

張遼一邊聽著曹操的解釋,一邊攤開看城中送出來的情報。

看著看著,皺著眉頭便又舒展開了。

“如此看來,這兩兄弟是沒耐心的人.”

張遼合上文書,對著曹操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曹操這次是真的笑的開心,摸著鬍鬚,眼睛眯了起來,不住的點著頭。

張遼實在是可造之才,真正洞穿了曹操的意圖,明白了曹操的戰略目的。

“沒想到,才剛剛解除那些壓力,他們便立刻明爭暗鬥了起來,在宴席上鬧了些許的矛盾.”

曹操啞然失笑。

曹操的笑不是因為他們兄弟不和,迫不及待的內鬥會給曹操帶來機會而笑。

若尋常的人看到這樣的情報,自然以為不去攻打,留給他們兄弟空間,讓他們兄弟自己鬥起來,鄴城自然會不攻自破。

這幾日曹操問了身邊幾個參謀,也都是這種想法。

如果歷史沒有改變,曹操也是用這種方法,用了幾年的時間,徹底吞併了河北。

但顯然,張遼洞察了曹操並不是這個意思。

如果曹操是這個意思,那麼就不會要求張遼從東打到西,從鄴城的北邊切斷鄴城與河北其他地方的聯絡,斷了他們的後路,讓他們重新陷入危機狀態。

這樣只會讓他們兩兄弟面對同樣的危險而同仇敵愾,抱成一團,團結一致。

“他們既然沒有耐心,那自然就該中咱們的攻心之計.”

明明沒有什麼苗頭的事,但曹操表現的自信滿滿。

張遼對此也並不表示懷疑,他同樣覺得這有很大的機會。

“鄴城東西南北被咱們圍的水洩不通,大軍從東北方面趕來,自然就讓他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

“鄴城的東邊北邊,已經被他們拿下的訊息自然也會傳到他們的耳朵。

讓他們困守在孤城,等著我們將河北全部吞下實在是太折磨他們了,他們絕對難以堅持.”

看了情報,張遼也對這兩人做出了最後的判斷。

如今曹操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切斷鄴城與周邊城市的聯絡,同時將壞訊息全部都傳入鄴城,動搖他們的軍心和民心。

讓他們好像瞎子聾子一樣,什麼訊息都得不到。

孤零零的在這河北大地上,周圍全都是深不可測的深淵,全部都是恐怖的未知,這對他們的內心是巨大的折磨。

如果袁氏兄弟是比較堅毅的人,曹操的這個方法自然難以奏效。

但顯然現在種種情報的表明,這兩個是見利忘義,和他們父親一樣的人。

不愧是袁紹的兒子,見小利而亡命,做大事卻惜身。

恐懼籠罩整個鄴城,孤獨和黑暗折磨著他們的內心,這就讓他們失去方寸,讓他們難以理智的團結在一起。

這就是曹操等待的機會。

或者再突然發起猛烈的攻勢,或者在圍三缺一。

透過城內的奸細進行攻心計,讓他們兄弟兩個難以信任配合,總有一方要爭先恐後的要逃跑。

即便他們能堅持住這第一輪的攻心,曹操也會透過自己與他們兩人分別進行聯絡,威逼利誘分化他們兩個。

一陣拉扯之後,必然讓他們兩人離心離德。

“我想……”“……把這邊的戰場交給你……”曹操沉吟了一會兒,有些遲疑的說道。

即便叫張遼前來,已經有好幾日了,可他始終還沒有完全的做出這個決定。

直到現在開口仍然是有些遲疑。

“司空!我?”

張遼也是大吃一驚。

一時間不清楚曹操的意思。

話已經說出口,曹操便也不再遲疑。

堅定地點了點頭。

“不錯,將河北戰場全部都交給你來指揮!”

“全部?”

張遼站起了身,抱著拳,弓著腰。

“這……”按理來說,如果曹操想要離開河北,如此大範圍的征戰,任務交給曹仁更加合適。

或者是曹仁,或者是夏侯惇、夏侯淵。

現在雖然沒了夏侯惇,可是曹仁和夏侯淵還在。

怎麼就輪得到我張遼呢?張遼有些猶豫,不敢擔當如此重任。

“沒錯,就是你。

我想了想,現在也就你最合適了.”

曹操側對著張遼低著頭,一邊思索一邊說。

揹著一隻手,另一隻手衝著張遼擺了一擺,示意他稍安勿躁。

“你作戰勇猛,攻城拔寨對你來說不在話下,如今河北最大的難題就是這鄴城,處理掉了這裡,整個河北都任由你來馳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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