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遠處,盧信看到衡華拿出羽扇,頓時慌了。

“這是跟凌雲扇旗鼓相當的靈器?”

如今摺扇內斂靈光,又沒有自己催動。

對方全力攻擊,自己的扇子豈非要毀了?就算不毀,僅僅抹掉自己寄託在上面的神識,也能傷害魂魄,需要三五載才能痊癒。

這一刻,盧信知道自己玩大了。

青溪見衡華動作,慌忙道:“道友,使不得,使不得。

我——我只是問問,沒打算祭煉凌雲扇.”

“沒事,道友不打算祭煉,可以拿出去賣錢。

回頭給別人使用,依舊要解決上面的神識。

為了避免其他同道遭殃,我免費幫你解決這道神識.”

雀鳴升起,衡華頭頂出現一隻紅色的雀鳥。

離火。

朱雀翎羽?青溪心中一動,回想起這把扇子的來歷。

當年自己因為章神劍走火入魔,幫自己解決的一男一女,貌似男子就是手握羽扇。

這位小道友是恩公子嗣?青溪恍神間,看到離火緩緩壓下。

顧不得隱藏實力,青溪快速搶走摺扇,施土遁離開。

衡華本想暗中弄一個“指地作金術”。

但想到此人出身,加上與父親曾經的那點情分,默默罷了手。

盯著青溪離去方向,衡華往盧信二人隱藏處望了一眼。

雖然看不到人,但他依舊做了一個笑臉,擺出高深莫測的神情。

盧信看到青溪搶回摺扇,鬆了口氣。

隨後問道:“南郭師傅,莫非這小子發現我們了?”

“伏家有高人坐鎮,或許我們已經被發覺了.”

“那——要露面嗎?”

“還是小心些,躲起來為妙.”

青溪回來後,把摺扇還給盧信。

“公子,如今可以了吧。

這種事情,以後還是不要再弄了.”

青溪心有餘悸,那把扇子的威力,他還記得。

當年自己駕馭八口靈劍,被恩公一扇子燒了觸手,八劍墜水。

“本公子也想不到,這伏家小弟竟然是個熱心腸.”

盧信收回摺扇,變回本相,看到摺扇完好無損,暗中鬆了口氣。

“咳咳……既然他這麼熱心腸,倒是可以考慮再加一個候選.”

呼呼——清風拂過,南郭延年反應快,施水遁之術帶青溪、盧信回返商船。

“果然有人藏在那裡.”

伏向風望著盧信三人離開的方向。

縱身一躍,他來到衡華邊上。

“怎麼回事?那人想要坑你?”

“不知道。

反正是拿來一件正經靈器請我鑑定,應該有些小心思吧.”

衡華輕搖羽扇:“我們行得正,不怕這些魍魎小計.”

聶興等人看到青溪逃走,暗暗懷疑此人來歷。

梅中田眉頭時而皺起,時而舒展。

衡華笑問:“道友還有疑惑?”

“只是覺得煉器這個行當很危險.”

他初入修行界,憑空知道這些骯髒事,頓覺修行之道兇險無比。

在法寶中佈下陷阱,就有三類邪門法器。

他這種冶煉道人日後經常與煉器師打交道,需不需要多加提防?“除卻煉器師製作的邪門法寶。

煉丹師也可在丹藥中動手腳。

三百年前,延龍水域橫行一時的極樂教。

不就靠‘五味極樂散’拉攏眾多修士?”

五味極樂散,一種可以麻痺修士精神,讓其上癮的邪門毒物。

服用“極樂散”,短時間內精神力暴漲一倍,可加速修行。

但藥效過去,反而會有精神萎靡、癲狂暴躁等痺症。

且這種藥極易上癮,一旦服用再難停止。

極樂散人依靠這邪物,拉攏眾多修士於麾下,稱霸延龍水域中部,更妄圖席捲四方,成為延龍水域的無冕之王。

剿滅極樂教,伏家和神月宗都曾出力。

“此外,還可以在丹藥中暗藏蠱蟲。

或者拿一顆普普通通的補氣丹,僅在丹衣塗上一層靈藥粉末,冒充高階丹藥.”

衡華搖著羽扇,和梅中田閒聊修行界的各類陷阱。

“如果你得到一本先人遺留的功法。

那也要小心。

先人功法可能是家傳、師承,需要特定密文口訣進行解碼。

不然裡面有些讀不通順,容易走火入魔。

“又或者刻意留下誤導修行法,專門坑害後輩修士。

“道友,你要明白。

花有千面,人有千種。

不是所有修士都是大公無私的好人,願意把功法傳承留下,讓後人依著道法修行。

“這個世界上便有一種人,不求利己,只求坑人。

哪怕無冤無仇,他們也要設法坑一把。

更遑論即將身死,看著其他人修行有成,自然越發不甘。

遂故意留下害人功法,讓後輩走火入魔,隨他們陪葬.”

梅中田回想自己得到的前輩傳承。

這麼看,自己還算是幸運了?“僅僅留下害人功法,也還算好的。

更有甚者,遺留功法內暗藏奪舍邪術。

隨著後輩修士修煉,自動成為容器,讓已死修士復生.”

衡華見過一本這樣的千年邪術。

邪修將自己的陰神隱藏在字裡行間。

如果有人照著功法修煉,會逐漸被那股邪異精神同化,成為邪修復活的載體。

瞧出明堂後,衡華就把那本古書送到伏丹維處,直接抹掉邪修烙印。

梅中田初出茅廬,被衡華舉出各種例子嚇唬,臉色發白。

他雖然知道,修行界步步危機,但功法、丹藥和法寶,竟有這麼多坑?“伏家道友,你何必嚇唬梅道友.”

剛才和梅中田交易的辛茂笑著道:“修行界陷阱的確多,但只要小心戒備,恪守本心,不受貪念誘導,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前些年,不還有魔修在外散佈藏寶圖,想要誘騙同道去?可結果除了韋家等少數人,大家不都安然無恙?“至於那些假冒作偽的丹藥、法寶、功法,找正規靈市購買,大抵出不了差錯。

“梅道友,你在修行界走動不多。

日後且記著,在咱們延龍水域東部,礁區舫市不要亂去。

唯有伏、陰兩家才有信譽。

想要買東西,最好往風門島找這兩家的鋪子,亦或者掛著風門牌面的商鋪。

這三類,才有信譽可言。

千萬、千萬不要跟程家人打交道。

那群人喜歡下毒,指不定什麼時候你就毒發身亡.”

……“公子,您真要把伏家也添入考察人選?”

青溪三人回到海船上。

盧信神色有些不自然。

他只是想揭穿伏家人的虛偽面孔,沒想到差點丟了自己的靈器。

“咳咳……自然。

既然伏家人如你所言,的確仁厚老實,給他們一個機會就是.”

盧信暗道:先給青溪大叔一個面子,回頭再找藉口把伏家踢出局。

不過伏家人的品行的確不錯,要是可以……看了一眼旁邊的灰袍人,盧信搖了搖頭。

他雖然是玉嵐商行的盧家嫡系。

但他這樣的盧家公子,沒有上百也有幾十人。

他沒辦法改變盧家整體的考量。

盧家打從一開始,就沒把伏家放在眼裡。

等伏丹維和大長老死去,僅剩伏北斗一人支撐,伏家還有什麼前程可言?劍仙神通再高,沒有伏家的《河洛算經》,連當下的門面都維繫不住。

反觀韋家,兩位千歲出頭的金丹大修士,還有十一位假丹修士。

傳聞韋家有嫡系弟子前往東海劍派修行。

未來可觀,又是一位殺伐無雙的金丹劍修。

僅此一人,便抵得上伏北斗了。

比起擅長用毒,詭譎多變的程家,韋家是玉嵐商行的第一選擇。

青溪鬧劇後,舫市也到了尾聲。

向風收起蟠龍印,略作修正後,便在黎明之時啟航離開不動礁。

向風站在船頂,和一道道飛離不動礁的遁光道別。

然後,他默默操控清風,觀測不動礁西部。

“三哥,你在看那群人的來歷?”

“嗯,能感覺到。

那群人在不動礁西邊.”

但因為他們沒有行動,向風擔心波及其他同道,所以不久前未曾聲張。

輕微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向風目光一瞥,看到衡華御風落在船頂。

“落地還是有聲,我的御風術不到家啊.”

衡華腳尖落地,輕飄飄站在向風邊上。

“拿扇子鑑寶那人,我有些猜測,可能與咱們家沾點關係。

聽聞早年他去白瑲水域修行,應該是從那邊來的.”

“白瑲?修真商會?他們來幹什麼?”

修行界有一條鄙視鏈。

千年傳承的修真世家瞧不上只知斂財鑽營的修真商會,嫌棄他們不懂禮數道德,慾念橫生,難入仙道之門。

擁有神州道統傳承的宗門瞧不上千年世家,認為家族禮法複雜,煙火氣甚重,不復仙家氣度。

而持有仙典寶訣的仙門道宗瞧不起上述三類。

稱他們“求真作假,水中撈月”,到頭來不得大道,終究是一場空嘆。

“還能幹什麼,自然是要開啟延龍市場.”

延龍水域是修真家族為主導的修行界。

南部的火門島祝家,北部的水門島蕭、林、楊三大家,東部風門島的伏、韋、程、鮑、陰五家,這九個千年家族為主導,奠定當下延龍修行界的秩序。

有化嬰修士坐鎮,有圖騰守護靈的家族,是上等家族。

金丹修士坐鎮,可以代代傳承金丹功法,有下等一品靈脈的家族,為中等家族。

餘者皆為下等。

延龍修真家族的目標,一個是升級本家靈脈,一個就是培養自家精銳族人。

衡華:“延龍水妖頻出,妖丹也好,妖骨也罷,都是白瑲水域稀缺的東西。

“但水門島那三大家族死命壓著,他們哪能從北部進來?西邊雖然家族勢力較弱,但天門島上的那群苦修士,完全不是白瑲商會的交易物件。

思來想去,他們只能從東部入手.”

伏向風:“東部有我們五家坐鎮,他們能進來?”

“所以,會找某個世家充作代理人吧?”

衡華笑道:“咱家眼下的情況,那群勢利眼怕是瞧不上。

陰家……她們行事神秘,一心學著出世仙門做派。

連自家商鋪都不上心,應該不會和白瑲的商會聯手.”

“所以,是韋、程、鮑三家?他們想引狼入室?”

“哪裡算狼?只是一群人傻錢多的‘肥羊’罷了。

莫說韋家和程家,就是鮑家的那倆金丹老祖,他們也玩不過.”

東萊十三水域,延龍因為水妖之禍,導致修行天才常常半路夭折。

化嬰級別的修士只有三五人,金丹修士不過半百。

但也因為常年與水妖交戰,這邊修士戰力極高。

白瑲水域十大商行,如果單獨一家來延龍。

甭管他們請來幾十上百名護師,鮑家就能輕鬆解決掉。

衡華渾不把那群人放在心上,轉身便要下去。

“兩位道友——”這時,梅中田追上來了。

“道友還有事?”

“兩位在尋找一種名叫‘恆火石’的靈物?”

向風眼睛一亮:“道友知道這東西的來歷或者下落?只要有相關情報,伏家必有重謝.”

“我也是回去後才偶然想起。

恆火石,是一種特殊的石中火。

太陽神火墜入地下,與地肺毒火交融後,再由大地精氣封入石內,歷千年而成.”

說著,梅中田掏出一塊淺紅色的燧石。

衡華神識一掃,馬上道:“這塊石頭附著太陽神火的氣息。

但內中火種溫度,恐怕不夠。

百年火候?等等,這是道友用來打火鍊金的火石?”

“對,這是一塊百年燧精。

如果有千年火候,應該就是你們要的東西吧?”

衡華脫口而出:“火門島的遂谷?”

恆火石,就是火門島傳說中的千年燧精?梅中田默默點頭。

沒錯,這就是他從遂谷得到的火石。

“果然是一種物件千百名。

想不到,恆火石竟然指的是那玩意.”

衡華心中大定。

遂谷,延龍水域火氣最濃之地。

生產一種奇特火石,名曰“百玄燧石”,可煉丹制器。

但衡華知道,祝家有一件傳承千年的鎮族靈器,名叫“燧華黎光燈”,據說燈芯以千年燧精煉制。

此寶能激發空中火、石中火及木中火,金丹修士都不敢觸及。

“多謝道友,你這一言幫我家好大一個忙.”

“能幫上兩位就好.”

梅中田送了訊息,便打算離開。

“且慢.”

衡華將他拉到一邊。

“道友幫我家大忙。

我也贈道友一言.”

衡華鄭重其事道:“世人皆知,冶金道人鑄鼎金丹,以五金之精為主,將各類金精納入體內,鑄造金石之丹。

殊不知,五金選材不同,所鑄金丹品相亦有差異。

並非金精品質越高越好。

“道友切記,想要締結上乘金丹,務必以玄金為主。

以其熔鍊五行之氣,煉成五種靈金……”“太白金精、玄瀾金精、青乙金精、赤元金精、嶽靈金精。

此五種金精分屬五行。

道友未來若能煉成這五類靈金,再以此五類金精於丹田刻畫一處五行陣,鑄丹機率會提高一成。

“煉不成這五類,也要選擇沾染五行屬性的其他金精作為替換。

切記,五行俱全,才方便結丹。

“還有,五種屬性的金精必須選擇同級。

有一個是中級金精,就必須都是中級。

不能出現四個高階一箇中級,又或者四個中級一個初級.”

這是衡華閱讀千百道書總結出來的。

梅中田琢磨著,隱約覺得衡華所言,對自己未來大有裨益,連忙躬身拜謝。

“舉手之勞,幾句話罷了。

道友信便信。

不信的話,自己採玄金、靈銀、赤銅等五類雜金,也可鑄丹。

只是切記,硃砂、鉛汞少用,這兩類入丹,容易走火入魔.”

囑咐完梅中田,衡華便要離開。

“等等——”梅中田拉住他。

“道友為我指點的五類玄金,都是中級金精。

如果我能找到五種高階金精——”“別亂來!”

衡華不假思索,打斷梅中田的野心。

“我知道,你肯定認為,用五種最高品質的金精鑄就金丹。

金丹品質肯定最強,威能無雙。

但是你別忘了,那種高檔次的材料,你的三昧真火根本熔不了.”

初級金精,如水月銀、離合玄金、九度銀銅、百合神鐵,築基第四層“內生真火”的層次便可煅燒。

有些還會被金丹修士使用製作靈器。

中級金精,如太白金精、玄瀾金精、青乙金精、赤元金精、嶽靈金精。

多是金丹修士製作靈器的優選。

衡華為梅中田挑選這五種金精作為鑄丹之用,是從各方面考量過的最優選擇。

至於高等金精,最次都需要金丹修士的本命真火才能熔鍊。

有些金精更需仙火熔鑄。

那樣的金精拿來修行,只會把自己卡死在金丹一步,再無法精進。

“且不論你能不能把五類高等金精熔鍊為大道金丹。

就算熔鍊成功,你的陰神融入金丹,日後還能分離?要知道,金丹修士壽命也有限制。

在一千五百年的大限之前進入不得更高一層,你就等著去死吧.”

衡華對梅中田惡補相關常識後,送他離開靈舫。

再度來到向風跟前,伏向風已經把恆火石的訊息寫在《行錄》。

向風洋洋得意:“怎麼樣,開這一場舫市,對咱們有幫助吧?你還不願意。

看,好處多大.”

“僥倖而已。

如今恆火石的下落已經得知,還是琢磨怎麼去火門島弄千年燧精吧.”

類似風門島在延龍東部的地位,火門島亦是南部修士的中心。

千年燧石在火門島都屬於稀罕貨。

祝家盯得緊,伏家想要拿到這東西,需要費一番心思了。

伏向風:“讓我爹和幾位叔父去頭疼,咱們慢慢來,還有其他兩種呢.”

……伏流徽蹙眉望著大鍋,銀色小獸正在裡面打滾。

“哞哞——”小獸額頂有兩個小凸起,身上布著細密鱗片,尾巴光禿禿的,正來回搖擺。

流徽早已把鍋內的熱水倒掉,只留下蛋殼和小獸。

“這是……麒麟?不對?雷獸吧?有點像夔牛,生而攜帶雷霆,但它有四足,又對不上.”

小獸雙目微眯,還未能完全睜開。

它動作笨拙,艱難站起來,撲通一聲又摔倒了。

趴在自己的蛋殼邊上,它又默默往裡面鑽。

可蛋殼碎裂,那一小塊碎片根本不足以把整個身子遮住。

“嚦?”

黃瓊叫了一聲,好奇地伸長嘴巴,想去啄弄。

流徽趕緊攔下:“且慢,它的鱗片還沒長好,不能亂來.”

小獸獨自玩了一會兒,又開始往鍋外扒拉。

眼看要出來,流徽再度放到鍋底。

“現在這情況,顯然不能吃了。

只是——”伏流徽想到一個天大的問題。

目前在船上,她要怎麼餵養?“靈獸初生,需要母乳哺育。

可是我……”流徽飛快看向黃瓊。

“嘰?”

黃瓊歪著頭,傻乎乎看著伏流徽。

仙鶴,自然也沒有餵奶的可能。

流徽趕緊取出丹藥,放在小獸身邊。

但小獸只嗅了嗅,便扭頭繼續撥弄蛋殼。

可沒一會兒,它便沒了力氣,默默趴在蛋殼邊上,嘗試啃食蛋殼。

然而幼獸牙齒不全,它只能啃食最裡面的那一層。

外面歷經歲月而不磨的金色蛋殼,它根本吃不動。

“怪哉。

如果有吃蛋殼的習性,怎麼可能啃不動自己的蛋殼?等等,幼獸仔怎麼會在卵殼內?不應該是胎盤生育,吃掉最初的胎盤嗎?”

流徽自問在家中也算求學之輩,常去琅環館讀書。

但面對這小獸,卻全然不知來歷,更不知如何撫養。

黃瓊盯著小獸看了一會兒,突然跑到水裡抓來兩條魚,扔到鍋底。

小獸自顧自啃食蛋殼,全然不在意身邊依舊在拍打的鯉魚。

“它吃不來這些,”流徽將鯉魚扔回水裡,幽幽嘆了口氣,“必須趕緊和六哥哥匯合了.”

如何辨認,如何哺育,她只能去找伏衡華求教。

拿出玉盤,伏流徽從黃瓊身上扯下一片羽毛,唸唸有詞。

青煙嫋嫋,憑藉黃瓊與伏鶴一之間的感應,指引綵鸞靈舫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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