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頭洪魁一出現,就被錦衣衛給暗中盯上了,牟彪的案頭很快便呈上了此人以及他建的魁幫背景,只魁幫的背景極是簡單,只說是洪魁此人乃是多年前來到京城,先就是在車馬行裡做夥計,因著人生的高大,又會幾手功夫,出去跑車時能保了人貨安全,人又精明能幹,極得東家看重,日子久了便成了車馬行裡得力的管事。

再之後東家莫名暴斃,兒女還小,也不知洪魁是用了甚麼法子得了車馬行,之後他連著開了兩家車馬行,手下一百多兄弟跟著吃飯,自建了一個幫派,這小子有了銀子之後,後院納了不少女人,可這麼多年下來,卻是一兒半女都有得過,所以牟彪敢說他必定是練功傷了男人的根基,生不出來兒子了!

牟彪這麼一說果然戳中了那洪魁的痛處,洪魁臉色一變,一聲虎吼又撲了上來,牟彪立在那處動都未動,只是負手冷冷的看著他,洪魁久歷江湖,經驗也算是豐富了,立時察覺出不對勁兒來了,剛要收身子止勢迴轉,卻已是來不及了,一隻面上塗了黑色染料的大網,無聲無息的罩了下來,等到他發覺時,網已經臨身了,洪魁下意識就地一滾想出滾出大網所罩的範圍,卻是沒想到,兩把明晃晃的鋼刀衝著他的落身之地就刺了過來,那尖銳的刀鋒直刺要害,他無奈之下只得伸手一按地面,彈身而起,卻還是沒有逃出大網,當時便四肢手腳都被纏住了,

“拉喲……”

四面埋伏的錦衣衛此時跳了出來,四個方向,八條壯漢發一聲喊,齊齊收緊了手裡的繩子,牛筋繩勒入身體之中,洪魁運起內力與之相抗,發出了咕吱吱的聲音,那洪魁身形高大,牛筋繩並不算得粗大,洪魁一運內力,那繩子便向外擴開,看那架勢彷彿立時就要繃斷一般,洪魁見狀大喜再接再厲,又再運起內力,只繩子幾番收縮都不見斷裂,那八條壯漢氣定神閒,反倒是他自己有些內力不繼了!

牟彪負手立在那處看的連連冷笑,

“這網乃是錦衣衛特製,你若是能將它掙斷了,我今兒便做主放你一馬!”

洪魁一聽“錦衣衛”三個字便是一愣,卻聽得對面的男人冷冷道,

“你偷了本大人的東西,倒挺理直氣壯的來討別人債,回去北鎮撫司衙門,我們好好算算吧!”

洪魁聞聽“錦衣衛”,臉上肌肉不停的抖動,突然大吼一聲,用足了內勁還想再拼一把,掙破身上的大網,牟彪見狀一聲冷笑,

“還想跑!”

身子一閃人就到了洪魁面前,

“砰……”

一聲,牟彪的拳頭打在了洪魁的小腹之上,

“啊……”

洪魁一聲慘叫,倒退幾步,身子弓了起來,牟彪冷冷道,

“我這一拳傷了你的氣海,你若立時坐下調氣運功還能少受些痛楚,若是不然……便等著氣海受損,功力大退吧!”

洪魁雙膝一軟跪到了地上,怨毒的抬頭狠狠瞪著牟彪,豆大的汗珠子從額頭上滑了下來,

“砰……”

有人過來一拳頭打在他後腦上,把他腦袋往地上重重一按,

“綁起來帶走!”

洪魁被帶去了北鎮撫司,這小子也算得是硬骨頭,幾番受刑才算是開了口!

他一口咬定是自己有朋友在通州碼頭,見得顧家的庫裡進了糧食,便動了心思,他知曉今年大災京城的糧食必定會價錢猛漲,他想吃下這批糧,他原本是打算著半路自己帶著人蒙上面,搶了就跑的,可後頭一打聽知曉這外頭掛著顧家招牌的商行,後頭是錦衣衛指揮使牟彪的買賣。

洪魁便心生怯意了,不過再三思量之後終是捨不得這一塊大大的肥肉,又打聽到牟彪要跟著皇帝南下,自己派出去盯著的人又來報說是糧食在半夜被運進了牟府地庫之中。

洪魁便動了心思,

“即是牟彪不在京城,那糧被送入了牟府的地庫,想來是給牟家自己吃的,那麼多的糧,他們一時半時根本用不完,倒不如想個法子偷出來……”

只這糧食數量太多,偷出來好偷,不被人發現卻是不易,他想來想去的法子就是找人打洞悄悄進入牟府的地庫之中,將糧食給偷出來,神不知鬼不覺的,待到牟府發覺不對勁兒時,這糧食早就變成銀子落進他的腰包了!

至於這打洞偷東西,滿京城手藝最好的就是柺子張了,柺子張雖說不幹了,下頭還有幾個徒弟在江湖上呢!

洪魁託了人找到了九千兒頭上,九千兒是柺子張的關門弟子,柺子張的那些手藝他是青出於藍,可這貪心的毛病,也跟著學了柺子張,他是甚麼銀子都敢賺,一聽說是進牟府偷東西,那真是在太歲頭上動土,初時九千兒還有些猶豫,不過洪魁許了他,糧食賣了可分三成,九千兒便動心了,一口答應下來!

後頭的事兒便不必說了,九千兒手藝真是好,花了十日的時間,從牟府附近的民居之中打通了一條地道,進入了牟府的地庫,之後又花了五日的時間一點點把糧搬走,再花了三日的時間換上了裝滿砂石的糧袋,又因著地面在這番折騰之下,已經髒得不成樣子了,九千兒特意把地面仔細打掃過了,去除了一切痕跡,再重又將那洞口給封上,還在外頭重新刷上了白,自己再從裡頭挑開了庫鎖,從大門出去悄悄溜出了牟府。

說起來這九千兒的手藝當真是沒得說,做的可謂是天衣無縫,差點兒就把人給騙過去了,只他做的實在太好,反倒讓牟彪夫妻瞧出了破綻。

又九千兒自己起了貪心,做這活計的時候只說是自己這一門幹活時,不許外人在一旁,卻是趁機把糧轉到了柺子張手裡藏了起來,那洪魁倒是聽說過這些偷墳掘墓的人有些怪規矩,因著對方一門向來講信用,他也沒有起疑便任由九千兒自己動手,待到了約定的時候二人見面,九千兒卻坐地起價,又要加銀子!

洪魁那功夫練的外剛內柔,性子也是陰晴不定,二人言語間說出了火氣,他一時心頭火起,起身來到九千兒身後,趁他不留意,一掌拍在他的頭頂上,當場就將人的頭骨給拍裂了,腦子也受了損,他看著九千兒翻著白眼,口裡吐著血,身子抽搐不定,還覺著不解氣,便尋了根繩子將人往房樑上一吊,看著九千兒吐著舌頭在房樑上晃來晃去,兩條腿兒還在不停的亂抽,洪魁猶自還過去將四面的窗戶開啟,

“你們不是最喜歡打洞挖穴,去盜人屍骨麼,今兒老子就將你吊在這裡,等你爛了臭了,引得個個都來瞧你的屍體!”

結果他是沒想到,那民居附近的居民早出晚歸的謀生計,隔壁屋子裡傳出來臭氣,竟是無人去打探,再之後天氣冷起來,那九千兒的屍體被北風一吹,居然吹起了人乾兒!

其實洪魁從那屋子裡出來的時候已經後悔了,他一時衝動殺了九千兒,糧食被藏在何處,他全然不知,心中已是懊惱的吐血,可事已至此,一番謀劃成空,也沒有法子了,好在這事兒進行的隱蔽,想來牟彪即便是錦衣衛指揮使,至多就查到九千兒頭上,卻是查不到自己頭上來,所以他也是有些有恃無恐!

果然,之後洪魁派了人一直盯著牟府和柺子張的一舉一動,見得四蓮上了門,之後不久牟彪親自上門去尋了柺子張,再之後九千兒的屍體被錦衣衛發現了,柺子張去了北鎮撫司衙門把徒弟的屍體領了回來,洪魁雖然有些詫異錦衣衛居然沒有留難柺子張,不過一想到這事兒是他同九千兒做的生意,柺子張未必知曉,所以也釋懷了!

到之後傳出來訊息,有人要賣糧,洪魁立時便想起自己那未到嘴的肥肉了,便猜著有八成是那批糧了,過來一看,是柺子張在賣糧,如何還能不知曉是怎麼回事?

這必是九千兒把糧交給了柺子張藏起來,如今九千兒死了,柺子張以為風頭過去了,便打算賣糧賺那一大筆銀子了!

想得美!

老子費心一場,甚麼也沒有撈著,會讓你這老瘸子佔了便宜?

洪魁從見著柺子張的那一時起,就起了殺意,預備看過貨之後就殺人滅口的,當然還有一旁的掮客與車伕,只他是螳螂,背後還有黃雀,如今他落進了錦衣衛的手裡,還有甚麼可說的,認栽就是!

洪魁的供詞看著很是合情合理,十分的完美!

牟彪便將供詞拿回了家中給四蓮觀看。

四蓮那頭即是糧食追回來了,她就已經支起粥棚在施粥了,雖說粥棚有管事們在照應,她卻是每日帶著孩子過去,親手給災民施粥,四蓮是京城人,長這麼大也是見過災民入城的,福兒和玉如卻是頭一回見,玉如是女孩子見著那些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災民,領著同樣衣著破爛的孩子,目光呆滯的排隊等粥吃的樣兒,只覺見著了人間地獄一般,嚇得小臉都白了,抱著四蓮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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