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蓮聽了一驚,

“你的訊息怕是有誤,前頭汪媽媽出去了一趟,帶了四萬兩的銀票,回來說是公爹還嫌少了,讓再給些……”

牟彪聽得眉頭一皺,

“四萬兩銀子,在那西南一地的大山裡別說是隻他們兩個自己嚼用了,便是建個大宅子,請上百八十個下人伺候也是儘夠了,爹拿這麼多銀子做甚麼?”

想了想道,

“難道是又在外頭納小的了?”

還生了弟弟妹妹?

四蓮聽了笑著捶他,

“公爹如今在外頭還不知甚麼情形呢,你就這麼編排他老人家,你寫信過去問問,銀子花用了不要緊,只怕是在外頭遇上了事兒,他老人家不提,我們也不知曉!”

因著怕人知曉牟斌在外頭的行蹤,牟彪連錦衣衛的人都不敢,父子通訊用的都是江湖上的傳訊法子,只牟斌四處遊山玩水,行蹤不定,通訊不甚及時,前頭說是到了西南一地,入了山,那大山之中送信出來到外頭驛站極是不便,牟彪收到他的來信,已經是兩月之前的事兒了!

牟彪點頭,說起西南四蓮想起回了巴蜀的秦妙音,便道,

“今兒收到了秦道長的來信,說是他們一切安好,那孩子如今被收在了穆道長門下,道名無虛……身子已經漸漸壯實起來了,與其他正常的孩子並無二致了!”

他們走時,那孩子身上的傷還未痊癒,四蓮一直擔心著,如今收到信便也心安了,牟彪點頭,想了想還是告訴了四蓮實情,

“那孩子不是朱家的子嗣!”

四蓮一驚,

“不是朱家的孩子,難道是……”

牟彪點了點頭,把穆幽蓉做的事兒全講給了四蓮聽,

“那男子……是我手下的人,昨兒我已要將他處置了……”

說著冷冷一笑,眯眼道,

“這時節蓉妃怕是已經收到她那情郎的手指頭了!”

四蓮聽得一愣,臉上便是一白,牟彪觀她神色不好,立時後悔嘴快說出這事兒來嚇著四蓮了,忙摟了妻子的腰,把人放到自己的腿上坐下,柔聲對妻子道,

“這小子留著就是個禍害,不將他除了,以後怕是要連累一干兄弟們!”

這是牟彪衙門裡的事兒,四蓮自然不好多加置喙,只心裡暗暗嘆道,

“蓉妃若只是想借那男人生子倒也罷了,可若是與他有了情愫……親眼見著情郎的手指頭……”

她想著那情形,不由心頭一寒,嘯林做事當真是狠辣,她依在牟彪的懷裡,抬眼看著日漸成熟剛毅的面容,心知這男人實則是個心思狠絕之人,心頭那點子柔情就只給了自己和孩子們,對旁人他可是沒有一星半點的憐憫!

不過穆幽蓉卻也真不值得同情,她乃是皇帝的女人,與旁的男子生了私情,若是讓皇帝知曉了,不單是他們二人,只怕是連自己孃家人都要被她牽連,牟彪如此雖說出手狠厲了些,卻是救了穆家與那男人一家老少。

四蓮伸手環住他的腰,嘆了一口氣道,

“但願她經此一事,以後能安心做皇帝的妃子,說不得還能再有身孕的!”

牟彪聽了一聲冷笑,

“朱厚照這輩子是別想有兒子了!”

四蓮一愣,

“怎得……道長們不說是那惡煞已除麼,為何陛下不會再有子嗣?”

牟彪冷笑一聲道,

“那惡煞乃是他自己招惹來的,如今雖說被除了,可他那一脈的子嗣是損定了,以後……便是再出皇帝也不再是他這一脈的了!”

四蓮聞言一驚,

“那這宮裡的女人……一個都不會再有身孕了?”

牟彪點頭,把下巴放在妻子肩頭上,嗅著她身上的幽香,哼哼道,

“那宮裡的女人若是有一個懷上的,那必是偷人了!”

說到這處突然想起了高英兒,那女人野心極大,又膽大包天,為了榮華富貴,說不得她真會步穆幽蓉的後塵!

哼!她要一心尋死是她的事兒,我可不會摻和進去!

之後的日子,牟彪仍是一心撲在朝堂上,四蓮卻是專心幫著劉氏操辦五小姐的婚事,那位曲家的大公子除了年紀大些,其餘都是十分合人心意,五小姐牟秀蘭與他相看過兩回,卻是含羞帶怯的向劉氏表達了願嫁的意思。

劉氏自從牟斌走後,雖說還是強撐著主持著府裡的庶事,不過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人也削瘦了不少,藉著這一回操辦小女兒的婚事,總算是心思開朗了些,臉上多了笑容,人也精神了不少,旁人看來是走出了丈夫逝世的陰霾,只她自己知曉,她這是為了兒孫振作精神!

待到九月時,五小姐牟秀蘭出了嫁,福兒和玉如已經能翻著小腳板兒,邁著小短腿,一個沒看見就跑得無影無蹤的了!

幸得四蓮身邊是汪媽媽還有一個紅桃是練家子,每日裡使出輕身功夫追著兩個孩子跑,倒是不怕人跑丟了!

而至於同樣是練家子的紅玉,卻是在五月裡嫁了牟龍,如今已經懷了身孕,四蓮不敢讓她再照顧兩個小頑皮,只讓她幫自己管著賬和庫房,又家裡翠喜與翠巧兩個,年紀如今也是大了,四蓮想給她們配了人家嫁出去,二人人卻是不肯,只說是要自梳了做管事媽媽,一輩子跟在夫人身邊。

四蓮再三相勸,二人死活不肯,知曉內情的汪媽媽便勸道,

“夫人若是憐惜她們,便帶著她們走吧……左右這京城我們也呆不了幾年了,她們是夫人用慣的人,最是忠心不過了,以後在外頭用著也放心……”

再有,這些丫頭們出身低微,配也不過是配小廝,若是失了主家的庇護,以後的日子未必就比在主人家好過!

四蓮也是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嘆道,

“只怕是耽誤了她們的青春!”

汪媽媽笑道,

“這也是夫人憐惜她們,放在旁的大戶人家,有不少得寵的丫頭雙十年華都未出嫁的……”

自然,也有那顏色好的丫頭,被女主人留下來給男主人做姨娘固寵的,只他們家不同旁人家,八爺與夫人感情甚篤,八爺對丫頭們從來不假辭色,便是外頭的絕色女子送來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八爺也是從未正眼看過的,所以這家裡的丫頭們待得以後出去了,還是要尋門好親婚嫁的。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如水一般流去,待到了六小姐相看人家的時候,卻已又是一年,京城又入了冬,而這一年的冬日不知為何,十分的暖和,護城河上只凍了薄薄一層冰,還有人半夜吃多了酒掉進護城河裡淹死的。

為此錦衣衛還多了一項差事,那就是每日清晨巡視護城河,時不時在裡頭撈人。

汪媽媽這樣經驗豐富的老人見了卻是連連嘆氣搖頭,

“這樣的天氣,只怕來年會有大災啊!”

四蓮便問,

“媽媽這話怎麼說?”

汪媽媽嘆氣道,

“往年裡寒冬大雪厚厚的壓著,把那地裡的蟲子都給凍死了,今年的冬日雪只下了三寸厚,蟲子不死,待到來年那必是生出許多來,屆時蟲與人爭食,夫人想想,這災不就來了麼?”

四蓮聽了若有所思,想了想道,

“若是依著媽媽所言,想來來年這糧食必是十分短缺的,我們不如早做些準備……”

汪媽媽點頭,

“夫人說的是!”

四蓮手裡最不缺的就是銀子,那怕分出一半去給外頭江湖遨遊的公爹,那銀子也是多的不知如何花用,如今拿來買糧食,倒也是一個去處,只京城裡的各大糧商進貨都是有數的,四蓮派人去問了一遍,都說是要大宗購入需得明年開春才能到京,四蓮想著左右都是買,便索性寫信給了顧三,讓他在南邊買糧。

顧三見信卻是想起來前頭自家的船出海去,到了那天竺、安南一帶,那裡的糧食一年三熟,顆顆飽滿,價錢便宜的跟白撿一般,那時節因著他們身處江南,並不缺糧卻是沒想起來買糧的事兒,如今見了四蓮的信,便索性親自去了一趟碼頭,花銀子僱了船,一路南下,往廣西至安南一帶一路收糧,之後再回轉杭州從運河將糧運至通州。

顧三如今在南邊呆久了,見慣了南邊鉅商們花銀子的大手筆,他也是一氣兒僱了五艘船,又加上自家的一艘船,全數運了糧,如此往返一番,正好是春暖河面開凍,糧食就能順利的運到通州。

而四蓮這頭收到顧三的信,卻是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只是未雨綢繆,怕家裡沒糧吃,買上一些便是了,怎得顧三公子竟派了船出去外頭買糧,買那麼多,我們要吃到哪年哪月呀?”

牟彪見了信便抱著她笑,

“我們家四蓮如今可是京城中首屈一指的富豪,不在乎這點銀子,自家吃不完,便開個糧鋪子賣出去便是了!”

四蓮嗔怪的白他一眼,

“足足六艘船的糧呀,通州那邊的倉根本就放不下……我還要寫信給他們,讓他們分批運送才是……”

牟彪便寬慰她,

“無妨,不過就是花銀子多租些庫罷了,四蓮不必擔心!”

左右在他這樣的世家公子哥兒眼中,能用銀子解決的那都不是問題,四蓮也懶得同他多說,便寫了信給通州的曾驢兒,讓他早早租下倉庫,也好裝糧食。

曾驢兒如今在通州也混了一個管事,專為四蓮打理來往的貨物,這小子是個機靈忠心的,又對紅桃頗有些心思,時常藉著來往京城的機會,給紅桃送東西,四蓮有心撮合二人,紅桃卻是不肯,

“奴婢要跟在夫人身邊,不想遠嫁!”

四蓮聽了只是笑,

“那曾驢兒也是在為我做事,你嫁了他,便去通州給我看著那邊,與在我身邊有何不同?”

紅桃搖頭,

“奴婢是老爺賜給夫人做貼身丫頭,護衛夫人安全的,奴婢若是走了,便沒有人護著夫人安全了!”

紅桃很是固執,那曾驢兒也是個死心眼兒,認定了紅桃,就一心等著她,四蓮也是拿他們沒法子,只能任她與曾驢兒二人這般郎有情,妾也不是無意的耗著!

待到過了年,運河化凍,船隻運輸暢通之後,四蓮正與劉氏張羅六小姐的親事時,各地的災禍便已經初現端倪了,最先便是立春之後,京城以及大慶各地雨水稀少,如此一來那春耕便耽誤了,春耕耽誤那就意味著夏秋糧食減產,朝中百官有人早上了摺子向陛下提出今年的各地怕有大災,請朝廷撥銀賑災。

朱厚照見了奏摺那是心裡一陣陣的發苦,他自從接手江山之後,國庫裡的銀子就沒見漲過,雖說前頭曾讓錦衣衛大力清查過貪官汙吏,抄家之後也是有不少銀子入了國庫,只國家如此之大,要用銀子的地方多如牛毛,那些銀子一入國庫,還沒待碼放好呢,就即刻又挪了出去,到如今那庫裡在弘治帝時空得能跑馬,到了朱厚照手裡還是空得可以跑馬!

朱厚照無奈只得召了王萬庭進宮商議對策,王師父便是再巧也難為無米之炊,撫著鬍子想了想,給自家皇帝徒弟出了一個主意,

“陛下,江南一地多富豪,如今大慶境內能稱得上風調雨順的地方,便只有南邊諸地了,陛下……可想法子向南邊的豪紳們要銀子……”

朱厚照聞言眉頭一皺,

“朕已經讓人查過了,南邊的稅賦已經收到正德五年去了……”

這已經是在寅吃卯糧了,再徵下去,朱厚照都怕南邊的百姓揭竿起義了!

王萬庭自然也是知曉此事的,他想了想道,

“賦稅之上有祖宗成法,陛下不能加徵……”

說起來這事兒還是太祖他老人家坑了後代子孫,他老人家定下的商稅三十取一,建國時倒也罷了,到如今看來那是低得不能再低了,可祖宗有規矩,後世子孫不得更改,以至的朝廷眼睜睜看著南邊的那幫子靠著走私賺的盆滿缽滿,腦滿腸肥的江南土豪們,日子過得比皇帝還舒服,卻偏偏拿他們沒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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